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解密 | 任正非对话Fellow:华为如何迎接智能时代的挑战?
【编者按】今年5月,华为创始人任正非组织召开了4次座谈会,与华为公司Fellow讨论了在华为在智能社会时代的策略,讨论问题包括人工智能、流量、终端、4G/5G、芯片网络能源等多方面的问题。任正非认为,未来二三十年人类社会将变成智能社会,智能社会就是信息大爆炸的社会。这个时期充满了巨大的机会,没有方向、没有实力的奋斗是不能产生价值的。
没有正确的假设,就没有正确的方向;没有正确的方向,就没有正确的思想;没有正确的思想,就没有正确的理论;没有正确的理论,就不会有正确的战略。华为具备多路径、多梯队研究的实力,但是方向是否正确?未来社会是什么样子?本文摘选自4次研讨会的实录,并在不影响原意的情况下重新进行了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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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坚持管道策略的基本原则下开展智能化学习?
| 问题:华为坚持管道战略,开放合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未来方向进行探索和研究,掌控不确定性。而人类智能化来自于学习,学习的基础是算法和数据。如果我们上不碰应用,下不碰数据,怎么学习?
任正非:我们要做一个管道操作系统,下面操作管道,上面中间平台是网络集成,对上还要能力开放,把所有内容接进来,实现管道的三点衔接,即任何两个点经过一个转接点就能接通。
我们的网络已覆盖世界的1/3,是有可能减少我们内部的转发。当接通需要转发次数变少,价格成本也就降低了,速度也快了。管道操作系统“上不碰内容,下不碰数据”,只是负责信息流量的传送,但我们并不知道送出去的是什么,只要传送了就要收费,包括信息垃圾。
有人说,我们需要过滤垃圾,否则将来流量太大。如果我们现在要去区分数据的有用性,就成了一个内容公司,要同时打赢两场战争:信息传送和信息过滤,我们公司有这样的能力做到都是佼佼者吗?如果有一场战争不是佼佼者,会不会导致全局失败? 而且我们也不能利用别人的数据来产生新的数据做经营,那会涉及国家的安全问题。
我们说管道操作系统“上不碰内容,下不碰数据”,并不是建立两个混凝土的夹层墙来隔源的。在支撑别人的过程中,我们一定要充分理解客户需求,包括对方提供的内容需求。我们是融合在里面,给内容提供良好的服务,让内容能够通过我们中间件运转起来。数据在我们平台里运转,又还给数据;内容在平台里运转,又还给内容。就像银行流钞票,但并不拥有,钞票都是别人的。
苹果公司是最好的服务商。人类社会有两次整合:第一次是横向整合,IBM推动兼容机,Intel发明286/386/486 ……,抄了苹果公司的后路,后来苹果公司放弃了,兼容机推动了全世界普及了电脑,给今天人类信息社会的文明作出了伟大贡献。第二次是苹果公司垂直整合,几百万个应用组合在手机里面,这就是互联网随人移动。它也是不碰内容的。在这方面,我们公司与苹果公司相比,还有弱点,是否可以花三年时间努力往前赶一点?现在还不好说。
徐直军:不同的公司对数据的做法不一样。互联网公司千方百计想拥有数据,基于已有数据做各种事情,但IBM不拥有用户的数据,IBM的认知计算主要服务于企业,服务于企业时,企业并没有把数据提供给IBM。回到我们所说的人工智能或者认知计算,首先看这是一个技术,未来多种场景都有需要。我们帮助运营商建网络、发展业务,都需要这个技术,它无处不在,我们是提供整个解决方案去帮助客户创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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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工智能
| 问题:现在都谈AI人工智能,对于这个领域,华为的看法以及未来是否有计划进入?从哲学角度来讲,上帝创造人类,现在人类要创造新的人类,新的人类将来是否会替代人类?
