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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之前,可以先看看007在独家专访中跟我们聊了什么

2015-11-13 Bilmes 时尚先生




这是英版Esquire主编Alex Bilmes对丹尼尔.克雷格的全球独家专访,我们全文推送。


“他太孤独了,”克雷格说起邦德,这个已不复存在的“日不落帝国”的幻想代表人物,“这挺悲哀的。他和所有美艳超群的邦女郎们发生关系,之后她们都各自离开,想想还是很伤感。” 但是他又说,世界早已不同,“但邦德就是邦德”。





丹尼尔.克雷格(Daniel Craig)需要喝一杯。再点上一支烟。照他所说,他并非又捡回了吸烟的习惯,但时不时的还是需要找点乐子。这是7月份一个周三的下午。就在刚过去的周六,克雷格在伯克郡的布雷市拍完了他在007系列新片《007:幽灵党》(下称《幽灵党》)的最后一个镜头。(“稍微有一些反高潮,”他承认。)


从杀青开始,克雷格就卯足了劲,投入到电影的宣传中。杀青派对结束的第二天,他就安排了连续三天的活动:为电影海报拍摄摆姿势,在媒体宣传造势的镜头前耍帅,周旋在竞争节目和报纸、网站、杂志之间。接受完Esquire采访的第二天,克雷格还要到伦敦中心区一家酒店出席全天候的宴请活动:来自全球媒体的圆桌采访,以及个别短暂的一对一访谈(其中有些长达10分钟)。


包括我本人在内,所有和克雷格合作过的人都不认为他是乐于电影宣传活动的人。对于此类工作,他当然会兢兢业业的完成,但更多的是仰仗使命感,而非享受工作。正因如此,在结束了一天的宣传安排后,他觉得自己有资格用一瓶啤酒和一支烟来放松。


此时,克雷格和我懒散地坐在木桌子前的塑料椅上。平日里空荡荡的露台,下面一层即是为了当天Esquire拍摄租用的地处东伦敦的loft公寓。幸运的是—— 或者说多亏了狡猾的我提前准备 ——冰箱里有冰镇的啤酒,克雷格的公关也很乐意和我们分享她的白版万宝路。


于是我撬开了两瓶Peroni啤酒的瓶盖,克雷格递给我他的打火机——藏在之前某场007电影枪战的空置道具弹壳中——然后我们把烟灰弹在冰桶里。外面气温不低,但空中有朵朵阴云,可能要下雨。当雨真的轻轻飘下来,我们也没有挪动位置,大家都忽略落雨的事实。很快,我们叫来了更多的啤酒,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烟,紧接着,克雷格倚在靠背上,开始聊天。


我甚至记不起上一次见他如此放松是什么时候了。即使是有,也绝不是在采访当中。


之前我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和克雷格打过照面。这一次的Esquire封面故事则是他四年内第三次接受我的采访了。他总是彬彬有礼,高度配合我们的工作,而且极其敬业。也总是考虑的很周全,心思细腻,又有点冷幽默。外表看来,他总是板着一副严肃面孔,因此在他周围的人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采访中他总以本色示人,不会过度谨慎。我自己最爱的他说过的一句话,来自2011年他为宣传电影《牛仔和外星人(Cowboys&Aliens)》而接受我的采访时,我鼓起勇气问他,“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呢?” “讲的当然是牛仔和外星人的故事,不然呢?” 公平来讲,我的问题真是愚蠢透顶。但还记得之前我提到过克雷格本人很爱冷幽默吗?



从宣布丹尼尔.克雷格成为第六代邦德,到今天已经有将近10年时间了。人们耳熟能详的他的前任们包括肖恩.康纳利(Sean Connery),乔治.拉赞贝(George Lazenby),罗杰.摩尔(Roger Moore),提摩西.达顿(Timothy Dalton)和皮尔斯.布鲁斯南(Pierce Brosnan)。但当时消息一出,还是引起了人们的质疑和猜测。


大家公认的是,克雷格太年轻,太金发耀眼,不够圆滑——或者说不够口齿伶俐。从外表看上去也有些不搭。之前的20年他都努力在职业道路上树立自己刀枪不入的硬汉形象,在大银幕受众极少关注的小众话剧——比如 A Number ——或是 Sylvia (2003), The Mother (2003), Enduring Love (2004) 这类电影当中。


