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观 | 跟马云合唱的王菲不是你的女神，大家不要再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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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大家都听过王菲与马云合作的《风清扬》了？作为电影《功守道》的主题曲，这种不同寻常的组合，不管是营销的也好，自发的当关注也好，它已赚足了眼球了。

这首歌旋律和走向还可以，好听，完成度不错，但也不至于绕梁三日，令人眷恋。只不过，当女歌手是王菲，男歌手是马云的话，在新闻价值之外，就需要重新衡量这首歌的水平了。

经过录音室的反复调教，马云如果去唱卡拉OK大概能得到不少掌声；但作为专业单曲发行，水平显然又有差距。而王菲，则是华语歌手当中的顶级水平，一把“老天爷赏饭吃”的嗓子，又对音乐有着非凡的理解，相比马云真是碾压性的优势。

马云很快发布了一条微博，自嘲与王菲是“马菲组合”，两人的合唱是“浓浓的乡土音配天后的天籁之音”。他能自嘲，是好事。

歌唱水平的高低，无庸多说了，应该都有基本共识。王菲是不是“体面”？是不是冲着钱而去？当然，我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但诸位也不是，都是靠情理来推测而己。并不是说王菲唱歌没收钱，而是指，纯粹给个高价就可以无节操地打动天后是不行的，背后还有其他重要考量。

王菲出道二三十年，标签是“我行我素”。一个有名的故事是，香港娱乐圈的幕后老大、英皇老板杨受成，一度想笼络这位亚洲天后。有次刘嘉玲和王菲一起去湾仔英皇珠宝看表，杨受成刚好在店内。 王菲拿起一只价值二十万的贵表左看右望，杨受成看到，立刻说：你喜欢？拿去吧！王菲：干什么给我？杨：喜欢就给你嘛！王：我有表，干吗要给我？我自己没有吗？说完，王菲立即放下表，第一时间离场走人。留下杨受成尴尬无比。

十年前的事，并不能说明今天的王菲不在意钱，但这些年来，大量的华语流行歌手，不管多红，都纷纷下沉到二三线城市开各种拼盘演唱会，赚得盆满钵满。萧亚轩虽然很久没有出新歌了，但这两年据说年收入近亿元；连高胜美这样三十年前走红的歌手，一年也能赚个四五千万。王菲要是愿意开这个头，送钱的人大概能排到天津。这钱，王菲懒得赚而己。

另一个例子是，2015年双11某狂欢夜，马云就曾想邀王菲合唱一首，结果被委婉拒绝；2016年双11狂欢夜，马云又再邀，王菲再拒。“幻乐一场”的直播权，阿里欲投一个多亿，仍然败阵给腾讯了。马云只好个人买下了“幻乐一场”演唱会内场1排1座，据说这张票被炒到100万；后来，马云还亲自给窦靖童捧场。

同样是马云，这一次王菲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唱电影插曲，就是这几年王菲的重要工作之一。各方面合适，这工作就接。但陪唱和唱堂会，在她眼里不是不是工作。

2003年，王菲在索尼推出了最后一张完整专辑《将爱》，之后就没有推出过新专辑。除了少量的参演和春晚，她这十几年推出的单曲，都是什么呢？《我爱你》（电影《我爱你》）、《幽兰操》 （电影《孔子》）《因为爱情》 （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 (with陈奕迅)）、《致青春》（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爱不可及》（电影《触不可及》）、《匆匆那年》（电影《匆匆那年》）、《你在终点等我》（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这速度，就是一年一首。今年还没唱呢，再不唱一首电影主题曲，就快过年了。就冲着完成工作任务，王菲接下这活儿，也是份内事。

“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调侃调侃也无妨，反正就算王菲听到了，也就翻一个白眼就过去了，无所谓。她才不怕别人怎么想呢。

我比较赞成高晓松和耳帝的说法：

“王菲不仅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歌手，而且是赏了盛宴的那种”。

“王菲有大胸怀。就算情歌也是：了解什么是爱情，了解什么是生活，我也了解你，但是我选择爱你。所以她唱这种大题材的歌非常拿手，而且不露痕迹地把很多高级技巧用上了。”

