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在江南的街头走一走,喔喔喔喔喔……
人 间 四 月 江 南 春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文艺节目中心主持人 李峙
念起
4月的北京,遛狗时吃到了2024的第一口柳絮,饱满地意识到春天真的来了。一个在北方生活了20年的南方人,突然想念南方春天湿漉漉的空气。于是利用周末,南下“包邮区”,来了一趟“春日City Walk”。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离开我熟悉的桌子,拔掉我身上的电池。离开我熟悉的城市,忘记我自己的名字。”
行程匆促,但没有非常“特种兵”。因为从出发开始就是“随机播放”,绝大部分“必打卡”都没去,甚至当晚住哪儿都看缘分。走到哪儿算哪儿,遇到什么是什么。看看别人的生活,就能给自己的心绪充点儿电。
苏
州
到苏州站天已经黑了,但时间还不算太晚。反正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出站时主打一个随便:到南方了,那就从南出站口出吧。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明智的:南广场不仅古色古香,还没有“火车站标配”的喧闹。
在江南,在春天,水是最重要的关键词之一。
地上的水: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河道;
天上的水:随时可能空降二两雨丝;
空气中的水:春风里自带唇膏……
走到山塘街的时候开始下雨,准确地讲是飘雨。是那种纤细柔弱的,会被晚风吹弯腰身的雨丝。山塘街的人比苏州站的还要多,所以我很听话地“人快走”。
到酒店,雨下大。正好把窗留一个缝,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江南春雨。那晚睡得特别香,可能是因为什么都没想。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雨一直下,但气氛还算融洽。做“gai溜子”的路上,一双卡某兰大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我。我对它说快进屋去,别淋雨了。小朋友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脸上全是对我不解风情的不屑。
走到平江路,雨停了,人很多。路旁倾泻而下的繁花,让“怒放”这个词变得特别生动。
因为不想继续“人从众”,我随便选了一条小巷子瞎溜达。叔叔阿姨们在用吴侬软语话着家常,两位小姑娘在欣赏刚刚拍的红叶,陪主人喝茶的小狗在等待下一粒花生米,还有一只鸡昂首阔步地经过汉服小姐姐的面前……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是整条街第一只登上央视新闻的鸡,够吹一整个春天了。
走到这里,其实离拙政园和苏州博物馆很近了,但最近有点中年叛逆,便一路往东去了外城河边。除了我,几乎没人,水面安静得像一块丝滑的巧克力。拍花拍水的时候正好一只鸟划过,舒展的身姿像细雨中倔强的风筝。对,又开始飘雨了,江南的春雨就是如此任性。
南
浔
如今的我们,总是希望古镇不要“太商业化”。从这点上讲,南浔古镇是“刚刚好”的状态。
古镇免大门票,所以在这里感受不到太明显的“景区”和“当地”的区别。开店的都是当地人,镇上的老人们也会来这里遛弯。走在人群中,基本只能靠看风景时的神色来辨别,ta是游客还是当地人。
深夜的古镇退去了白天的喧嚣,春雨洗过的空气里有若隐若现的泥土气息。这些不动声色的房子,不知见证过多少次风雨。一代又一代人住在这里,离开这里;一拨又一拨游人来到这里,离开这里。就像老歌里唱的: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走着走着,偶遇一位优雅地坐在路中间的“喵星人”,眼里是三分忧郁七分懵懂,遂停下来和它唠了一会儿:叫什么、家住哪儿、多大年纪、上几年级、学习怎么样、爸爸妈妈谁更爱你……某些时刻,我们需要这种“无所事事”的治愈,需要让自己天真得像个孩子。
杭
州
作为一个成都人,一直对杭州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仔细想想,可能和我的两位老乡有关:一位是家居四川芙蓉城的青城山下白素贞,一位是可可爱爱到地球人都喜欢的苏东坡。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之于大部分人,这句话都没法完整念出来,总是念着念着就唱了起来。现在是“人间四月天”,但也正是歌里唱的“西湖美景三月天”。这个季节漫步在西子湖畔,会突然想起某首诗或者某首歌,突然明白其中某句话的意思。那种穿越千百年时光扑面而来的美感,既轻盈又厚重。
逛西湖,不能只是逛西湖。沿着钱塘江畔,经过浙江大学之江校区,就能到听名字就很美的“九溪十八涧”。九溪不是只有九条溪,十八涧也不是只有十八个山涧泉流。古人喜欢用“九”表示数量众多,“十八”亦是同理。
一路上有很多徒步的人,这里应该是杭州市民最爱的徒步路线之一。
当然,也听到有游客说,为什么不在这些小溪上修桥方便通行?乍一听有道理,但再一想:如果时时事事都只为目的,只为到达,人生岂不是会失去很多“闲趣”?如果千百年来的文人墨客都只知赶路,不愿吟诗作画品茶,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又何来这么多曲径通幽的美?