即使是邦德狂热爱好者、《007:大破天幕杀机》(下称《天幕杀机》)和《幽灵党》的导演萨姆.门德斯(Sam Mendes),最近也坦白一开始考虑克雷格作为邦德人选,他是有些忐忑的。讽刺的是,回过头来看,当初的犹豫主要因为克雷格总是很严肃,太过于深究,甚至让人心生畏惧。几十年变迁过后,我们已经习惯了片中逗笑的俏皮话和有些俗套的经典台词。然而,曾经被认为是酷的、老练的、甚至烧脑的007系列,却一度有向陈词滥调发展的趋势。


上一次我和克雷格谈话时,他说,“《王牌大贱谍》(Austin Powers)毁了它,”这也是克雷格对于2006年之前007系列电影状况的典型大胆评价。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部片子已经超越了滑稽模仿的界线。“到我们拍摄《007:大战皇家赌场》(下称《皇家赌场》)的时候,麦克.梅尔斯(Mike Myers)已经把所有的笑话讲过了。我们当时的处境是,全片毫无爆点。它已经过于后现代了,完全没有逗笑的地方。”




克雷格扭转了局势。他塑造的邦德虽是硬汉但不冷血。这个邦德始终逃不出悲惨童年的阴影。他并不习惯于暴力;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无论是坠入爱河,或是犯错失败,皆轰轰烈烈。


2006年上映的《皇家赌场》既是惊悚动作大片,又称得上是一部悲剧爱情故事。片中,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笔下的大英帝国头号间谍,在肉体上和情感上都表露出让人心疼的一面。


“我想问你是否能够不动感情,但我并不认为那是你的问题,对吗,邦德?”在片中,朱迪.丹奇(Judi Dench)饰演的M问他。事实上,这问题正中邦德要害。他爱上了各个方面都与他过于相似的琳徳(Vesper Lynd)。“我已经没有铠甲,”邦德告诉琳德,“你把它从我身上剥离了。”但他却救不了她。这段故事的后续在《007:大破量子危机》(下称《量子危机》)中延续——尽管被好莱坞作者工会抗议所影响——克雷格在其中的形象既悲怆刺激又充满了正义的愤怒感。


《天幕危机》(2012),像克雷格和门德斯所描述的,是“经典邦德”的回归,重新带回了电影系列的经典梗和早期电影当中的光环,以及观众挚爱的角色—— 譬如Q 和 Moneypenny ——因为之前两部的缺席而备受公众瞩目。但这部007也打造了邦德在极端情况下的主题:中枪,被认为溺水,紧接着衣衫褴褛又愤世嫉俗,并且卷入了一场奇怪的俄狄浦斯式的心理剧,和哈维尔.巴登(Javier Bardem)饰演的网络恐怖分子以及朱迪.丹奇饰演的M一起。


那些卡通化的元素——异域取景地,邪恶的反派头目,如过眼云烟的女人们,自杀般的驾驶,高科技装置——统统回归了,但克雷格的情绪紧绷却是史无前例的。他很少出演温暖文艺的爱情喜剧片。他所塑造的银幕角色,包括邦德在内,都或多或少带有毁灭性。“假设你和一个正处于人生顺风顺水阶段、对周遭事物都很满意的人聊天,搬到大银幕上,一定是个无聊透顶的故事,”克雷格说。毋庸置疑的是,剧情类影片的精髓在于冲突,而克雷格版的邦德更是纠结至极。抛开其他不谈,片中的邦德不止一次试图辞去007的身份。


回想起2005年他第一次收到《皇家赌场》剧本时的情景,克雷格说,“我为试读007系列剧本做了准备,但并没有。当他们把一切都拿走后我又回去,(赞许着) ‘Oh, shit!’ 它给我的感觉是他们为我提供了一张蓝图,然后告诉我: ‘围绕着蓝图去塑造一个角色。’然后我说, ‘没问题,我做得到。’


“我是个超级邦德粉丝,”他说。“我爱詹姆斯.邦德系列的所有电影,以及所有旧的笑料和片中其他细节。对之前所发生的没有丝毫不敬之意,不过这次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它有着影响力和意义。因为我并不知道其他方式去做。


