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还是人吗？

来源：东邪西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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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越来越多黑暗的一面被展露在大众眼前。可对于人性之恶，普通人似乎还是缺乏了一点想象力。

前两天，是台湾艺人白冰冰独生女白晓燕的第23个忌日。在当年轰动全中国台湾的“白晓燕绑架案”中，白冰冰亲眼看着女儿被从冰冷的水中捞出来，当即昏了过去。

而在忌日到来前，白冰冰在社交平台发文纪念女儿，却有键盘侠不断给她留言：“下去！跟你女儿一样！死在水里！”、“杀死女儿的帮凶！”、“拿命来！”

白冰冰忍无可忍，将该网友以恐吓、诽谤罪告上法庭。

她在为女儿祭奠的小佛堂外举办了记者发布会，提起女儿两眼含泪，却还是坚定向所有人表态：“我不要跟她见面，也不要道歉，我必须让她知道什么是法律。”

被告雷某是位中年妇女，已被警方抓捕。她的家人不断打电话向警方和白冰冰道歉，可雷某本人却在自己脸书发文称：“刚做完笔录，该说的都说了，我只是把感觉和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最后会是如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雷某甚至出示了自己有躁郁症、长期服药控制的证明，记者以此问白冰冰有什么看法，白冰冰立刻愤怒：“一出事都拿躁郁症来说，我现在也很躁郁，我被她躁郁到都瘦了好几斤！”

白冰冰对待键盘侠的强硬态度值得点赞，可强硬的背后，也藏着很多脆弱。她在开记者会时哭着说，外界都夸白冰冰是勇敢的女性，可“勇敢”这两个字，是她耗费毕生心血，用作为母亲心酸的眼泪累积起来的。

23年了，唯一的女儿遭绑架惨死，白冰冰无数次在夜晚恸哭，做了16次试管婴儿想再当妈妈，求神拜佛用尽玄学手段，哪怕被骗也在所不惜。

“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可上穷碧落下黄泉，无处不在的神，要怎么去庇佑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是痛失爱女的分割线——

白冰冰的童年太苦了。她绰号“打不死”，因为妈妈人高马大，一日三餐对她拳打脚踢。所有弟弟妹妹都给她带，所以她早早要学着喂娃、砍柴和做女红。

1975年，20岁的白冰冰被日本影视公司看中赴日发展，在日本以打星身份出道。

从小缺爱的小女孩，遇见了漫画家梶原一骑，一股脑陷了进去。白冰冰当时不顾公司的反对嫁给他，导致自己的事业发展中断。

在婚姻持续的短短两年间，白冰冰的丈夫对她家暴，又婚内劈腿。她当时已经怀了孕，挺着大肚子赶去酒店捉奸，小三慢悠悠躺在床上抽着烟，看了她一眼揶揄道：“呵，竟然还追到这里来了。”

不堪折磨的白冰冰，在怀孕七个月时独自飞回中国台湾，剖腹生下了白晓燕。

产后十五天，为生计所迫白冰冰不得不到酒店进行报幕，连脚都站不稳。她和白晓燕母女俩相依为命，看着连奶粉都喝不上的女儿，白冰冰暗暗发誓，再难也一定要好好把她带大。

后来，白冰冰用歌仔戏和台语歌征服了台湾，以特殊的自嘲风格建立秀场声誉，在台湾综艺界是与张小燕平起平坐的存在。

随着名气和收入增加，麻烦也接踵而至：1982年，白冰冰因演出纠纷遭人刺砍臀部，昏倒路旁，幸遇路人送医急救，捡回一命；1990年，白冰冰家中遭三名歹徒侵入，双亲及女儿被歹徒用电线捆绑，后经友人报警解围。

在白冰冰一步一步走向人生巅峰时，噩梦却再度来临。

白冰冰一直要求女儿不得透露自己身份，年少的白晓燕出于对妈妈的崇拜，经常在学校模仿妈妈早年唱歌仔戏的装扮，白冰冰无奈之下公开了身份，还担任了女儿所在的中学家长会会长。

