天才李一男的翻转人生：从华为副总到牛电影子CEO

小牛电动车即将上市，又一次将创始人李一男拉回公众视野。李一男身上的标签太多，“天才少年”“华为最年轻副总裁”；他的人生经历更是跌宕起伏，出走、商战、创业失败，二次创业后不久还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

文 ✎  温丽虹

编辑 ✎ 邢昀

小牛电动车要在纳斯达克上市了，但创始人、团队灵魂人物、“天才”李一男却没法成为那个主敲钟人。

9月25日上午，小牛电动车运营主体牛电科技向SEC提交了招股说明书。公司曾经的创始人李一男没有出现在公司董事会成员和执行高管名单中，但通过Glory Achievement Fund Limited控制公司。作为该信托的受益人，李一男控制了牛电科技43.8%的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

李一男之于牛电科技，如影子潜藏其后。三年前的一场牢狱之灾，让李一男长时间缺席了小牛电动车的发展，身为CEO未能与团队同在，但却仍是小牛电动车的灵魂人物，一度被舆论猜测“遥控”牛电科技运行。出狱之后，因为身份所限，他很快辞去牛电科技创始人、CEO等职务。

这个技术天才曾自己总结道，一流的人生，就是看着别人犯错误，自己不犯错误，吸取经验教训；二流的人生，是自己犯错误，自己吸取教训；三流的人生，是自己犯错误，自己还不吸取教训。“我学习还不够及时，目前还只是二流的人生”，而这也一语成谶。

01

“天才少年”到“华为最年轻副总裁”

2014年8月，北京鸟巢底下的一家咖啡厅里，经投资人黄明明引荐，牛电科技两名创始人李一男和胡依林第一次见面。

“天上掉下一个神人”，若干年后，胡依林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这样提及李一男当年加入初创团队时自己的感受。

见面前，黄明明问胡依林，“你知道一个人叫李一男吗”？按照胡依林的说法，他此前有意无意地听闻过李一男的事迹，对他的印象是“他是少年天才”“华为最年轻副总裁”，列举这些印象时，胡依林语带欣喜。

大多数公开资料中，“天才少年”李一男的履历开始于1985年。那一年他15岁，考上了华中工学院（现华中科技大学）第一届少年班。

上世纪80年代“少年班热”传遍中国，像李一男这样考上少年班的人，因为被官方“认证”为智商超群的“天才少年”而备受推崇，每一位都有资格成为全民偶像。

但如果李一男仅有少年时“天才”的名号，胡依林的欣喜就显得夸大其实了。其实，李一男真正的传奇经历，发生于他任职华为期间。

后来媒体总结李一男在华为的经历，经常提到他超乎常人的升迁速度：“入职半个月升主任工程师，半年升中央研究部副总经理，两年提为华为公司总工程师，26岁被华为掌门人任正非任命为常务副总裁”。在这个信奉狼性文化、以成败论英雄的企业中，飞速升迁可以侧面佐证李一男业务能力的强大。

▵李一男

1992年，研二的李一男进入华为成为一名实习生。当时正值华为陷入科研鏖战前夕，李一男22岁，被华为2号员工（1号工号为任正非）、后来被称为华为“二号首长”的总工程师郑宝用收入麾下。

郑宝用的团队正在进行万门机研发，他将万门机方案设计工作交给李一男负责。研发万门机对华为意义重大。不过研发的第一阶段，李一男以失败告终。

当时，华为对万门机的研制是从“0”出发，李一男提出可以到国外搬救兵。在《任正非传》记载中，这次研发，由于迫切追求成果，加上华为本身不具备依靠总线技术扩大产品研发的能力，几个月苦战后草草收场。

探索重新开始。李一男这一次没有辜负期望，通过他的想法和技术，这种万门机成为国内公用电话通信网络中的主流配置设备。这些，在《任正非传》中被描述为“华为又一次大获全胜”。李一男也因此被提拔为中央研究部总裁，兼任总工程师。

虽然当时李一男在华为公认地年龄小、体质弱。一个有趣的说法是，每当中央领导到华为视察时，都会向他下达指令，让他多吃一点，尽量显得健壮和气宇轩昂一些。不过，后来随着阅历日增，李一男完全改头换面，谈吐与举止越来越干净利索。