无论场面制作多宏大,宣传造势多引人瞩目,剧本多热闹,你都会在其中寻找真实一面,然后坚持自己的判断,并且可以任意摆弄。如果上述这些都具备了,再加上飞车戏码和爆炸场面,你几乎就保证了成功。但这些总会有后果。他必然会被经历所影响。而且,并不是他干掉戏中的坏家伙就足够了,这也需要适当的铺垫。”


上一次克雷格和我谈论邦德相关的话题还是2012年夏天,当时议论的要点是即将上映的《天幕杀机》。采访后,我写道:与我交谈的每个人都有溢于言表的自信。在大制作商业片上映前夕,这样的士气并不常见。


出乎所有人意料,即使是007系列最忠实的拥护者也未能料到《天幕杀机》的巨大成功。自(2012年)十月份上映以来,《天幕杀机》已在全球席卷了11亿美元营收,这个数据几乎是《皇家赌场》或《量子危机》的两倍,而上两部的票房已经非常成功了。在这片采访成文之际,《天幕杀机》位居史上最高营收影片榜的第12位。尤其是在英国,它的影响空前。它不仅是在英国本土首映的营收最高的影片,也是唯一一部在英国赚取超过1亿英镑票房的电影。


克雷格对于制作团队开始商议《天幕杀机》续篇时的情景是这样总结的:“接下来我们他妈的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这可以理解,”他说。“每个人脑子里都有回音:’这是史上最厉害的英国片’。然而这句话到底他妈的是什么含义?下一步我们应该往哪走?我们又该怎样消化这样的成就?它可能让大家固步自封,虽然后来发现并没有,但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顶着巨大的压力。”


克雷格将《天幕杀机》的巨大成就归功于简单的事物。“有人刚刚拍出了650万美元的影片,然后倾尽全力要把它推上发行渠道,很有可能会议论,如果你有2亿美元,想卖什么都可以。但事实并非如此。有太多可能性。但我依然认为《天幕杀机》有着完整紧凑的故事线,扣人心弦的动作场面。我从心底里觉得它是一部好片子。”


另一方面,克雷格认为影片大获成功,导演门德斯功不可没。曾经活跃在伦敦话剧舞台的门德斯转型到好莱坞发展后,执导了《美国丽人》(American Beauty, 1999),《革命之路》(Revolutionary Road, 2008)等作品。克雷格与门德斯在帮匪片《毁灭之路》(Road to Perdition, 2002)中合作过,而后也正是克雷格在《天幕杀机》筹备之初找到门德斯,希望由他执导。同样,在筹拍《幽灵党》时,也是克雷格说服了门德斯继续加盟。


关于《天幕杀机》,克雷格对我说,“我和门德斯一直是统一战线的。合作中,我们携手创建了一些东西,现在我想要一同将它完成。”最初,门德斯对于继续执导007系列影片有些犹豫。那期间他也接到了其他邀约。但克雷格连同007系列的制片人们一起争取到了他的时间。


“我们确实进行了深谈。整个007系列,所有的机关设计,动作场景,每个参与制作的部门,都在成长,变得更好更强大。”说着,克雷格摊开手掌,手微微有些颤抖。“现在(《幽灵党》)已经杀青,而我有些心烦意乱。萨姆必须在9月7日前拿出成片,因此供他支配的时间也很少。一切都已定型,没有回头返工的机会。这过程真挺难熬。”


他不想破坏好运气,但还是说,“我感觉每个人都倾尽全力,这就好像吃了定心丸。所有付出最终是否能得到回报,我们拭目以待。”


令《幽灵党》脱颖而出的不仅仅是《天幕杀机》原班主创的付出,还有007系列老牌传奇制片人Barbara Broccoli 和 Michael G Wilson,以及编剧Neal Purvis, Robert Wade 和John Logan的加入。拉尔夫.费因斯(Ralph Fiennes)以Mallory ——或说新的M ——的角色回归;本.卫肖(Ben Whishaw)出演Q;娜奥米.哈里斯(Naomie Harris)出演Moneypenny。接替Roger Deakins出任摄影指导的是出色的荷兰摄影师Hoyte van Hoytema;之前他也为诺兰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 2014)和斯派克.琼斯的《她》(Her, 2013)掌镜。


我难免好奇:“经典邦德”的精神还会出现在新一部电影中吗?“10倍的经典!”克雷格激动地几乎喊出来,瞬间就暴露了他肩负电影宣传使命的角色。在我捧腹大笑之际,他又重复了自己的话,举起啤酒对空干杯。“这一部会比《天幕杀机》经典十倍!”


