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割肝救子却发现28岁儿子非亲生”后的四大追问

如今医院里抱错婴儿事件，发生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文 | 王仲昀

4月17日，河南驻马店高铁站广场上，52岁的许女士抱着一位小伙失声痛哭。小伙不是别人，正是许女士的亲生儿子。从出生至今28年，两人终于相认。

许女士与亲生儿相认的故事，堪比影视剧情节。

今年2月，在江西景德镇生活的许女士儿子阿斌（化名）身体出现不适，经医院确诊为肝癌。许女士和丈夫丢下工作，陪同儿子四处求医。3月下旬，他们来到上海中山医院，许女士想要把自己的肝脏捐给儿子。但体检中发现，阿斌血型为AB型，她和丈夫是A型。

要知道，父母均为A型血，孩子不可能是AB型血。许女士瞒着儿子在江西省司法鉴定中心做了亲子鉴定。鉴定报告显示，许女士和丈夫不是阿斌生物学上的父母。这让许女士一时无法接受。

追问一：两个孩子的人生怎么会错放?

当年，许女士曾在河南开封生活工作过一段时间，孩子也是在开封医专第二附属医院（现为河南大学淮河医院）生的。发现阿斌并非亲生后，许女士便怀疑，是不是28年前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之后，许女士丈夫找到该医院。除了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更重要的是，要给阿斌治疗肝癌，就必须找到直系亲属进行配型。在医院与河南驻马店警方的共同协作下，4月12日，许女士丈夫见到了亲生儿子郭郭（化名）。“我老公看到郭郭时，心里面就有预感，郭郭是亲生的，鼻子眉毛太像他了。4月16日，第二份亲子鉴定出来了，我和我老公是郭郭的亲生父母。4月17日，我去驻马店相认了。”许女士接受采访时说。

而4天后，第三份亲子鉴定报告显示，阿斌正是老郭夫妇的亲生孩子。

原来，1992年6月15日下午，许女士在当时的河南开封医专第二附属医院产下一名7斤重男婴。就在同一天，和许女士同产房的另一位产妇杜女士也产下一名男婴。3天后，护士抱来一个孩子给到许女士。一年后，许女士带着孩子回到了江西。谁能想到，她的亲生儿子却留在了河南。

从离开医院那天开始，阿斌与郭郭的人生便进行了互换。如今，当年的两个孩子，一个进入了当地公安系统工作，另一个则躺在了病床上。对此，许女士感言：“造化弄人，两个儿子的人生被错放了。”

追问二：两个家庭今后如何面对这一尴尬情况？

面对28年互换的人生，双方父母以及两个儿子未来如何面对，成为了人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郭郭对此回应道：“我不愿意用亲身父母和养父母来称谓他们。养父母叫爸妈，亲生父母叫爹娘吧。”他表示，自己还是比较乐观的，多了一对父母和一个兄弟，这是一件开心的事。在他看来，虽然与阿斌没血缘上的关系，但有这样的“缘分”，会比亲兄弟还亲。

正在接受治疗的阿斌，同样比较乐观。“我心里波澜挺大的，但我属于那种乐观派，受得了，这个事情不会影响到我治疗。”而阿斌的亲生母亲杜女士表示，早知如此，自己前些年生病就不治疗了，把钱都省下来给阿斌看病。

在医院治疗的阿斌 图片源自网络

4月21日，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后，杜女士拉着郭郭的手说道：“儿啊，我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可这是真的，我要把对儿女的爱分成三份了，一份给你姐姐，一份给你，一份给我还没养过一天的阿斌，你不要怪我。”

同样为人父母，许女士也表示，养了阿斌28年，哪怕卖房甚至卖血，也要把他病治好。

离奇的故事，一时间令两个家庭与世人感到错愕。不过目前从双方的态度来看，都叫人欣慰。无论家庭条件好坏，两个儿子面对这等大事，都表现出豁达，并且他们都有着善良的父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追问三：当年抱错孩子的医院责任如何界定?

目前需要查清楚的是，当年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其中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双方父母与孩子共同认为，如果错误的源头在医院，将会起诉医院。

4月25日，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医患关系办公室张主任代表医院，对“抱错孩子”一事做出了回应。“我们之前想着全力帮这家人找孩子的亲生父母救孩子，今天开始把工作中心转移到调查当时的事情真相上。”

张主任介绍，当天医院已经抽调多部门工作人员正式成立专项调查小组。当年负责给阿斌接生的护士信息目前还没有汇总过来，下一步医院将对当时的情况进行全面调查，并会尽快向社会公布。该医院院长张祎捷表示，“如果是医院的错，绝不护短”。

河南大学淮河医院 图片源自网络

《新民周刊》就此事咨询了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王永令律师。王永令认为，如果经过调查，证明医院当年确实存在过失，那么就涉及违约与侵权的竞合。“医院起初与当事人存在提供分娩服务的合同关系。但医院弄错之后，既构成违约，也构成侵权。根据合同法的规定，在违约与侵权构成竞合时，当事人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来行使。”

具体选择何种前提，王永令表示，这需要由当事人根据实际情况决定。“首先，可以要求医院赔偿精神损害；其次，可以要求医院赔偿找亲生子所产生的差旅费用。这是基于侵权的前提。如果基于违约提出赔偿请求，就不能要求精神损害赔偿，只能要求赔偿当初交纳的分娩费用和一些间接的损失。所以，侵权在本案中对当事人更有利。”王永令对《新民周刊》表示。

追问四：如何杜绝“抱错孩子”的小概率事件?

除了对涉事方的追责，我们还需要追问的是：这种“抱错孩子”的事情，现在还有可能发生吗？

事实上，就是从郭郭与阿斌出生的1992年起，我国的医院产科护理模式发生了显著变化：原先的母婴分离、新生儿集中管理、人工喂养的护理形式，都因为母婴同室的出现而被取代。

产科护理中母婴不再分离，这是当下与过去最大的区别。

2013年9月3日，国家卫生计生委办公厅印发《加强产科安全管理十项规定》。该规定要求医疗机构必须建立新生儿身份识别、交接制度和流程。新生儿交接时，须由交接双方的医护人员和家属签字确认。新生儿检查、治疗需离开原病区的，必须有家属陪同。

为了防止孩子被抱错或丢失，除了母婴同室，医院如今还采取了多种措施，防患于未然。目前，医院产科普遍采用腕带和出生登记等办法，区分新生儿。也就是说，如今医院里抱错婴儿事件，发生的概率几乎等于零。

腕带是现在每个婴儿出生后即可拥有的身份证明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参考资料：上游新闻、大象新闻、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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