当时，华为内部的员工都认为：“李一男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华为的发展方向。”这种说法被允许出现在《任正非传》中。万门机将华为带入了一个黄金发展时期。1996年，26岁的李一男被任正非任命为常务副总裁，在华为位居第二。

年少志得意满，成为李一男的“标签”。

02

首次创业失败后，渐渐销声匿迹

2000年12月，华为掌门人任正非在深圳五洲宾馆为李一男举办了一场宴会，华为所有总监级别以上的干部都来了。宴会前，任正非批准了李一男的辞呈，此番是为了“欢送”李一男。

从李一男的处境出发，离开华为是一场“自救”。

1998年，任正非将李一男调离中央研究部，前往市场部从事产品推广工作。任正非一心想将李一男培养成懂研发也通市场的全能型人才，希望通过这种岗位调动，加强培训李一男的管理能力。李一男擅长产品开发，并不喜欢市场营销和公关活动，于是出乎任正非的意料，李一男在市场部过得并不如意，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

2000年下半年，华为出台了《关于内部创业的管理规定》，凡是在公司工作满二年以上的员工，都可以申请离职创业，成为华为的代理商。华为承诺给予员工所持股票价值70%的华为设备，并设立半年保护扶持期（员工半年内创业失败，可以回公司重新安排工作）。

坊间广为流传一名华为前员工对此事的评价：“该走的没走，不该走的如李一男这样的技术尖子却放跑了”。

离开华为的李一男，带着股权结算和分红的1000多万元，赴北京创办了港湾网络，成为华为企业网产品的高级分销商。尽管在离开华为时，他于创业的个人声明中承诺，愿意与华为签订同业禁止协议，但很快，港湾网络开始研发并推出属于自己的产品。

根据当时的媒体报道，港湾网络的员工中，有超过50%集中在研发部门。每年港湾网络整体销售额的12%~15%被划归为研发经费，整个港湾网络延续了李一男技术出身的血脉，成为一家以研发创新为主的业界新秀。业绩方面，港湾网络在2001年后销售额猛增，从2001年的1.47亿元，到2002年超4亿元，直至2003年这一数据达到10亿元，港湾网络也因此得了一个“小华为”的名号。

一度，港湾网络离纳斯达克上市只有一步之遥。但它发展壮大的势头太猛，到后来开始和华为抢生意，致使华为受挫，任正非无法容忍，创立“打港办”狙击港湾网络各项业务。创立6年后，港湾网络接连遭遇业务被狙击、西门子收购搁浅，李一男连同港湾网络，一同被老东家收归囊中。

港湾网络被收购后，李一男一度回到华为工作，此后多次任职新公司、新工作，却再也难见水花。

2008年，李一男入职百度担任首席技术官，15个月后辞职；2010年，他加盟中国移动担任12580CEO，于2011年辞职，同年8月加入金沙江创投担任合伙人，转型投资人。此后，李一男渐渐销声匿迹。

03

再创业选中电动车，空降CEO     

回到2014年的鸟巢会面。当时，胡依林拿着商业策划书四处寻求投资许久，无果。大多数时候，投资人踟蹰于一点：胡依林既有的团队缺少一个能扛大旗的CEO。胡依林清楚知道这点，在他对投资人带给团队各种资源的期待中，金钱是次要的，首要的是给他一名CEO。

一开始，胡依林以为李一男将作为投资人参与他的电动车项目。毕竟，自从李一男加入了金沙江创投成为一名投资人，此后的两三年里，公众视野里再没有太多关于他的消息。

鸟巢会面五天后，胡依林收到李一男的短信。彼时正在上海的李一男称，希望胡依林召集自己团队核心成员，到自己下榻的酒店聊聊。在酒店，李一男对项目情况的询问事无巨细，胡依林纳闷：“哪有投资人问这么多啊？”

胡依林习惯称呼李一男“男哥”。趁着去抽烟的机会，胡依林满心困惑、旁敲侧击地问“男哥”，打算投资还是自己做。男哥说：“当然是为自己做了。”

胡依林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这么高级别的人去做这件事。当时，电动车是一个特别low的行业。”