而这也是克雷格乐此不疲想要传达的观点。一番自省之后,他说,《幽灵党》是“一场以邦德为中心的庆祝”。片中会有一辆新型战车,阿斯顿.马丁DB10。依旧会有丽人身影,像是性感撩人的意大利女神莫妮卡.贝鲁奇(Monica Bellucci),和风情万种的蕾雅.赛杜(Lea Seydoux)。会有经典的场景片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在墨西哥城的开场;横穿罗马城区的飙车戏;在奥地利阿尔卑斯山区、在摩洛哥丹海滨城市丹吉尔和在伦敦的打斗。会有阴险的恶棍跟班(克雷格时代邦德电影中的第一个),由前摔交运动员戴夫.巴蒂斯塔(Dave Bautista)出演。会有邪恶又狂妄的大反派由伟大的克里斯托弗.沃尔兹(Christoph Waltz)饰演,他也是昆汀电影中常出现的反派男一号。


有小道消息称沃尔兹出演的是邦德电影中最臭名昭著的反派, Ernst Stavro Blofeld, 有些滑稽的的危险人物,也是神秘的犯罪组织Spectre的头目。


然而实际上,沃尔兹在片中饰演的是Franz Oberhauser。对于弗莱明原著的粉丝来说,这不是个熟悉的名字。Franz是Hannes Oberhauser的儿子,后者是一位奥地利攀登滑雪指导,也是邦德父亲的朋友,在邦德双亲惨死于一次阿尔卑斯山登山事故后,曾短暂的充当过他监护人的角色。


“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弗莱明的《八爪女》故事中,邦德这样评价Hannes。“在我需要一位父亲的时候,他正巧以类似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Hannes Oberhauser之后被卑鄙的Dexter Smythe少校射杀身亡;他被冷冻保存的躯体后来在一处融化的冰川中被发现。于是,邦德义不容辞地开始追寻仇人下落。因此,沃尔兹所扮演的Franz Oberhauser,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就是邦德的养兄弟。从预告片来看,Franz是Spectre组织的一名资深成员,看起来依然听从头目Blofeld的指挥,但实际上也为Quantum,另一个无恶不作的妄图征服世界的恐怖主义机构,在本部影片中依然由大家熟悉的,此前在《皇家赌场》和《量子危机》中出镜的Mr. White代表。


换句话来说,克雷格最初关于让邦德的过去渗透到《幽灵党》剧情中的抗拒—— 并且照他所说,减少角色本身的焦虑,而更多的用摩尔时代邦德的欢乐元素来替代—— 在第一次剧本讨论会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对我来说,可能根深蒂固的理解是要将他张扬和浮夸的一面进行到底,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容。但在我们深究故事线并理解个中关系时,我才发现如果不将这些展现,实在太可惜了。”


在我关于《天幕杀机》采访克雷格那时,我用一些戏中的情节对话对他进行了一番小测验,当时他几乎将我笑得无地自容。这一次,他也承认我大有进步了。


但据他所说,在对电影的理解上我仍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譬如,我将《幽灵党》看作是分上下部电影的前一半。“我不这么认为,”克雷格说。(然而必须重申:永远不要轻信间谍的话。)事实上,他说,假如《幽灵党》真的和系列中其他电影相关联,也是以《皇家赌场》开始的故事的终结篇:邦德对于直面过去的决心,找寻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M16存在的意义,以及他是否能在这巨大漩涡中找到自己的平静生活。“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尽全力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关于《幽灵党》会不会是克雷格时代邦德的告别片,外界众说纷纭。曾经我误以为在《天幕杀机》之后他已经续签了之后两部,那也就意味着在《幽灵党》之后至少还有一部邦德由他出演。


“我不敢确定,”他说。但他是真的不确定吗?“千真万确。我并不是在和你打太极。现阶段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那么他会期待再多演一部吗?“现在看来,我的答案是’不’。我需要一些私人时间和空间去享受生活。未来边走边看吧。”


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克雷格是个演员,而不是间谍。他的另一半是女星蕾切尔.薇兹(Rachel Weisz)。他还有个成年的女儿。他偏好安静的生活。作为由两位一线影星组成的家庭,他们也尽可能的保持低调。他酷爱阅读,喜欢时不时来瓶小酒。他穿上西服帅爆了,但平日里最常穿的是T-shirt和牛仔裤。当然了,克雷格本人是没有佩枪的。即使有,他也要戴上近视眼镜才能瞄准。


