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夫妻内讧，到底是谁“黑化”了？

文 齐敏倩

编辑 ✎ 成静卫

要说这两年在媒体上活跃度最高的企业家，李国庆绝对拥有姓名。

互相指责、打起离婚官司之后，李国庆和俞渝的“当当控制权争夺战”又有了新进展。4月26日，李国庆带领6人到当当总部夺走公司公章，还在公司贴出《告当当网全体员工书》声称自己已经接管当当。

随后，当当网副总裁阚敏对李国庆《告当当网全体员工书》的内容一一反驳，表示俞渝是当当实控人，拥有所有管理层的支持。

从1999年李国庆、俞渝夫妇联合创立当当，2010年当当在美国上市，2019年李国庆正式提出离婚诉讼，到现在火爆的抢公章大战，这对曾经琴瑟和鸣的夫妻为何走到了今天?

01

“接管”当当

4月26日上午，一则李国庆率领“彪形大汉”到当当夺走公司公章，“逼宫”俞渝的消息在网上热传。

当当网副总裁阚敏随后向媒体还原了这个过程：李国庆带两名当当离职员工以及四位身穿黑色衣服的彪形大汉闯进当当，贴了告示，直奔管理公章的员工处夺走47枚公章。

由于李国庆的秘书过去在当当工作时经常使用公章，因此对公章放在哪儿十分熟悉。再加上李国庆是前老板，员工多少有些敬畏，所以他轻而易举夺走公章，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多分钟。

李国庆在当天晚间的回应中提到，随行者并非彪形大汉，而是董事、秘书、律师、摄像和保安。

知情人士向市界证实，李国庆确实去了当当，不过张贴的告知书很快就不见了。

这份告知书罗列出俞渝七大“罪状”：逼走创始人李国庆、在公司盈利情况下拒绝分红侵犯股东权益、裁员、疫情期间不顾规定令员工被隔离、抹黑李国庆、经营管理不善等。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阚敏对告知书内容做出回应，他表示公司并未裁员，不分红是因为电商行业竞争压力大，需要现金流，整个行业都没有分红先例，而李国庆也并非控股股东。

李国庆还在告知书中说婚姻存续期间，他和俞渝合计持股91.71%，基于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财产共有原则，李国庆目前实际持股45.855%。再加上得到了小股东支持，李国庆声称自己已经成为控股股东，并在4月24日的临时股东会议上，成为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接管当当。

4月26日晚间，李国庆向媒体回应自己“接管”当当一事：“我接管当当的第一步是拿到公章、财务章，第二步还得组班子，第三步是我进驻当当，开展办公，给俞渝贴封条。”

在李国庆的逻辑里，自己已经得到小股东支持，是控股股东，召开股东会议成为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已经合理合法地接管了当当。

但是，在当当的逻辑中，事实并非如此。

当当网副总裁阚敏表示，李国庆所说的股东会议并没有通知俞渝等股东，参与的只有一名离职员工。这名员工张巍是当当员工持股平台公司天津骞程企业管理咨询合伙企业的执行事务合伙人，但据阚敏说，除了张巍外这家公司其他合伙人都没有参加李国庆所说的股东会议。

▵ 阚敏

阚敏向媒体解释，按照《公司法》规定，选举董事会需要有三分之二表决权通过，当当网目前是执行董事结构，涉及重大事项变更都需要修改章程。表决数不超过三分之二所以决策都是无效的。

李国庆“夺权”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股东会是否有效，而决定股东会是否有效的因素就是李国庆和俞渝的股权占比。

02

当当到底是谁的？

股权占比无疑是当当控制权归属问题的关键。

李国庆声称自己实际持股45.855%，还得到了持股8%的小股东中6.5%的支持，因此是当当实际控制人。

阚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目前当当的股权分布为俞渝持有52.23%，李国庆持有22.38%，俞渝与李国庆的孩子持有18.65%，其中孩子的股份暂存父母名下。此外，两个管理层合伙企业分别拥有3.58%和2.93%的股权占比。

当当目前的股权结构究竟是怎样的，又经过了哪些演变呢？2018年海航收购当当网的预案中，对当当股权分布的来龙去脉有详细介绍。

2010年当当网在美国上市时提交SEC的上市文件显示，李国庆、俞渝夫妇共持股43.8%，其中俞渝持股4.9%，李国庆持股38.9%。

▵ 2010年12月8日，当当网在纽交所成功挂牌上市

2016年，当当私有化完成之后，双方股权占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国庆持有的股权越来越少。

根据当当之前提供的资料，私有化时当当网股权已进行了合法分割，其中俞渝、李国庆及其儿子签署了文件，三者持股比例分别为56%、24%和20%。

李国庆之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本来自己占股更多，但是私有化时俞渝提议和他”五五开“，之后又提出双方各出一半给儿子，结果自己给了，俞渝没给。不仅如此，李国庆还说，由于儿子是境外股东，为了完成被海航收购或者以后在国内上市，俞渝还把儿子的股权代持了。

