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容器里的日常风景
在卢齐欧·封塔纳的名作《空间观念:等待》(spatial concept:waiting,1960)中,斜斜的那一划让画布露出了黑色的内层,艺术家利落的手法让观者的视线能够流畅的坠入这道黑色当中,其空无被解释为“太空时代”。这件作品彰显了一个有趣的手法——解拼贴(decollage),藉由移除元素而不是增加元素而构成。画布本应是被添加颜料的材质,他的“破坏”把它变立体了,从而具备了雕塑的材质特性。观者也不再只是观看,同时也在向内窥视。
卢齐欧·封塔纳作品《空间观念:等待》
封塔纳以最低限度的材质转化出了最大的效果,这激发了新时代的意大利艺术家创造贫穷艺术(Arte Povera)。贫穷并不是劣质,而是指创作中的那些基本素材,如树枝,破布,报纸等。意大利在二战之后昙花一现的荣景随之而来的是经济衰败,贫穷艺术感兴趣的就是让现代生活和过去链接。那些消费社会中不断增加与变化的新事物经常成为他们的媒材,他们不光想消除艺术和生活的分界,还想除去不同艺术类别之间的差异。
这些意大利人认为艺术家应该融合绘画、雕塑、拼贴、表演和装置艺术,也就是今天所称的复合媒材创作(mixed-media practice)。米开朗基罗·皮斯特莱托(michelangelo pistoletto)就是这股风潮的创始成员。他想让艺术从美术馆或艺廊回归现实世界。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他将一个以报纸制成的,直径约一公尺大的球带上街,在意大利西北部的都灵市街道上,和行人一同散步。他认为这是一个既诡异又有趣的行为艺术作品,并将其命名为“步行雕塑”(walking sculpture,1976)。
皮斯特莱托作品《碎布维纳斯》
同年他做了另一件雕塑作品《碎布维纳斯》(venus of the rag,1967)。作品中成堆的二手衣服堆砌在维纳斯雕像周围。他曾在访谈中表示,它将过去的美好和如今的灾难结合了起来。被碎布围绕的维纳斯雕像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它只是皮斯特莱托在花园里找到的廉价复制品,他对肤浅的消费文化提出的批判由此更显分量。
在三亚,展览“新国际:另一个世界是可能的”同样脱离了像美术馆和艺廊这样的传统土壤,选择了艾迪逊设计酒店的一层。展览入口处,有一件作品是一条搭在衣架的毛巾上,毛巾上有根霓虹灯管被塑成了三亚海棠湾海岸线的形状。艺术家郑焕似乎开了个玩笑,“一条正等着被海风吹干的海岸线”。
郑焕作品《海岸》
离它不愿的地方垂直排列着一串二手手机,每部手机同时循环播放主题相同但内容不同的视频短片——艺术家李景湖在不同的空间里拍摄的水龙头流水的画面。这件作品的名字叫《瀑布》。它使人轻易联想到充斥于我们生活中的各种数码显示频上的图像,同时也表达和强调着人们在这个时代尝试再现自然之美的拙劣之举。作为数码消耗品,这条由手机屏幕显示的流水影像拼接起来的瀑布可能会因为电池的报废或屏幕的耗损等问题而“断流”,这算是另一种“生命性”吧。
李景湖作品《瀑布》
李景湖的创作根源都于东莞——座被称作“世界工厂”的珠三角制造业城市。他以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工业原料和各类物件的形态转变和重构,呈现出装置形态。从其作品中可以捕捉到这个地区的流变,除了《瀑布》,下面提到的这件作品也是如此。整件雕塑看上去灰突突的,所有组成部分都是废料——铁架子是酒店在装修完内饰后剩下的,架子上陈列的娃娃模具是在东莞玩具厂的丢弃物里淘来的。这些表面被严重氧化又有点残缺不全的模具已经很难让人联想到曾经那些可爱的玩具制品了。曾经的东莞依托香港,是全球最大的玩具制造中心。这些模具的现状影射了产业的没落,同时被当作垃圾丢弃的不只是那段辉煌的历史,还有每个人远去的童年。
李景湖作品
艺术家王迈的作品叫《今日气候交易所》。为迎合受众的兴趣点,它展示的不是一个科学实验室或是人们所预期的对研究材料的陈列,而是一个在亚洲常见的私营电子游戏厅。为了满足王迈的技术要求,每一个机器都已被解构或是进行过电路重组,它会吞掉所有投进它的钱币,但并不会吐出彩金。这正是对赌博的危险性发出警告,也许,一枚硬币便足以毁灭赌徒的整个世界。
王迈作品《今日气候交易所》
房间本身是杂乱而无序的,王迈在空间与装置所允许的范围内寻找着平衡点。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北京798艺术区收集、保存和循环再用那些堆积如山的废弃物。越来越多的建筑物、从前的机房和装配线都在为那些想方设法进驻的众多的艺术家和画廊让路。这给王迈提供了一个宝贵的资源库,各式机器的零部件被他作为灵感存储了下来。正如展览想要诠释的那样,人造景观和现代文化产品在商业营销的包装下被喜爱和被购买,类似于工业化容器一样构建出城市生活的风景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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