1997年4月14日上午，16岁的白晓燕在上学途中被绑匪绑架，成为了这群绑匪“挑选”一个月后决定下手的目标。

绑匪拍下白晓燕裸照，剁下她的左手小指，置于龟山墓园。同时给白冰冰打电话，勒索500万美元，白冰冰立即赶回家报了警。

绑匪为这个计划取名为“天衣”，如果成功，就再加上“无缝”两个字。他们的计划周详，除了要求白冰冰不得报警，其中有一条要求赎金是500万不连号的旧美钞，这无疑增加了筹款的难度。

闻讯而来的台湾媒体，当晚就打电话到白冰冰家里，白家门外陆续被赶来的几十辆采访车包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关注报道，附近的几家旅馆都被预订一空。

白冰冰无助地哀告：“拜托，不要写，不要写，真的不要写。”然而媒体不顾白冰冰恳求和警方的劝阻争相报道，绑匪在得知白冰冰报警后，残忍地强暴了白晓燕，砍下她全部手指。

后来，当这件事结束后，不断有心理医生想给白冰冰做心理治疗，白冰冰只反反复复问医生：“手指头被剁掉，究竟有多痛？”

被剁掉所有手指的白晓燕在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时，作为母亲的白冰冰，也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记者的跟踪报道逼得白冰冰召开新闻发布会，跪下恳请大家帮忙救救女儿。

她哭着向“新闻局长”投诉，警方则花钱四处收购杂志，希望不要惊动绑匪。

白冰冰在绑匪的要求下前去交付赎金时，电视台采访车却紧紧跟随在后面不肯离去，引得警方下车驱赶破口大骂。

记者以“他们不撤，我们也不撤”回应。之后两天，绑匪先后7次变更交款地点，由于每次有多辆采访车随行，绑匪最终都没有现身。

到了4月19日，绑匪要求白冰冰搬离住处，媒体地毯式的轰炸报道，绑匪不知道警察跟着才有鬼呢！白冰冰几乎急疯了，记者仍打电话给她，她吼叫着：“拜托，不要跟踪我们，离我们远一点!”

之后几天绑匪没有再来电，这令白冰冰更加恐慌，直到23日才接到前往新竹体育场交付赎金的通知，但歹徒依旧未现身，白冰冰的精神几近崩溃。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十几辆警车，竟然在到达体育场附近时所有通讯设备失灵，事后被证实，是绑匪采用了通讯干扰设备。

直到案发后第十天，警方终于通过电话检测查出了歹徒位置，可歹徒逃之夭夭，因为他们早已通过简单的设备窃听了警方的内部通讯。

当地民众暴怒，指责警方无能，此时警方依然坚信白晓燕还活着。但没过多久，4月28日，白晓燕尸体被发现，白冰冰看到女儿尸体从河里被打捞起来后当场昏倒，经法医鉴定白晓燕死亡时间为8到10天前。

在证实白晓燕遇害后，白冰冰家前的民众拿起系着黄丝带的塑料水管吹起凄凉的「熄灯号」。

醒吾中学班上的同学在一片哀戚的气氛中上课，晓燕的座位空着。

而媒体却如获至宝的登出了白晓燕的遇害照（照片就不放出来了）……

可怜花季少女惨死，抓捕绑匪的路却阻碍重重。事发四个月后，绑匪之一的林春生在一处改建的警察宿舍内，被警察击毙；五个月后，另一绑匪高天民被警方包围，最后自杀身亡。

最后的绑匪陈进兴，从4月将白晓燕残忍杀害开始跑路后，至少强奸了19名女性，除多次在被害人家人或男友面前强奸被害人外，还曾同时强奸一对母女，年龄最小的受害人只有13岁。

他为了躲避抓捕，甚至躲在了观音山公墓内。警方出动上百警员，一一把四万多座纳骨塔打开查看，甚至连无主的坟墓也挖开，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一直到1997年11月18日，绑匪同伙高天民自杀后的第二天，陈进兴挟持人质与警察对峙24小时后选择自首，两年后被枪决。