根据海航收购当当网的预案，拆除VIE结构之前，俞渝、李国庆和儿子Alexander Chunqing Li通过国外信托等持有北京当当93.26%的股权。其中儿子Alexander Chunqing Li持股18.65%，与阚敏所说一致。

北京当当协议控制当当科文，而当当科文这家公司，俞渝和李国庆分别持股50%。

拆除VIE结构之后，李国庆在两家公司的持股比例明显下降。Alexander Chunqing Li依旧持有北京当当18.65%股权，不过俞渝和李国庆持股比例发生变化，俞渝持股99.9%的天津科文拥有北京当当52.22%股权，俞渝也就成了北京当当的控股股东。

拆除VIE结构后，北京当当不再协议控制当当科文。目前，当当科文全资控股北京当当进而运营当当网。

在当当科文俞渝持股达到64.2%，李国庆仅仅占股27.51%，双方合计持股91.71%，与李国庆所言一致。

就目前的股权结构来看，在俞渝和李国庆离婚案宣判对股权进行重新分割之前，俞渝仍是当当控股股东。上述知情人士向市界表示，近两年当当确实是俞渝拍板。

北京群益律师事务所韩春明律师告诉市界，虽然双方还存在夫妻关系，但一方并不享有另一方所持股权的表决权。在俞渝仍是控股股东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否决李国庆之前决议，这意味着，李国庆之前举行的股东会议，很有可能无效。

03

针尖对麦芒

按照正常逻辑，在企业控制权这么大的事情上，李国庆应该会咨询专业律师，“稳、准、狠”地一招拿下，怎会在大众面前上演这么一出堪称奇葩的戏码呢？

去年，李国庆指责俞渝一步步把他挤出公司，俞渝则指责李国庆私生活混乱。之后，双方便进入离婚状态，不过目前仍在审理之中。

▵ 2019年11月29日，李国庆与妻子俞渝离婚案在北京开庭。李国庆在法院外对媒体记者表示，此次开庭他的诉求是离婚和平分股权

据阚敏说，2020年年初双方有过协商和解，不过二月份，李国庆单方面终止了和解。“李国庆一直在制造舆论，制造话题，找他沟通、发过函、律师也找过，都没有用。他今天提了A条件、明天就提B条件，一直在变”。

此外，阚敏还提到，从二月份开始李国庆经常向公司和俞渝借钱，规模总计几千万。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到，李国庆为什么选择在今天到公司抢公章。阚敏回答道：他做事经常是冲动型的。阚敏还表示，当当最想对李国庆说的一句话就是：离当当越远越好。

冲动、反复、“敢说话”是阚敏在内的许多人对李国庆的认知。跟大多数成功企业家的沉稳、低调不同，李国庆经常因为出格的言论登上热搜。

2018年刘强东美国明尼苏达事件后，李国庆发微博传达自己的“小经验”：一次和女性发生关系前，捧着手问，我们不是爱情你接受吗？还有一次坠入爱河，在泳池相拥问，我们还没结婚，你接受上床吗？

李国庆出格的言论被当当官方谴责，并且快速撇清和李国庆的关系，还劝网友别让李国庆的个人言论倒了胃口。

跟李国庆的口无遮拦相比，华尔街精英出身的俞渝更为低调、谨慎。说白了，俞渝和李国庆根本就不是一种人，俞渝曾经评价李国庆：“李国庆是个性情中人，比较二的一个人。”

▵ 2013年11月，俞渝

2013年中国商界木兰年会上，俞渝说道，“假如我有选择，我绝不会和我的老公李国庆一起创业。“她甚至开玩笑说，和李国庆的婚姻坚持到现在，自己也算个奇葩。

如今看来，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开玩笑。

性情中人大概率比较心直口快豪爽大方，上述知情人士向市界表示，李国庆更粗线条，讲义气，对员工也更大方。

和当当同样以卖书起家的亚马逊，刚开始同样是夫妻创业。不过，亚马逊壮大之后，麦肯齐逐渐退出了公司业务。黄光裕与杜鹃也是以一前一后的形式掌控国美。

夫妻共同创业在决策时很容易混进感情因素，如果双方都想掌握话语权，互不让步，公司管理必然受到影响。从俞渝和李国庆的你争我夺看，双方都是个性很强，不愿让步的人。而且，双方“交锋”颇有势均力敌的态势。

曾有当当管理层透露，在当当做决策时除了要考虑商业竞争，还要考虑夫妻感情，并且后者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如今，李国庆公开抢夺公章，即便最后不能顺利接管当当，他列出的俞渝“罪状”也足以让当当员工人心动荡，双方继续“胶着”一段时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当当”当。20年间，这对模范夫妻从琴瑟和鸣到兵戎相见，无论对他们自己还是对日渐边缘化的当当来说，都是一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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