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牛故事】15岁少女28年后找到恩人，对方却说：孩子，我该为你点赞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原创
“潘医师，28年了！我时时刻刻都记得您对我的恩情，还有于医师，谢谢您对我这样一个外来打工妹的救助，这份情这份恩我一辈子忘不掉。找了多少次都没有找到，今天终于见到你们，真是太开心了！”14日，84岁扬州大学退休教师潘明德的家中，一位中年女子紧紧地握住潘老师的手，满眼含泪，激动不已。原来，28年前，该女子右手五根手指被机器碾轧，严重毁损。附近医院建议截掉，宣布手指“死刑”。时为医院骨科主任的潘明德没有放弃，经过10多个小时的手术，保住了她的手指。潘医师高超的医术，尤其是关怀她的话语，影响并改变了她的一生。当年的“打工小妹”，如今走出坚实公益路，成为“江苏省道德模范”、“中国好人”。
紫牛新闻记者 陈咏 通讯员 吴锡平 卢炜
编辑 张冰晶 陈迪晨
图片 /小军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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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少女右手手指被“判死”
两个医生帮助她“走出阴霾”
紫牛新闻（微信号：yzwbznxw）记者采访获知，这位中年妇女名叫高雁，今年43岁。1989年，时年15岁的安徽女孩高雁，只身在扬州杭集镇一家印刷厂打工。端午节这天晚上加班时，由于开关失控，她的右手五根手指被机器齐齐碾轧，造成严重毁损。“十指连心”，小女孩忍着剧痛，接连到几家医院就医，都被医生建议截肢。对一个爱美的15岁女孩来说，这样的“判决”无异于晴天霹雳。
无奈之下，高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工友的帮助下，坐着拖拉机来到扬州苏北人民医院求医，到达骨科诊室时已是次日凌晨。时任骨科主任的扬州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系主任医师潘明德，仔细查看了她的伤情，确认断指的血管、神经还未坏死，仍有接活的可能，他坚定地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没有了手指，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接！一定要接！”
随后，他紧急召集医院相关科室医务人员，迅速会商后，在手术室连续手术十多个小时，还输了血，终于保住了高雁右手受伤情况最严重的连大拇指在内的四根手指，保全了右手的大部分功能，在当时的诊疗技术条件下，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住院康复期间，因伤口疼痛、心情压抑等原因，高雁曾一度萌生自杀念头。幸运之神再次眷顾了她，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当时正在苏北人民医院骨科实习的扬州大学医学院87级临床医学学生于克明，耐心地开导高雁，陪她聊天，不断地鼓励她振作起来。在于克明和医院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下，高雁的病情一天天好转，心情也慢慢地开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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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救”了高雁手指头的潘明德老人】
记错籍贯找了多次未果
为“百岁爷爷”捐赠遗体时找到“恩人”
出院后，家境困难的高雁一直在外地和当地打工，随着年龄的增长，成年后的高雁经常想到这两个医院的“恩人”。“要不是他们，特别是潘医师，我真的不敢想像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多少年前我就去医院找过他们了，找了好多次，都没有找到，事后想想，一个是潘医生已经退休，于医师实习结束后回老家了。还有个重要原因，我把他们两人是哪里人搞错了。”高雁告诉紫牛新闻记者，做手术时，有一个医生是淮安人，她把潘医生记成了“淮安人”，事实上他是江都人；而当时自己认识的实习医生有好几个，于医生是江阴人，自己记成了“海安人”，实习医生里应该有个是海安人，所以自己弄混了。提供了错误线索，也难怪自己去医院多次也没问出个结果来。也就是说，1989年高雁出院后，就没能再见到潘明德和于克明两位恩人。找恩人，成了她的心结。
