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曙光 华宇
编辑 ✎ 廖影
4月27日下午，有消息称阅文集团内部发生人事变动，包括吴文辉在内的核心团队将离职，其中还包括一批中高层人员。腾讯互娱团队将接手进行管理。离职的原因还是因为当年的”免费与付费阅读之争”。
“2020年4月27日，阅文集团宣布管理团队调整，现任联席首席执行官吴文辉先生和梁晓东先生、总裁商学松先生、高级副总裁林庭锋先生等部分高管团队成员荣退，辞任目前管理职务，吴文辉先生将调任非执行董事和董事会副主席，梁晓东先生和其他高管将会担任集团顾问，助力管理团队的平稳过渡，持续支持阅文的战略发展；同时，董事会委任现任腾讯集团副总裁、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程武先生出任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和执行董事，腾讯平台与内容事业群副总裁侯晓楠先生出任阅文集团总裁和执行董事，推动阅文深度联动腾讯和行业伙伴，迈向全新的发展阶段。”
划个公告重点：吴文辉等阅文原一大批高管确实“荣退了”，只保留了一些顾问等虚职，这基本上等同于劝退了。接管阅文的则是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程武和腾讯平台与内容事业群副总裁侯晓楠。
阅文集团是中国网文界的老大，你平常熟悉的创世中文网、起点中文网、云起书院、起点女生网、红袖添香、潇湘书院都是阅文旗下的品牌。
2015年3月阅文集团由”腾讯文学“与原”盛大文学“整合，阅文集团横空出世，几乎一统网文江湖，拥有网络文学市场70%的内容、50%的创作者和50%左右的用户。2017年11月，阅文登陆港交所挂牌上市，市值一度高达1000亿港元。腾讯拥有阅文集团56.87%的股权，而吴文辉作为执行董事，持有2.65%的股权。2019年的阅文年报显示，入驻作家810万位，作品数量达到1220万部，自有原创文学作品1150万部。阅文的营收模式是在线阅读付费和版权运营，2019年阅文集团总收入83.5亿元，毛利润为36.9亿元，净利润为11.1亿元。其中，在线业务收入37.1亿元，版权运营收入同比激增341%至44.2亿。
营收增速还算可观，但近两年阅文股价跌跌不休，自2017年11月上市后，公司市值已从高峰时的1000亿港元跌到如今的300亿港元左右，两年多时间700亿灰飞烟灭。
相比于阅文一年几十亿的利润贡献，腾讯更看重的是阅文集团与自身内部业务的协同作用。
此次接替吴文辉的程武就曾表示：“阅文集团是腾讯‘泛娱乐’业务矩阵上的重要一环，一面要紧密地与腾讯动漫、游戏和自身的影视业务紧密合作，另外一面也会与业内合作伙伴开放合作。”
但手把手将阅文带起来的吴文辉却更强调阅文集团自身的独立长线发展。在2016年的阅文集团IP生态大会，当时的管理团队明确表示在深度开发高端IP的过程中，希望作为主协调人，建立一种共营的合伙人体系。成为中国的漫威，是阅文集团的野心和目标。
如果是作为腾讯旗下泛娱乐的一环，就难免在开放上打折扣或者受到制约。
腾讯其实一直尽力想给予阅文独立的空间和支持，这一点从阅文集团独立在港股上市就可以看出来。
因此，如何把握好与腾讯的关系，一边栖身在大树之下，一边保持独立发展，成为阅文集团公开的议题。自从阅文港股上市之后，两者并没有太多争议显露出来，当外界以为吴文辉已经找好与大哥腾讯相处之道的时候，阅文却突然发生了剧变。
从目前透露出来的消息看，双方的矛盾始于腾讯想在内部推行免费阅读，双方由于意见未达成统一，这才有吴文辉“出走”。
阅文集团2019年财报显示，其在线阅读业务实现37.1亿元收入，同比下降3.07%。导致这种结果的部分原因就在于腾讯把对阅文集团导流渠道中的一部分分配给了免费阅读业务，致使该等渠道的付费用户持续下跌，最终公司自有平台产品及自营渠道的平均月付费用户减少至980万人。
本质上，付费与免费阅读模式的对抗，是两种商业模式的对抗。前者基于内容变现，后者依托的则是广告变现。
吴文辉是付费阅读模式的开创者，2003年，起点中文网率先开始实行VIP付费制度，也奠定了整个网文平台的商业模式基础。“而这种模式最大的成绩在于它成就了一批知名的网络文学作家。”一位业内人士这样告诉市界。
首先，付费制度促使作家有动力去完成一部部好的作品；其次，付费制度的本质是读者用脚投票，也是对作品最直接的评价；有了读者的评价和反馈，网络文学才能有后端产业链运作的可能，同时把内容付费所产生的收益运用于内容培育。
好的内容不断吸引用户付费，付费制度保证作者的投入和白金大神作家的示范效应，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内容行业本身极其具备头部通吃的特征，而网文老大又首推阅文集团。按一般逻辑来讲，阅文集团踏踏实实地搞内容、搞付费阅读这一套安身立命的业务就行了。据接近吴文辉的内部人士透露，吴文辉的确很重视付费阅读。