“我不是詹姆斯.邦德,”他不止一次强调。“我并不像他那样无所畏惧,也不如他冷静。和所有人一样,在某些情境中,我会幻想自己无所不能,并把这样的状态带入到表演当中。”但克雷格坚信,他和邦德的不同之处反而对于他对007的诠释有所加分。“有些片段是连邦德自己都不确定他在干什么;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关于克雷格对于邦德的诠释,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作为Indiana Jones在《夺宝奇兵》(Raiders of the Lost Ark)中的表演是很好的试金石。“他表演的奥妙在于Indiana Jones难免会出糗,这也为时而紧张时而搞笑的剧情添彩不少。”


然而,对于邦德来说,这么做更难。从来没有观众质疑过007最终能够打败反派势力,拯救世界。但他还是想捎带点福特那样的倒霉劲儿。并且,邦德遭遇的情况往往比Indiana Jones棘手多了。他的挚爱(Vesper Lynd)在他面前溺水而亡。他的导师 —— 也是他半个母亲 ——M,重伤后死在他怀中。“M的死对邦德打击很大。那一刻,他败得一塌糊涂。”


我时常想,克雷格真的喜欢邦德吗?“我不确定我会愿意长时间和他相处,”克雷格说。“也许工作后晚上碰个面还好,但一定不能呆到太晚。但我不会对邦德评头论足。作为演员,对于所饰演的角色评头论足是不专业的。”




并且他也不觉得改变外界对于新邦德批判的声音是他的责任。回到2011年我第一次采访克雷格那时,我们花了很久讨论邦德在某种文化中代表了什么。邦德这样的角色也代表了男人—— 尤其是英国男人—— 最强有力的男性权威的代表人物是个孤独的,社会边缘生存的杀手,无亲无故也没有朋友陪伴,无法正常维系一段恋爱关系,在工作之外毫无生活可言?


“他太孤独了,”克雷格现在说。“这挺悲哀的。他和所有美艳超群的邦女郎们发生关系,之后她们都各自离开,想想还是很伤感。随着一个男人的年龄越来越长,这并非一件好事。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幻想—— 可争论的 ——但现实中,过了数个月后……”


邦德作为已不复存在的“日不落帝国”的幻想代表人物,这又说明了什么?他是帝国的勇士,满足我们无法言喻的欲望 —— 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好满足了—— 去异域旅行,杀害当地土著,并强夺他们的女人?


“但愿,”他说,“我塑造的邦德不再像早期那样充满性别歧视色彩。世界早已不同。我本人肯定与角色不同,但邦德就是邦德。那又意味着什么呢?它意味着我们要挑选最优秀的女演员来合作,并一齐为她们打造最有特点的角色。”


可以想象克雷格有时进退两难。一方面要保留邦德这个品牌的精髓,另一方面又要与时俱进,避免他老掉牙的形象。“如何掌握平衡是个技术活,”他说。


当然,007对于克雷格来说有特殊意义。“对我而言,”他说,“是作为一名演员,能够参与到寥寥无几的伟大制作的机会:有Barbara Broccoli这样卖命的制片人;有愿意挖掘潜力、突破自我的团队;更有让我挑战自身的动力。归根究底,在这样的氛围中才能制作出了不起的电影。


上一次在一部新片中看到克雷格已经是三年前了。


2013年,克雷格和夫人一起参演了一部百老汇话剧——一部反响非常好的Harold Pinter的 Betrayal 重现,由Mike Nichols执导——但在《天幕杀机》和《幽灵党》间隔期间,他没有接受其他大银幕的邀约。


他说,曾经一度,尤其是在他出演007系列的早期,他还是感觉到压力,想要证明他不仅仅是个院线商业大片里的大块头。


“在《大战皇家赌场》之前我已经有了很多作品。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机会,和很多杰出的导演合作。我能以很放松的状态完成我的工作,因为我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之后他就接过了邦德的角色。“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限制的。我出演的是个特定的角色,因此大家难免会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我也会时常想说, ‘那并不是我本人。’


“有时我确实感觉 ‘我得让大家觉得我还在忙着其他事。’但紧接着又会想, ‘为了谁呢?就是为了大家会说, ‘哦,他真的是无所不能啊?’”