后来，胡依林问李一男，当初为何看中自己的电动车项目。夹杂湖南口音的李一男简单地解释道：他们一直在看出行类工具，但看到的大都是节能车、思维车，“这些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玩具和交通工具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命题”。

用胡依林的话解释他们一拍即合的原因，“就这么简单，想到一起去了。”

就此，小牛电动车拥有了CEO。李一男虽空降而来，此后却一直被团队奉为灵魂人物。

04

突降牢狱之灾，长期缺席公司发展

一开始，李一男自带光环给牛电科技带来了大量关注。

但小牛电动车首次公开面世仅数日后，李一男便缺席了牛电科技CEO的角色。

2015年4月7日，李一男发了一篇微博：“不管对多少事情失望，都没有理由对最好的时代失望。原始的本能告诉我，是时候做一些让自己觉得激动的事情了。我愿全身心投入，用最好的材料与最尖端的技术，去打造一款中国最牛的电动车。酝酿良久，我愿将一切过往归零，创业路上再次出发！”此微博引发媒体大量猜想，已转型投资人的李一男要开始二次创业了。

当时，李一男接受了腾讯科技专访，他说自己过去经历了很多失败，但无论成败，这次将是他自己做的最后一家企业。

2015年6月1日，牛电科技首款产品小牛电动车在北京举行了发布会。李一男骑着小牛首款智能电动N1冲上舞台，带着“天才少年”“华为史上最年轻副总裁”的光环，这场发布会吸引了大量媒体关注。

发布会前，李一男私下在公司里练了两周演讲，为了克服不好意思开口演讲的毛病，公司市场副总张一博让他站到会议室的桌子上，打开一罐啤酒给他喝，喝完就练一次演讲，每天如此。结果，李一男和N1成了整场发布会的亮点。后来，N1仅仅用15天，便众筹到7200万元。

2015年6月3日，距小牛首款电动车发布仅过去两天，李一男在机场被深圳市公安局“请走”，随后被刑事拘留，涉嫌内幕交易罪。

根据当时媒体的报道， 事情起源于2014年4月中旬，深交所的大数据监控平台发现账户交易异常，短时间内集中、大量买入华中数控股票。经过比对分析可疑账户，证监会锁定了李一男，决定立案调查。

最终结果，法院判李一男内幕交易行为成立，李一男获刑两年零六个月。此后，牛电科技开始了长达两年半没有CEO的日子。

05

“幽灵”创始人，以退为进

没有李一男的两年半时间里，小牛起伏很小，经历了轮毂断裂风波，也发布了四款新车，拿到了一笔投资。总的来说，这个CEO持续缺席的公司，运行平稳。

一个盘旋空中的猜测是，当年身处狱中的李一男，是否通过某种方式，遥控这家备受关注的电动车公司的运作？毕竟，在确认李一男入狱后，公司依旧保留了他CEO的职务。

当时，媒体一直试图通过不同方式来寻求答案。

他们问时任公司首席运营官的李彦。后者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公司运营战略仍然延续李一男的方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公司的整体战略，“公司运营上一切重大决策问题，李一男可以通过合适的方式参与”。

▵李一男团队在媒体见面会上

牛电科技公关负责人苏欣也向外界坦承，牛电科技一直与李一男保持着良好的沟通。

许多迹象显示，牛电科技几乎是李一男最重视的项目，甚至到了可以任牛电科技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地步。

公开资料显示，在此次递交招股说明书前，牛电科技于2018年8月17日变更法定代表人，变更前为李一男，变更后为胡依林。

这不是李一男第一次为小牛的利益选择后退。

2018年3月，有媒体报道，李一男辞去牛电科技创始人、CEO等职务，加盟梅花天使创投并担任合伙人职务，负责旗下成长基金投资业务，但仍保留牛电科技的股份。当时牛电科技已经准备上市。此前，李一男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还表示自己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做牛电科技的领导者，故而辞职。

前有狱中遥控公司的经历，李一男辞去牛电科技职务后，依旧有人相信，这名创始人仍通过某种方式，遥控着这家公司的发展。

而此次IPO招股书也部分揭开了谜底，这名“幽灵”创始人，依旧控制了牛电科技43.8%的股份。

小牛电动车首款产品面世的发布会上，李一男曾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他总结道：“我像坐了一个过山车一样，一路颠簸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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