但阅文不只是吴文辉一个人的阅文。对比互联网公司一贯的发展节奏，这套业务只能称得上是个“慢生意”。
免费阅读的商业模式是通过降低读者的阅读体验，在阅读界面增设广告，同时减少小说单章节字数、增加章节总数，进而增加广告显示面积，提高广告变现收入。
2018年一批互联网公司开始涉足这个业务，包括番茄小说（被字节跳动收购）、米读小说（趣头条子公司）、连尚读书（背后公司为wifi万能钥匙）、七猫小说（百度入股）等，做的都是这门生意。
根据Questmobile数据，米读小说和追书神器两款免费阅读APP的月人均使用次数及天数已经超过了QQ阅读和掌阅两款排名靠前的付费阅读APP。2019年6月，米读小说的MAU（月活跃用户数）涨幅为286%，掌阅则为16.8%，且市面上免费模式APP（MAU>300 万）数量市场占比高于付费模式。
免费阅读模式给付费阅读模式，或者说给一直以来坚持付费阅读的阅文集团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从阅文推出飞读APP也能看出，阅文集团也在尝试“跟上潮流”。从这次换帅来看，这种“跟上”显然无法满足背后的大股东。
“现在很多公司搞的免费阅读，其实就是个噱头，为流量增长找新故事。”一位业内人士这样说道，“免费阅读的瓶颈在于，用户增长对收入增长的带动有限，平台营收取决于广告密度，平台在自身无法持续造血的情况下无法进行内容投入，自然也无法再吸引用户。”
值得思考的是，对于网文平台来说，大力推行免费阅读是一种自我毁灭，但对于一个互联网公司来说却不一定。此外，现阶段广告收入本就处于增长乏力阶段，若之后内部大力推免费阅读，难以推动增长，双方的分歧或就此而立。
吴文辉算是中国网文界的鼻祖了，起点中文网的创始人，毕业于北大计算机系。是技术宅中的文学青年，早年因为酷爱武侠小说，吴文辉跟几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成立了“玄幻文学协会”，也就是日后的起点。
“玄幻文学协会”开创了网络小说0.02元－0.05元/千字的付费阅读模式。网站实行VIP会员制，内容的前半部分免费，后半部分收费，网站与作者五五分成。这种模式直到现在也被很多文学网站沿用。
但随着网站的发展壮大，网站的盈利支撑不起一个完整的商业模式闭环去做销售和服务，起点必须找资金壮大自己或者卖身，最后被盛大集团作价2000万元收购。
后来陈天桥希望在网络文学和游戏上做出更大的动作，2008年，陈天桥成立了盛大文学有限公司，并从新浪请来侯小强任CEO，吴文辉任盛大文学总裁、起点总经理。
据《财经》报道：“陈天桥聘任侯小强，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吴文辉执行自己意志不力的担心，以及对于起点团队是否能驾驭扩张后的盛大文学能力的怀疑。”
这为日后吴文辉出走盛大埋下了伏笔。起点早期卖给盛大时，只留了干股，起点原本的管理层因此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据知情人士透露，起点老人和盛大资方曾进行了长达近十年的斗争。
2013年吴文辉带领起点中文网主要团队出走盛大，成立创世中文网。在辗转接触了百度、网易都未果后最终投向腾讯的怀抱。随后“腾讯文学”亮相，内容方面由创世中文网、云起书院、数字出版平台畅销图书三大板块支撑；2014年，腾讯收购盛大文学，2015年1月，腾讯文学和盛大文学正式整合成立阅文集团。创世中文网、起点中文网、云起书院、起点女生网、红袖添香、潇湘书院、小说阅读网、言情小说吧等均被打包进阅文集团。
▵ 程武
据公开资料，程武于2009年加盟腾讯，现任腾讯集团副总裁和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并负责集团的市场与公关部以及腾讯互动娱乐事业群的市场营销部。
2011年，程武在业界首倡以IP为核心的“泛娱乐战略”，并在公司的大力支持下，推动了网络动漫、网络文学、影视、电竞等新业务的启动。
2013年，程武与吴文辉共同推动了腾讯文学的成立，分别担任腾讯文学董事长和腾讯文学首席执行官；2015年3月，阅文集团成立之后，程武曾担任董事，继续支持吴文辉和管理团队，并积极推动阅文及旗下新丽传媒，与腾讯影业、动漫、游戏业务的联动，共同打造了《庆余年》、《从前有座灵剑山》等跨领域开发的代表性作品。
程武本身执掌腾讯泛文娱板块儿的多个业务，此番接任无疑会加深阅文集团和腾讯本身业务契合。
这似乎又是一个梦想与资本博弈然后落败的故事，只是对近年来业务表现不佳的阅文集团来说，到底是安然栖身腾讯大树之下更好，还是追求梦想更佳，需要时间来证明。
最后还是要感谢网文鼻祖吴文辉对中国网文事业的贡献，在起点中文网追连载的日子应该是不少人学生时代的共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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