任总:人类创造的新人类有可能取代我们真人类,这是霍金和比尔盖茨以前的观点。我们看到负面的一面,也要看到正面的一面。人类的生产、服务过程可能实现人工智能化,过去我们所期望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极大丰富都可能实现,至少精神财富方面是可能实现的。
比如,将来新人类可以一秒钟读完莎士比亚,两秒钟把美国图书馆的书籍读完,三秒钟学完几百种语言……。生存80年,真人类可能就死亡了,但是新人类可以把灵魂和躯体相分离,把“灵魂”放在数据库,重新换一个机器躯体,就变成80岁智慧的20岁小姑娘;再过80年,它变成160岁智慧的20岁小姑娘……再接下来,它可能还会有千年的智慧结晶。
这样的人类创造的电视剧,就不会再出现抗日神剧,因为它懂历史、懂科学。新人类肯定比我们真人类更智慧,让我们的生产、服务智能化。
李英涛:华为在人工智能领域是有布局的,2012实验室的诺亚方舟在研究,面对我们“上不碰应用,下不碰数据”的原则,我们如何运用人工智能?
实际上,我们在电信领域是有尝试的,比如我们可以快速帮客户找到网上问题,可以帮助客户提高与用户之间的黏性,这些可以给运营商带来现实的价值。如何使我们自己的工程、交付、流程人工智能化……。只是我们在做这些研究时,没有大力向外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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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智能社会,华为要解决大信息流量的
低成本与低时延问题
(一)关于大信息流量和时延
| 问题:我把未来方向总结成了四个字“大云移智”,“大”指大信息流量,“云”指cloud,“移”指移动,“智”指智能化。从这个方向,应该可以做很多事情。
任正非:你讲得很好,可能是流量的一个方向,但不能完全代表我们要探索人类秘密的这个方向。
我认为,流量不能简单像自来水一样无限制扩大,因为自来水的分子结构是一致的,管子不够,可以再加一些管子。而我们的信息流量,每个分子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分子结构都不一样,所以必须要一个大平台分配。大平台可以做到非常大的仓库,但是岔路口怎么管理?这是提出的新学问。
这个新学问还没有搞明白,又出现一个问题。我们假设未来是一个智能社会,智能社会最大的问题就是流量问题,流量大的问题可能解决,但是时延不可能解决。公司很多人说“我们已经通过工程数学、物理算法等工程科学解决了流量大的问题”,那时延能解决吗?不能。光的理论速度每秒30万公里,实际在光纤中的速度是每秒20万公里,传到美国也需要50毫秒。
第一、物理时延。我们现在的传输方式是IP转发,就会产生线路时延,电容也是会产生时延的。如果说电路没有电容,但电线的表面就有电容,半导体还有电容。有人说量子通信可以减少时延,但量子通信是否可以做大流量的载体?现在还不行。
第二、网络时延,(朱广平:物理时延是1000公里5毫秒,但网络时延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拥塞造成的,拥塞又不可能完全避免,所以这样带来了一个问题,就是交互式VR那种严格的时延和今天这种IP的统计复用在网络交换体制上,有可能存在理论上的冲突。)现在VR还只是少量的点,当全世界普及的时候,拥塞就更厉害,而且拥塞还具有随机性。规律性的可以用算法打开,但随机性的很难解决。因为建网不可能建得永远无限大,无限大的网实际不存在,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第三、存储带来的时延。
所以时延是一定存在的,可能是最困难的一个问题。VR需要低时延,我们还做不到,也许以后会有一些科学定理新发明,但是现在还没有。所以,我们要理性认识VR/AR的产业发展规律,保持战略耐心。
AR/VR的发展速度太快,就会出现泡沫。为什么VR将来会有个泡沫期, 关键是没人能解决时延问题。所以我们强调更多的应该是在基础研究上面下功夫,走后发制人的道路,准备好“浅滩捡鱼”。浑水摸鱼,只有强者才能摸到鱼。如果你本身没有能力,那是捡不到鱼,即使是浅滩。
(二)关于终端
| 问题:过去十年,智能手机爆发巨大的能量。今年一季度,苹果手机销量下滑,您如何看未来终端的发展?