“没找到恩人，但我永远记住了他们。这么多年，困难再多，日子过得再苦再累，一想到恩人，想到潘医师做手术前对我说的话，我就充满了力量，充满感激，总想像他一样，关心人，帮助人，救助人。”高雁对紫牛新闻记者说，她出生在安徽江心洲的小岛上，爸爸是个孤儿，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为了谋生，她14岁辍学去上海打工，15岁来到扬州打工。打工多年，得到很多好心人的帮助、照顾，但给自己印象最深的，则是医院的这两个恩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总想为别人做点什么。
2004年起，自己开始参与志愿服务活动。2013年，扬州江都小艳子志愿者协会正式注册，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志愿者们加入小艳子志愿者协会。这些年来，高雁先后募集物资善款近120余万元，帮助残疾人、孤寡老人、贫困儿童等弱势群体1000余人次，策划组织骨髓捐献、无偿献血等公益捐赠活动260多场，连续7年组织发起“情系青海，帮帮孩子”活动，还先后在四川、安徽、新疆等地援建10所“江都·好人书屋”，她也先后被表彰为中国好人、全国最美志愿者、全国优秀青年志愿者、江苏省道德模范。
天遂人愿，事情在上个月出现了转机。9月21日，扬州大学医学院遗体捐献登记站接收了一具特殊的捐赠遗体，逝者103周岁，名叫周德怀，是目前江苏省内最高龄的遗体捐赠者。周德怀老人的遗体捐献执行人，正是高雁。周老1914年出生，无儿无女，常年独居。2013年，高雁结识了周老，从此和老人结下不解之缘，成为老人的“亲人”。“社会上这么多人关心我，我也要回报社会，做有意义的事情。”去年重阳节前夕，周老在《遗体志愿捐赠登记接收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全权委托自己最信任的高雁为他“善后”。
【高雁和生前的周德怀爷爷在一起】
紫牛新闻记者了解到，在接受扬州大学医学院天使感恩志愿团队访谈周德怀老人生平事迹的过程中，高雁偶然得知苏北医院是扬州大学临床医学院时，怦然心动，提起了这件28年前的往事，并拜托大家帮她找“恩人”。团队成员了解事情经过后，被这段真挚的医患情感动，经多方联络，终于帮高雁找到了潘明德老先生和当年的实习医生于克明。潘明德老人已退休多年，当年的实习医生于克明，如今在江阴工作，也已年届半百。
84岁老医生拉过她的“右手”：
“我要给你点一个大大的赞”
寻恩28年，14日，高雁终于完成夙愿，见到了这两位当年的恩人。
“见到你我也很开心，现在手指的功能恢复得怎样了？”今年已84岁高龄的潘明德老师戴起老花镜，一把拉过高雁的右手：“对我们医生来讲，救死扶伤是天经地义的事，看到你的右手恢复得这么好，当年下那么大的决心、花再多的时间、再多的精力都是值得的！”得知高雁一直坚持从事志愿公益服务时，潘明德竖起了大拇指：“你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我更是感到很欣慰！”
【高雁（左1）和两位恩人（左2为潘明德夫人）】
当年的实习生于克明，现在江阴市医保中心工作，这次专程从江阴赶来扬州。时隔28年再次见到当年的“小病人”，他也很激动：“当年在校求学，老师一直言传身教，要我们善待病人、用心医治，我没有辜负学校老师的教导。”
【潘明德和于克明回忆当年情况】
“不是她提起来，我已经忘记这个手术了。这是我们的工作，是分内事，应该做的事情。像这样的一个病人，能够对社会有这样的一个回报，值得赞赏。用流行的话说，就是点个赞，大大地点个赞。这个事情，对医生来说，特别是对年轻的医生，对医学生来说，也有启发。你为病人提供了帮助，病人也会回报、反馈社会。”潘明德对紫牛新闻记者说，这个自己已经忘记了的病例，是医患和谐关系的最好诠释，值得所有医者思考。
“感谢扬州大学老师、学生的帮助，让我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我从外省来到扬州，在这里受到了这么多扬州好心人的帮助，我很幸运，也很幸福。”高雁流着眼泪告诉紫牛新闻记者，任何人活在世上，都离不开别人的帮助，哪怕只是轻轻搀扶一下，都能给他人前行的脚步带来力量。
“被别人帮助，是一种幸运；帮助别人，更是一种快乐。”高雁说，这是她创办江都区小艳子志愿者协会的第一份宣言，至今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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