人生,除了“有意义”,还可以“有意思”。
龙井村,大名鼎鼎的西湖龙井就住在这里。对我们中国人来说,茶不只是一种饮品,更是一种文化。而在“茶界”,二十四节气则被具象成了茶的品类:明前——清明之前;雨前——谷雨之前。我不是一个懂茶之人,但也觉得其中的奥妙十分有趣: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让茶的口感甚至“身价”都变得不同。
其实,如果只是用“解渴”来衡量茶的意义,这些琢磨都“没什么用”。但正是先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才给我们的文化留下了这么多泉眼一般的繁星。
走了一天有些累,晚上看一场《印象西湖·最忆是杭州》。身处烟雨之中的西子湖畔,演出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末了,湖面上升起“最忆是杭州”几个字。脑子里马上开始“出字幕”: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我名字里的“峙”就出自“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人间四月,山寺,江南,苏杭……感觉自己的电量已充到80%。
嘉
兴
到嘉兴的第一站肯定是去南湖,看看这艘在历史长河中乘风破浪的红船。然后从南湖坐船到月河,途中正好遇到火车驶过桥上。
月河人不算多,而且天放晴了。三三两两的人在河边喝茶聊天,花鸟坊里各种我叫不上名的花在争奇斗艳。大部分都是十来块一把,很心动,很想买。但我终究带不走江南的春天,所以最后还是克制地闻闻看看。
到嘉兴,还可以到粽子文化博物馆看看。完全免费,而且不用预约(目前),逛月河历史街区时就可以直接去。从博物馆出来,还有很多卖各式香囊的小店。当然,也有一些心宽体胖的小朋友正在打瞌睡。
嘉兴最后一站,也是这次江南“City Walk”的最后一站:朱生豪故居。
提到这个名字,有人会想到“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有人会脱口而出“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前者是他对妻子宋清如说的情话,后者是他翻译的莎士比亚。
我们中国人的情感总是很内敛,面对爱,常常克制。但这位百年前的先生,却敢用尽一生的力气尽情拥抱所爱的人和事。
他年幼时的性格可以算是孤僻,但在成人遇到一生所爱宋清如后,却能用最外放最热烈的方式去表达爱。宝贝、宋儿、傻丫头、小亲亲、小鬼头、无比的好人……这些都是他在信中对妻子的爱称。
当然,他的人生绝不是只有风花雪月。他曾在信中这样对妻子说:“某国人说中国是无文化的国家,连老莎的译本都没有,我偏不信!”他短短32年的人生主要做了两件事:爱宋清如,翻译莎士比亚。
于我,到朱生豪故居不像参观,更像替一位跨越时空的老友探望他的过去。临走前看到有留言本,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思考,便将这段可能有些肉麻的字,留在了江南的春天。
尾
奏
许巍有首歌叫《世外桃源》,歌里说“美人啊,你就是我的春天”,有人说这个“美人”是指许巍的妻子。我更愿意认为,此处的“美人”就像屈原笔下的“香草美人”,泛指世间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无关性别,无关物种,无关季节。
中国很大,南方北方的春天,有着完全不同的体验。北方的春天似乎刚开始“怒放”不久,一转眼已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但我想,只要始终保持对美好的感知,春天就可以长留心间。
不论这个春天过得怎么样,它都快要过去了。需要力量时,看看窗外的花草树。它们没有那么多悲喜:想开了,就是春天;枯萎了,又是一年。又或者短暂地“离开熟悉的桌子,拔掉身上的电池”。
这趟旅程会结束,但,中国那么大,我还没看完。总有些没去过的地方,没经历过的生活,能让我们再次澎湃,保持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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