任正非:未来可能是软件世界,你能抓一把在手上吗?所有人类智慧的显示是终端(不仅指手机),因此终端未来的发展前景应该是方兴未艾。我们并不完全知道,但有时人们会有一个阶段性的满足,可能又不断出现新的方法和台阶。终端是人类文明社会最需要的一个显示器,不会没有前途,只是目前我们投入还不够,还没有完全能把握人类社会发展的机会点。
苹果公司很有钱,但是太保守了;我们没有钱,却装成有钱人一样疯狂投资。我们没钱,都敢干,苹果公司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敢干呢?如果苹果公司继续领导人类社会往前走,我们可以跟着他们走;如果苹果公司不敢投钱,就只能跟着我们,我们就会变得像苹果公司一样有钱。
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桃子树上会结出西瓜”,虽然现在结的还只是“李子”。
(三)关于4G和5G
| 问题:现在各个地区的网络信号不稳定,未来网络是否可以变成动态,跟着终端走?可能这是未来网络研究的一个方向。
任正非:我认为,这应该是优质运营商之间竞争的范围。运营商首先应该好好部署网络,不要总是去追求5G,其实现在4G的网络部署还没有做到最好,某些城市的核心地区信号覆盖强度都很弱,更不要谈高速数据。所以,未来网络信号的稳定,不完全取决于需求的想法和技术,而是取决于对需求的商业模式的改变——流量货币化,运营商之间要有一个竞争机制。只要真正做到流量货币化,带宽的满足会越来越厉害。
| 问题:我们将如何部署5G?因为管道会得越来越宽,我们知道AR/VR也会撑大管道,我的问题是我们怎么部署5G?我们部署的策略是怎样的?
李英涛:从2009年开始,到现在为止,5G在研究方面初步取得了比较好的成果。但是,在形成全球5G标准上,今年才刚刚起步。到2020年时,可能完成标准固化和第一批商用的部署。未来5G不仅解决人和人的通信,还可能给各个行业解决机器和机器的通信,以及机器和人的通信。5G未来的想象空间很大。但踏踏实实来讲,4G还有很多工作要做。2020年以后,5G才会真正被推动起来。
(四)关于软件
| 问题:我们公司在SDN投入比较多,后SDN的主要方向和策略是什么?人与自然强调分布式自然交易,我们公司在流量数据化有什么大方向上的考虑?请问数据技术对未来华为的意义以及我们在数据技术上所做的战略思考?
任正非:人类社会将来只剩两个:一个是情感,一个是数字,数字和情感之间一定要有一个联接,就是华为。华为如何联接数字和情感?就是SDN。
你说“后SDN”,现在我们连前SDN都还没弄明白,何谈后SDN。
丁耘:现在不是谈后SDN的时候,未来5-10年,最重要是拥抱SDN这样的一个机会,拥抱SDN带来的网络架构变化以及设备升级带来的机会,获得我们在网络中的地位,实现老板所说的联接数字和情感。因为SDN会带来整个产业链网络架构的重整,目前我们在这方面还有很大的差距。
徐直军:我们在云服务和网络领域明确“上不碰应用,下不碰数据”,但数据技术发展很快,未来我们要做到SDN、云化,分布式数据库是最核心的技术。
(五)关于芯片
| 问题:现在无线很多竞争力都是建立在芯片上,后面半导体工业到7纳米后该怎么走?对于整个行业如何保持快速的增长速度,想听听各位领导意见。
任正非:我们可以用叠加、并联的方案,来处理这个问题,虽然笨一些,在新的技术没有出来之前,还是可以去替代的。
徐直军:比利时半导体研究院给我们很强的信心,在我们可见的十年内,半导体技术支持我们继续往前走是有希望的。何庭波预测2025年以后会出现拐点,新的技术可能会出现,我们要保证在现有技术上领先,也要保证拐点出现时,能有能力应对。
| 问题:以前我们处理数据是把数据从硬盘、内存搬到CPU里,现在换了一种想法,能不能把CPU放到无处不在的地方,只要有数据的地方就放CPU,所以现在业界正在说,以数据为中心的计算或者叫NDP基数据计算,是对计算体系的一个颠覆。在这样一个思想下,Intel和三星就不一样了。Intel是做CPU的,希望把内存做到CPU里去;三星是做内存的,希望把CPU做到内存里去,这个产业方向上就开始博弈了。
任总:这个博弈就是社会进步。我们公司现在有钱,也可以自己内部博弈。怎么才会更有钱呢?就是“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把世界同方向科学家包囊进来,产生更大的能量。我们也要研究这两种方式,赶上时代步伐。
(六)关于网络能源:
问题:华为以前的成功很多依赖于数学的算法和工具,无论对软件还是硬件。现在能源越深入研究,越发现相当于跟物理化学有关了。
