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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发不出声音的人,但并不边缘”​ ——专访导演王兵

2017-08-14 宋诗婷 三联生活周刊
导演王兵(摄影: Jean-Pierre Cousin)

三联生活周刊:这次的作品《15小时》在卡塞尔文献展希腊展区展出,在此之前你也多次参加当代艺术展览,所以,是希望自己同时尝试电影和当代艺术两条路吗?

王兵:我一直还是按照电影的思路在创作,走的也是这一条路。但有时候会接到一些展览和博物馆的邀请,通常情况下我也不愿意拒绝,会尝试一下。在做的过程中,我也希望自己能认真一些,渐渐地就和当代艺术展览发生了一些关系。你一直在电影的逻辑上创作,偶尔做一些另类的影像作品,它又没跑出你的专业,依然在影像的范畴内,这种尝试对我思维的转化很有用。会让我重新思考一些问题,这种经验是很宝贵的。

三联生活周刊:你从2004年就主要在法国工作和生活了,过去这十几年,你觉得欧洲的环境对自己影响大吗?是那个相对成熟的电影体系影响更大,还是美学上的影响更大?

王兵:我觉得体系的影响更大,我的电影语言从《铁西区》开始就确立了,几乎没怎么变过。我不是那种变化很快,很容易受外界环境或其他人的作品影响的人。我的电影语言和拍摄手法几乎只随拍摄的人物和环境改变。

三联生活周刊:你拍摄的题材也很稳定,都是相对边缘的人和事。

王兵:不能用“边缘”这个词。你想想,中国十几亿人里面,我所拍摄的人才是绝大多数。像《三姊妹》《铁西区》里的工人,农民工不主流吗?工人不主流吗?怎么会是边缘人?那我们的社会主体到底是什么?他们只是普通人,普通到个体的存在不存在可以被忽略。我不是想争什么,我只是想说,他们是发不出声音的人,但并不边缘。

三联生活周刊:你在拍完几部纪录片之后,也尝试拍过剧情片,但后来还是一直坚持纪录片创作,为什么?

王兵:对于我个人来讲,我喜欢的和要拍的是电影的未知性。它不是一个已知的故事,我始终在一个未知的过程中体验电影一段又一段影像的产生。这是创作电影最有意思的部分。这么多年来我不愿意放弃,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创作方式的未知性,始终不可预测,不能被限制。这不是纪录片独有的方式,现在很多故事片也在寻找这种未知性。刚刚我们谈了很多体制化的电影,体制化电影的逻辑永远是复制和拷贝。现在有些导演不愿意去写剧本,其实是对固有的电影工作方式的抗拒。我是同意这种创作方式的,只是无意中走到了纪录片这个电影。

《三姊妹》剧照

三联生活周刊:我们一直在聊电影,你似乎不愿意用“纪录片”来定义你的作品,更强调它们的电影属性。在你看来纪录片和剧情片有什么区别?

王兵:没必要强调纪录片,它就是电影。第一它符合电影的语言基础,第二它是我们从真实的生活中获取故事和戏剧,获取人物的生存逻辑,再将这些经验变成一个可以叙述的文本,我觉得纪录片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大概是10年前,我和达内兄弟(比利时导演让·皮埃尔·达内与弟弟吕克·达登内)的剪辑师聊过这个问题。我们都觉得,故事片是用虚构的影像,在剪辑过程中建立真实的人物和故事,而纪录片是将真实世界中的片段抽象出来,构建一个可叙述的逻辑。无论是纪录片还是剧情片,最难的部分就是你能构建出什么。现在是数码时代,拍东西很容易,但构建出合理的电影逻辑就太难了。

三联生活周刊:所以你应该很反对“数码时代,人人都可以做导演”的说法吧?

王兵:这是非常头脑简单的说法,这个世界的任何领域都永远不会因为材料的变化而降低对创造力的要求。创造力永远是主宰。所以,任何工具材料的变化,并不意味着创造力可以被代替。什么是电影逻辑?什么是故事?要构建成什么样的故事?它的标准是很高的,是需要学习的。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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