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韩国真人秀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在鸟叔(Psy)的那首《江南Style》(Gangnam Style)将韩国推向国际流行文化的巅峰之前，这个面积不大的半岛国家已经在中国拥有了一众粉丝，足以向它西面的庞大邻国出口颇具吸引力的商品。一些人宣称，“韩流”这个指代韩国流行文化的词是一家中国报纸在90年代末创造出来的。35岁的中国文化评论员、电视节目主持人和制片人马雪从一开始就见证了韩流的发展。当马雪于2001年开始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做一档有关韩国文化的节目时，“几乎没有将韩国文化引入中国的渠道。”

▲自韩国引进《Running Man》版权的《奔跑吧兄弟》。

随着科技发展加快了韩国流行音乐和电视节目的涌入，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马雪在十年的时间里为韩国的国家广播电视台KBS主持广播节目，专门介绍那里的音乐和文化，并在中国播出。如今，在中国被称为“韩流教母”的马雪担任执行制片人，帮助两国的公司为中国市场创作电视节目。

▲在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中，全智贤（右）扮演的女演员爱上了由金秀贤扮演的400岁的外星人。

近些年里，特别是2013年末《来自星星的你》(My Love From Another Star)播出以来，中国市场对此类受韩国影响的电视节目的需求不断增加。这部电视剧讲述了一个受过哈佛教育的400岁的外星人爱上女演员的离奇故事。马雪在接受采访时解释了中国对韩国电视剧的喜爱、韩国真人秀的特色，以及与《纸牌屋》(House of Cards)相比，《来自星星的你》为何会吸引一批不同的观众。

马雪

问：中国观众是从什时候开始对韩国电视剧感兴趣的？

答：很早。2001年的时候，中国播出了一两部韩国电视剧，掀起了热潮。但是这些节目不是在网上播出的，所以观众看完后，没有办法进行讨论。一旦节目结束了，一切就结束了。后来，中国还播出了几部韩剧，也掀起了一些热潮。不过那会儿不像现在这样多样化发展。当时，大多数节目都是在传统电视台播出的。在网络视频市场扩张之后，突然之间就有了巨大的需求。

▲2000年播出的韩剧《蓝色生死恋》。

问：中国人对韩国电视剧的兴趣是怎样被刺激上来的？

答：韩剧自2009年起大举进军中国的视频网站。在这之前，观众会非法下载包括韩剧在内的电视节目。但是视频网站后来承受删除盗版内容的压力，增加了取得合法内容的需求。

问：价格在什么水平？

答：2001年时，单个剧集的价格还算公道，60分钟的一集在3000到6000美元之间。相较之下，一集中国电视剧就要数十万或数百万人民币不等，贵上好几倍。当然便宜的中国电视剧也有，但拍得很差。如果比较起中韩两国的顶级电视剧，差距很大。后来在2013年上了两个韩国剧集，分别是《来自星星的你》以及讲述富有韩国青年的《继承者们》。观众的反响非常热烈，韩剧的价格也水涨船高。那时候韩剧价格基本上到了顶点，视频网站也开始竞相购买内容。

▲大热的韩剧《继承者们》。

问：顶点之后又发生什么事？

答：这些中国网站在2014年承受了巨大压力。他们原本期待买下的剧有《来自星星的你》的热度，但是不如预期。此外韩国节目的价格被过分炒作，并非符合市场需求的价格。

这或许促使了广电总局实施新的法令。（掌管中国娱乐产业的广电总局去年9月发布规定，要求线上串流网站的影视内容中，外国节目部分不得超过30%，且须经过审查。）广电总局虽然没有明讲，但大家认为因为这个。

▲在韩剧《来自星星的你》曾在中国掀起“炸鸡”热。

问：新准则的影响在于？

答：这对韩剧有很大影响。在这之前，韩剧可以在韩国播放数小时后登上网路。现在这些节目必须等待审查才能串流播放。因此韩剧价格下滑许多，韩国节目也不再唾手可得。

因此非法下载与盗版得以卷土重来。只要上优酷看看，就会见到许多人录下电视剧，非法在线上分享。

▲讲述韩国电视制作的韩剧《制作人》。

问：是否有更多韩国制片公司进入中国市场？

答：有许多韩国企业来中国谈合作，尤其着重在综艺节目与真人秀上。韩国人积累了很多经验。他们做真人秀已经有十多年了。

当然，韩国的真人秀不同于欧美的。韩国文化与中国文化更为相似，所以中国才会引入这么多韩国真人秀。例如，《我是歌手》和《爸爸去哪儿》的原型，都是广受欢迎的韩国节目。

中国人一直十分渴望制作这些节目的中国版。他们发现，购买韩国节目的版权是一笔极为有利可图的买卖。他们可以把节目重新打造一番，持有中国版版权。

以《爸爸去哪儿》第一季为例。取得版权并重新制作节目可能要花费数百万人民币。但他们通过第二季挣了好几亿人民币，卖广告赚的钱甚至还要更多。这种情况出乎韩国人的意料。对中国人而言，小投资换来了大回报。

▲中国版《我是歌手》。

问：为什么中国公司自己做不出来这样的节目？

答：中国人可以制作出很好的演播室谈话节目和游戏节目，水准几乎可以和韩国同类节目比肩。但中国在真人秀方面没有太多经验。韩国则不一样，如果两个人有一场对话，他们会设想出20种可能的情况，并做好准备。这些东西是中国人无法企及的。他们不太熟悉这类节目。

▲同样是从韩国引进版权的《花样姐姐》。

问：为什么中国人喜欢从韩国而非日本“取经”？

受政治气氛的影响，引进日版的电视剧要困难得多。韩国和中国的政治关系更为友好。而美国跟中国的差异又太大。美国社会及文化与中国的相去甚远。你看美国真人秀，很多参与者都是普通人。而中国真人秀，参与者都是名人。韩国真人秀用的也是名人。这样的节目才能获得成功。中国百姓不想看其他百姓过日子，他们只关心过得比自己好的名人。

问：韩国的节目如何适应中国市场？

答：节目必须合乎中国国情。中国人也喜欢节奏快的节目，比如《跑男》（Running Man，一档颇受欢迎的综艺节目）。他们不喜欢看人一直坐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对谈。韩国节目通常节奏较慢，有时候开场可以长达10分钟。对中国观众而言，这样可是不行。

▲韩国著名游戏真人秀节目《Running Man》。

问：中国人喜欢看哪种节目？

答：许多上网的人并不想要思考，只想看看节目找点乐子。他们不以学习或者深入思考些什么为目的。怀着那种目的的人会去看美剧，美剧更理性，常常包含更多政治元素。因此，看《来自星星的你》的和看《纸牌屋》(House of Cards)的是两拨人。

问：中国的电视制作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

答：是的，中国人肯定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但我认为他们在未来几年里会有所进步。与此同时，韩国人的制作水平还是会比中国人高。

作者：AMY QIN

翻译：许欣、李琼、周翰廷（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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