任正非:公司主航道就是要攻克大信息流量的疏导,大数据里最大的困难就是发热,硬件工程、电子工艺最大的问题就是散热。有位专家说,未来50%的能源将消耗在芯片上,散热和发热机理也可能是电子技术最核心的竞争力。芯片的发热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发出多少热,就要散出去多少热,发热和散热是同样重大的科研科技。所以,发热机制与散热问题是大数据传送的关键挑战,我们需要加大投入研究。
我在乌克兰跟很多学院的教授座谈,他们说散热问题完全可以用数学解决。我们的热管,居然跟谁都不合作,自己闷着头干能做出什么水平。热导是宇航技术,为什么不能跟有名的宇航研究所科学家和学院合作呢?乌克兰、俄罗斯的战斗机,加工不如美国的精密,他们就把翅膀故意做得“粗糙”一点,让上面贴附一层空气层流,贴附在翅膀的层流,润滑飞得跟美国战斗机一样快。
如果没有很好的模拟水平,这是绝对做不到的,这是高空的动力水平。那么想想,我们公司的散热原理是什么?
我们要重点研究发热机制,芯片为什么会发热,线路为什么会发热?为什么发那么多热,这个热能不能降下来,怎么把热散出去?从这个角度开始,我们研究为什么要电源,要多少电源,能不能少一点电源,不要电源行不行?我们要解决芯片发热的机理问题,以及如何把热散出去。能不能几秒钟将手机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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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
| 问题:新技术可能会和运营商新的商业模式产生冲突,比如从技术上探讨如何解决带宽的问题。新技术上的投资,存在不确定性,如何去管理?
任正非:十几年前,前北电CEO欧文斯曾提出和我们合作做低轨道卫星,其实就是今天Facebook和Google提出来的方案。当时我们没有做,因为卫星可能涉及军工,我们上不碰军工,下不碰机密,民营企业恪守本份。那么,是否会出现一种东西把今天的电信网络颠覆?我相信一定会的。摩托罗拉的铱星计划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谁知道接着出现了光纤,就把它颠覆了。人类的电信网络难道就不能颠覆吗?
我们现在讲的是管道战略,没有讲电信战略,大家一定听到我们的口号是有变化的。不管什么样的信息流动,从空中流下,可能高频度、小窄带,存在颠覆互联网的低频度、超宽带的一部分应用。
即使颠覆了运营商,我们也要活下来。就像丁耘所说,我们一定要从鸡蛋壳里打出去,产生一个新生命,而不是让别人从外面向里打碎了,成了一个煎蛋。丁耘说的新生命是“小鸡”,我说是“小孔雀”。为什么呢?
第一、“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公元1世纪至5世纪是人类文明繁荣的历史时期,那时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但是不要认为很落后,民主制度、雅典法典、罗马法典、议会制度……都来源于那个时候,因为每个人都可以站在罗马广场上阐述自己的观点,天才成批来。
心声社区就是一个“罗马广场”,STW也要成为一个“罗马广场”。心声社区总体是很健康的,让大家免费免责提意见,使华为文化得到普及理解。虽然大家在上面“胡说八道”,针对我们说的,有很多人来评头论足。这些跟帖就是未来将星在闪耀。我不需要知道马甲背后是谁,但是我知道华为有人才。
第二、现在这杯“咖啡杯”里,以你们为核心,团结世界所有同方向的科学家,淡化工卡文化。如果那些科学家做出了跟你们同样的贡献,那么就要给他们同样的待遇。我们可以试试人才“众筹”,就是特优秀人才快进、快出,不扣住人家一生。不求他们归我们所有,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和学术自由,不占有他们的论文、专利……,只求跟他们合作。我听说,有的部门与美国大学教授合作,还提出很多附加条件,不要这样做。
我们去支持大学里的教授,喝杯咖啡沟通沟通,听听他的讲话,理解他这篇文章的意义,就能得到很大启发。你们晚上没有事,也可以看看生物等这些跨学科书籍。虽然不能去创造发明,但增强对其他学科理解,当其他学科的专家跟你聊天时,就能感知他学问的价值用途。
虽然有些教授本人不会到我们公司工作,但是他下面有很多博士,可以吸纳进来。这些博士理解教授的科学研究,而且跟老师有技术往来,也把我们与教授的纽带链接起来了。我们出现了成功,注明是来自这个老师的成功,也可以分享成功。名和利双方各只收获一条,两者不矛盾,不就成为合作伙伴了吗?
