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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浪漫主义爱情观的毒害

2017-08-15 贝小戎 三联生活周刊




般配是爱情的成就,而不是前提。





阿兰·德波顿在他的新作《爱的进化论》中说:“在众多的爱情故事里,在主角们攻克最初的道道障碍之后,说书人即搁笔收山,仅为之安排模糊的美满未来。”他认为这不真实,所以在他写的爱情小说中,一对男女在初次约会之后,会步入婚姻,会体验烦恼,会遭遇经济困顿,会生儿育女,然后有一方会出轨。在十几年的婚姻中,两个人“时而想杀死对方,偶尔也想自杀。凡此,方属真正的爱情。


《爱的进化论》

他的新书依然充满敏锐的感受力、奇思妙想的比喻(派对上拉比看中的女性总是名花有主,“那主儿通常正立于房间那头,活脱脱一张监狱长的面孔。”)还有各种漂亮的格言:“爱,是对完美的追寻。爱,是对于爱人洞察我们那迷乱、焦虑的灵魂的一份感激之情。”“婚姻是人们施加给自己在乎或挚爱之人的一个极为奇特又无比残忍的事物。”


在他看来,浪漫主义的爱情观是有害的。他的小说的男主人公拉比起初就是一位浪漫主义者,这样的人在内心隐秘的思维中,把恋人想象成可以预知他们的所需、能辨读他们心灵,会忘我奉献、妥帖安排一切。可以把这种人理解为真爱至上论者,“在浪漫主义的影响下,具备实用价值的物质被认为是过于唯利是图,过于算计;于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转移到情感质量上。情投意合成为重要指标;其中包括瞬间感受到寻获心灵的伴侣,坚信对方可以完美地理解自己,以及确定自己再不愿与其他人有肉体欢爱。”德波顿所说的浪漫,不是多情,而是要求绝对的忠贞和专一。



浪漫的人一心寻找真爱,寻找那个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浪漫主义的婚姻观强调合适人选的重要性,它意味着爱人会赞同自己的趣味和价值观。但长远来看,这种人并不存在。我们太丰富多样,各具特性。没有哪一种一致会持久存在。最适合的伴侣并不需要方方面面的志趣都碰巧相投,而是应该充满智慧并且优雅地讨论品味的差异。合适人选的真正标志,不是完美互补的抽象概念,而是忍受差异的能力。般配是爱情的成就,而不是前提。


德波顿说,浪漫主义的爱情观念充满隐患。因为浪漫主义者一旦遭到挫败,就会跟爱人发生激烈冲突。“正因为我们不能对真凶咆哮,才对我们确信能最大限度地承受指摘的人发怒。我们将怒火泼向身边最和善、最富同情心也最忠诚的人;他们最不可能对我们施以伤害,同时被无情咆哮时,也最不可能不离不弃。陌生人令我们保持言辞明智、礼貌得体;同理,只有爱人,令我们全身心地笃信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不可理喻。



放弃浪漫主义的爱情观,就是要认识到,“其实选择结婚对象,只是关乎选择忍受何种痛苦,而不可自以为已经觅得良方,可以幸免于爱情的固有法则。”要认识到“爱不是一腔热忱,而是一种技能。”


当你觉得不对劲时,你要知道,“美学媒介常常误导人,我们不要基于它们激发于人的种种期望,来评判我们的婚姻关系。错误的是艺术,而不是生活。”


婚后如果你想出轨,德波顿告诫道:“只有尚不为我们深入了解的人,才会依然打动我们。爱情最好的疗药便是更深入的了解。”




浪漫的爱情观完全排斥婚外恋。德波顿认为这是苛求,他说,在一个理想的社会,结婚誓词应该完全重写。圣坛上的夫妻应该这样说:“我们今天的行为,在多年后能成为今生错误的决定,但我们不会惊慌。我们承诺不会心猿意马,只是因为我们知道,外面不会有更好的选择。没有人可以例外。我们是精神错乱的物种。”


据说德波顿23岁时写的第一部爱情小说是自传体的,23年后他又写起了小说,不知其中有多少自传成分,其中对中年人的刻画非常尖锐:“中年引诱者的直率,与信心或傲慢并无关联;相反,它是在人们可悲地意识到死亡的日益临近时,生发的一种无可容忍的绝望。缺乏安全感的男人并不确信自身的魅力,他们需要不断地求证他人是否接纳自己;有多少危险都由此而生啊!”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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