就在最近,他决定不再为这些事情担心。关于《幽灵党》中的表演,他说,“我状态很放松。就像, ‘去你妈的。我演的是詹姆斯.邦德。所以现在我就装作詹姆斯.邦德。’ 事实上这也不是个坏角色。我以前经常被人问起, ‘你难道不担心角色类型被钉死了吗?’ ‘那又怎样呢?’”


不管怎样,他说,他与大银幕短暂的告别“绝不是因为没有其他机会”。紧接着,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太糟糕了,经纪人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呢……”


那么这期间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我和太太在纽约州的乡间购置了一处度假屋,”他说。“在那里可以做很多事。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读书,或是尝试提升自己糟糕的摄影技巧。”碰巧,今天的早些时候我刚刚目睹了他拍照。“大概拍1000张有1张还能看吧。我正努力让这个比例降低。”


克雷格在度假屋里有自己的办公室。“我试着每天至少进办公室一次,上网半个小时左右。”他笑道。“真的是太累人了!”他自嘲着。现实生活中,他这两年总是在忙《幽灵党》相关的工作,尤其最近6个月,他每天都处在电影工作的预备状态。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大银幕上以邦德的形象和大家见面,但一定不是他最后一次演戏。“不演戏的话,感觉我的生活就失去了重心。”他告诉我,他给自己设定了任务,要在日后工作中更积极主动。多看一些过去的电影,他时不时会想,“‘天哪,我一定要和这位导演见一见。’接着就是, ‘哦不对,我可以随时见他!’这样顿悟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我现在就可以打给他们,约大家一起午饭……”


聊了这么多,他并没有确切的计划。“完全没有。但我丝毫不担心,起码现在是的。”


2012年的时候,克雷格告诉我他从靠演戏为生到一线大牌明星的转变并不轻松。“这样的转变让我有些晕头转向。它彻底改变了我看世界的角度,也让我确确实实感到迷茫。如果让我委婉点说,名气和财富还是让人畏惧,最起码我没在这过程当中找到太多乐趣。”


那也是另一个他学着变得更哲学的方面。关于外界,尤其是来自媒体的大小报道,他说,“你必须展现出自己乐观的一面。但是相信我,在做完了一天中的第五个采访之后,我也难免会想快点逃离现场。我以前会有点不耐烦,然而现在如果采访当中对方有越界行为—— 有时真的会发生—— 我已经很少会说 ‘去你妈的。’现在我只是笑笑,然后说, ‘哦?是吗?我们不如聊点更有意义的话题吧!’”


克雷格认为,观众对于邦德的态度,或是说对于整个好莱坞电影行业的态度,应该是,“我们来为次庆祝一下吧!这很有趣!而且在所有全球范围内圈钱的行业中,是的,电影产业会有阴暗面,也有不太友善的人,但它与大众打交道的方式很直截了当:观众买票看电影,我们赚取票房。而从不妄想忽悠观众,大捞一把。我们不是银行家。这只是娱乐,而且我确信多的是更糟糕的行业。”


他会怀念邦德吗?假如日后他在大银幕看到另一位演员,西装口袋里藏着邦德标志性佩枪Walther PPK,驾驶着007 Aston Martin超跑?


“我当然会!”


那他最不舍的部分会是什么呢?“是电影创作的过程。这么说也许会遭人非议,但拍摄007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财富。我已经是衣食无忧,没有物质上的部分需要担心,我的家人和孩子们也一样。这对于任何人都是件极其幸运的事。但随之而来的总有其他代价……”说到这里,他沉默了。“等到有一天,我可以走进一家酒吧,也许有人认出我,说,’看!那不是丹尼尔.克雷格嘛!’ 然后不再过多打扰。那是我最期待的情景。”


但至少现阶段来说,假如他走进一家酒吧,人们还是会条件反射的先想到邦德,其次也许才是他本人。而且毋庸置疑的是,大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克雷格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那么,假设他已经拍完了007系列的最后一个镜头,他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吗?“无与伦比的满意,”他说,“我已经尽全力了。”


说着,我们喝光了各自瓶中的啤酒,熄灭了手里的烟头,然后回到忙碌的工作状态。


摄影/Greg Willi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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