第三、“咖啡杯里”不仅要有有学问的科学家,还要有一些“歪瓜裂枣”瞎捣乱,也许“小孔雀”就从里面蹦出来了。我讲一个基因的故事。孟德尔摩根从豌豆的种植发现基因以后,两百年世界没有任何人理解这个基因,两百年以后,基因才开始慢慢走起来。
在科学的道路上,我们不要压制不同见解的人,这就是我们所讲的“多路径”。要有不同的观点,才叫多路径,未来走的途径就越来越心胸宽广。胸怀世界,就要敢气吞山河。
我们期望“黑天鹅”也要飞在我们的“咖啡杯”中,虽然按我们现在的思想结构,“黑天鹅”还不在我们杯子里。首先我们要去掉“农民意识”,跟别人去喝咖啡,要送一瓶好酒;和教授合作,不要提那么多要求,就说能否在你立项和失败的时候给我们讲两堂课,在讲的过程中,我们喝几次咖啡。我们与几百个人喝了咖啡,消化几百人的思想,然后就会领先世界。如果你不理解,当“黑天鹅”要出现时,就会错失。
丁耘说“拥抱挑战,拥抱颠覆”,我们不要害怕颠覆,真正的挑战出现了,要敢于上去拥抱。人类社会要转型了,没有方向和实力的奋斗是没有价值的。小公司没有实力;有些大公司有实力,但是没有方向;华为既有实力,又在探索方向,怎么不能引领未来呢?
五、六年前我就提出要争夺“上甘岭”,这里的“上甘岭”是指:在高科技阵地,华为要和美国争夺领先,并非指五、六十年前的上甘岭。而且我们处在攻势上,不是守势。目前美国仍然比我们强大很多,它容纳世界创新的动力是极其强大的。比如,通用处理芯片加软件的方式来颠覆通信领域,具有极大的实力,这点不能轻视。我们要和美国竞争,这的确是很难的问题,但是我们总要有一个奋斗目标吧!
徐直军:作为科学家和各个领域专家,应该去追求科学真理,不能有“屁股”。比如,有些专家做任何事情总想着自己的部门利益是否会受到损害;还有人担心我们做任何的创新,可能会损害某一类客户的利益……。这些都不是我们追求科学真理所采取的做法。我们只有去追求解决存在的问题,才可能有创造和创新,才可能有创造性的解决方案和发明。
| 问题:只要我们开始有这种科学家的文化,就会比以前好很多,因为以前我们是工程商人。
任正非:今天我们实际还是工程商人,即使在创新这个层面,其实还是工程领域的创新,而不是技术理论领域在创新。因为我们现在还摸不着技术创新的脚,但是我们摸到技术领域的科学家、教授。这也是我们前进的一个方向,在文化上先要有个起步。就像你所说的,我们过去还没有做到这程度,希望未来就要重视。
| 问题:华为公司是一个结果导向的公司,在对外技术合作过程中,对结果的交付还是比较看重的,但像国外的公司在研究环境方面相对要宽松些。华为如何平衡对外技术合作回报以及吸收业界思想?