“王菲是有大格局的人，她曾经做到了用声音记录时代、承载记忆、表达共情、抚慰人心的时代之声的使命”。

总体来说，王菲的歌曲格调之高，华语乐坛几乎难有流行歌手能与其比肩。除了她的天赋，她的音乐突破性，她的新尝试之外，意境也是王菲歌曲造诣深厚的表现。我最倾心的是她1996－2003年之间的作品，基本上每首歌都是哲学小品；就像把罗兰巴特的哲学短语拍成电影，又如同用沙装满了水。

很多歌词，只能意会：

“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一面爱得精疲力竭，一面什么都不屑；一面坚强面对一切，一面需要撒野；守著一个人的世界，流著两个人的血……”（《分裂》）

“我见过，一场海啸，没看过，你的微笑；我捕捉过一只飞鸟，没摸过你的羽毛。”（《新房客》）

“这世界看来很快乐，看不出难过，始终笑着沉默；你不慌不忙，你自然坦荡，脱下了伪装，摘去了信仰。”（《堕落》）

可惜，我越是收集这些歌词，越是觉得遗憾，音乐配上歌词的质感，很难通过摘录其中的片断感受出来。说得出来的好，都可以学习模仿；而意境和境界这种事，真不是学得来的。而“长出了哀艳的水仙”这种奇崛的语言，也很难再见得到了。

当初王菲的音乐，听得我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越听越醇厚。

但是，在停止出专辑、半退休之后的王菲，风格已在转变。我们都知道王菲多年前就潜心佛学，并录过《心经》等佛教音乐。从春晚大热的《传奇》，到她后来的各色电影插曲，都走温婉的流行路线，旋律动人，声线迷人。但是，早期深受西方的卡百利、比约克等各种滚摇乐影响的痕迹几乎全然消失，当初那种新鲜、冲动、无所谓、痛苦、悲观的复杂情绪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淡的，看透一切的，宠辱不惊的，语重心长的过来人式的劝慰。

说实话，这十年来的新单曲，以王菲的演绎和那些不俗的制作水准，她的歌放在哪位歌手身上都是佳作了。但我对一个曾充满突破性、开拓性、复杂性的标杆式歌手，有更多期待。总是相似的演绎风格，很难满足我对她的想象。

而这首《风清扬》，既保持了王菲的一贯水准（除了男声部分），也贯彻了王菲的一贯风格，好是好，是不是有点乏味？我们来品一品《风清扬》的歌词：

“马蹄声回荡在竹林间，千山外江湖边月光纵横，云掠过山鹰的背脊，他冷眼看繁花乱掷地无声；

风起青萍之末，千里烟波 飞驰连夜的烽火，清秋时分浊酒一壶；挑灯看剑回望人海起落，扬帆与岁月放歌。”

看着很美，是吧？但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这个人是在骑马呢，是走在烽火里呢，还是在喝酒、是在山顶上呢，在看落花呢，在玩剑呢，还是在扬帆或唱歌？每一个词之间，都没有任何逻辑关系。

我无意于挑高晓松、王菲和词作者尹约的刺。但自从周杰伦与方文山合作成功以来，流行歌词中比比皆是的“中国风”，已让我反感。实际上，它就是把古诗词里的漂亮字眼全部挑出来，随机排列，完全是一个软件的工作。这样的词，我一天可以写三百首——当然，我没有传播的渠道，写了也是白写；但写词人可以狠狠地写啊。里面堆砌满了词藻，但词与词之间没关联，言之无物，既没有意境，也没有感情，更没有内涵。

有时，不一定是作词人水平不行，而是听众们买账。这种空心粉一样的歌词，披上传统的、古典的外衣，配合这个空洞的时代，大概够了。

有时我也明白，不能指望爱豆能按自己的心愿去行事。我确实期望王菲一直敢于挑战、敢于突破，一直依然冲刺在演绎西方最时髦的流行音乐的最前端，永远前卫，永远先锋。但人家就是想休息、想恋爱，想过小日子，偶尔露脸唱几首歌，完了就继续过她的小日子。她并没有错。粉丝也只能接受了。

王菲的这种状态，加上她的个人信仰，开始拥抱恬淡的、不假思索的古风流行，也就是题中之意了。这种歌，符合这个人生阶段的王菲的价值观。《风清扬》合适她。

最后再补充一下：我行我素的王菲还是没有变，她大概还是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所以，说不上失“体面”；但她的音乐内核这些年来已发生了改变，棱角没了，她的先锋性也已成为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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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马云合唱“功守道”主题曲《风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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