陈进兴死前写过一本书，提起对白晓燕的伤害时表示只是个意外，他明明都有给白晓燕食物吃。

可白晓燕死的时候，胸腔腹腔被打烂，脖子被生生拧断，这不是意外，而是绑匪残暴无良的罪证。

陈进兴的手上沾了无数鲜血，他在遗书中说，死后愿意捐献器官赎罪。但台北市等待器官移植的病人，无人愿用。他的妻子也受到影响无法正常生活工作，最后靠卖淫为生。

——我是痛苦过后的分割线——

白晓燕的案子虽然抓到了凶手，但当时也留下了一些谜团，比如被撕票的第一场所，迟迟未能找到。

后来，在台北某处的公寓突然发生火警，起火是在客厅，原因不明，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但现场的警察却发现，起火的公寓里血迹斑斑，浴室洗手台上竟然还留着一副手铐，浴缸内有一块沾有血迹的红色砖头，进行化验分析后才证实，这里是白晓燕被杀害的第一现场。

这套公寓，在2015年曾出售，可银行拒绝贷款，房主只能要求一次性付款，因此迟迟没有卖出去。

一年后，一位易经大师以低于周边房子约100万人民币左右的价格买了下来，将之改为道场。

二十三年了，凶手被枪决，凶宅易主出售，好像一切都时过境迁了。但对失去独生女儿的白冰冰来说，岁月日复一日带来的不是遗忘，而是一层层的刻痕，还偏偏有不少人，要拿着刀再添一笔。

白晓燕案无良媒体的咄咄逼人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悲剧，在事件尘埃落定后，无下限的媒体依然存在。

有心人曾传播谣言，称白冰冰是因为和绑匪陈进兴合作被黑吃黑，才导致女儿惨死。某媒体数次请来这位“有心人”，让他大讲特讲。

白冰冰去找节目主持人，质问他为什么不找自己一起上节目对质。可主持人却说：“你下次再来，收视率才会高嘛。”

2017年，白晓燕离开了20年整，白冰冰在给某周刊的信里写道：“伤疤痊愈了又掀开，掀开了又痛。可以预见的我，就是未来的孤独老人。”

她不是没有与孤独抗争过的。

曾试着恋爱，可无疾而终。

白晓燕去世两年后，43岁的白冰冰参演了《春天后母心》，戏中她演的角色儿女成群，触动了她想把白晓燕生回来的念头。

于是，她一个人飞到美国做试管婴儿手术。在过44岁生日时，她从医院出来叫不到车，在风雪中走回酒店，给自己买了个蛋糕，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无止尽的打针生活持续了六年，16次试管婴儿，5088针，到后来医生已经实在无处可打了，只能劝她放弃。

女儿走后，白冰冰为白晓燕写过歌，还成立了“白晓燕”基金会，仍然会为女儿流泪，但不再一味沉浸在悲伤痛苦之中；她甚至写好了遗嘱，没有父母没有女儿，她的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将捐给社会做公益。

转折点，在于一次和小和尚的闲聊。

白冰冰常常会去庙里念经，某次看见门口有扫地小和尚，便问他：“人死后会去哪里？”小和尚头都没抬回道：“我们庙里都走了好几个师父，他们又没回来，我哪知道。”

白冰冰说，她听了这番话后豁然开朗。原来人死后哪里都不会去，就是没了。晓燕没有去哪，就在粉红琉璃骨灰罐中。

罗大佑曾为去世的白晓燕写过一首《倾城之雨》：“青春终究不解要世间的回答，为何造化那倾城的、无法挽回的演化。”

有许多个愤怒的、不解的、痛苦的“为何”，是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回答的。像一滴水最终汇入大海，一粒星辰最终归于寰宇，人世间所有情绪总会找到落脚与出口。

仍然在这世界坚持的人，也总会在星辰大海的尽头，等到与心爱之人重逢的那一天。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请一定健康、努力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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