徐直军:这些年,我们强调在研究方面的合作要加强投入,历史上的对外技术合作主要是产品线在做,缺什么合作什么,产品线要把产品交付出来,无可厚非。现在是要加大研究和创新领域合作的投入,公司在逐步加大研究经费投入,就是和西方公司一样的做法。面向长远,围绕创新方向重新开辟新的合作模式,加大研究方面的投入,我们就可能锁定教授长期合作。
任正非:我们要与产业链构建战略合作关系,实现共赢发展。比如,我们在终端上,要捆绑世界上最优秀的技术进来。我们与莱卡的合作,能不能进一步打通?把数学所开发的算法也提供给他们,形成战略伙伴关系,这是一种螺旋关系。我们还要把世界上最好的音响厂家捆绑进来。
华为不可能独家霸天下,更不要成为国际孤儿,与世界上优秀的企业合作起来。我们要降低研究、预研的门槛,因为这儿都是不确定性,应让科学家多一些自主决策,当然要控在边界内。在产品开发上,我们要聚焦在高技术含量,难的领域,这点小公司难以做到。别做低技术门槛的东西,容易诱发内部创业。公认的优秀模块合作,我们就拥有了世界。
| 问题:是否思想科学家都在上面,2012实验室只需要验证,就不需要科学家了?
任正非:我们要从思想到服务全流程打通,验证科学家也叫科学家,交付服务也要有Fellow。思想科学家是一个抽象组织,不是一个具体的实体组织,它只有一个秘书机构,没有人。也就是说,定期开会谁都可以来,包括博士前。博士前的概念是指,没有读过博士的农民、工人、服务员……,都是博士前。你拥有了一定的思想,我们也要囊括进来。
美研所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思想研究所和软件所。因为在美国做硬件和芯片往中国输出,会不会有很多障碍,不敢肯定。但是思想是无边界的,这个思想不一定在中国发表,可以在美国杂志上发表,在美国网上可以下载。而且美国的员工可以回来喝杯咖啡,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我们在先进地方汲取思想,来产生我们现有的成绩。同时,软件代码也是思想,而且代码是用文字描述的,也是思想的体现。
| 问题:任总文章提到,我们打开了思想的创新、思想的实验,这与社会化、市场化的创新相比,到底哪个效率更高或者开放性更强?
任总:我认为的价值观,是每个要素都要分享到合理的利益和回报。“自由、平等、博爱”很好,但没有定义谁来做蛋糕,没有蛋糕,怎么能做到“自由、平等、博爱”?社会上说将来网络设备白牌化,很便宜,但是“免费的午餐”谁来做,谁来维护?白牌化的网络设备质量能做到非常好吗?维护非常好吗?
一个要素分配不到价值时,这个要素就会塌陷。免费的午餐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在这里不赚钱,就在那里捞点钱,这种创新叫“商业模式创新”,而美国是“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好不好?我现在先不说。日本遭遇二十年金融危机塌下来,日本下面全都是“鹅卵石”,如丰田、松下、索尼……一大批好企业,撑着日本二十年没有垮。
如果中国一旦遭遇金融危机,垮下来的是什么呢?豆腐渣,假衣、假油、假商品。创新能不能成大产业,没有理论突破,小改小革,就是一地“鸡毛”。
我们公司既要握有主航道,又要车轮滚滚,“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只有坚决攻进无人区,才没有利益冲突和矛盾。我们是公正的扩张,借力的规则是有利于这个世界共同发展的,大公司不会反对我们,小公司望尘莫及,说也没用。
只有坚决攻进无人区,才没有竞争对手,我们可以自由飞翔。什么是无人区?
第一,没人给你指明前进的道路与方向;
第二,没有规则,也不知道哪儿是陷阱,完全进入一个新的探索领域。
过去华为公司都是跟随别人,我们节省了很多开路费;走到今天,我们必须自己来开路了。开路,就难免会走错路。
无线的未来是什么?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定义清楚;网络的未来是什么?我们也没有定义清楚。因此,我们还根本就不知道无人区在哪里。无线未来的最大价值,我认为就是最后一百公尺,就是接入。但是如何让接入更科学合理呢?目前也不清楚。所以我不认为无线已经进入无人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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