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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女的故事》:“所有细节都曾经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

2017-09-21 丁神灯 三联生活周刊

9月18日上午揭晓的第69届艾美奖中,黑马《使女的故事》横扫剧情类最佳剧集、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等重磅奖项,成为本届艾美奖最大的赢家。


你一定看过双簧,但是一定没有看过如此诡异的双簧。

一切都是为了代孕,但是与靠技术植入的代孕不同,这种代孕还需要在之前“代性(爱)”。诡异之处就在于,无论性爱还是分娩的时候,代孕女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女人,即寻求代孕一方的女主人。两人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做着相同的动作,包括代孕女人与丈夫的性行为,以及代孕女人分娩时的一呼一吸,甚至是阵痛引起的嘶声尖叫,身后的女人都进行着机械地复刻。不过就像双簧一样,虽然做着相同的动作,但是真正占据话语权的却是身后的女人。而代孕女人只是生育的工具,是使女。

诡异的双簧

《使女的故事》改编自同名科幻小说,不过作者玛格丽特•艾特伍德(Margaret Atwood)却没有把自己这部作品列在科幻之列,她认为这是一部对于未来可能性进行推断的虚构作品,是一部反对利用极权来施暴虐、滥用神权来愚民的小说。在1980年代构思这部小说时,作者通盘结合了美国当时的社会政治思潮和宗教观念,并对种种现象的进一步发展提出了大胆的推测,尤其对于美国女性的未来进行了漫漫设想。按照玛格丽特自己的说法,还有一个证据证明小说与科幻无关,那就是“书中的所有细节都曾经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

作者玛格丽特•艾特伍德客串出演

剧集《使女的故事》具备纯粹女性剧集的基因,原著作者自不必说,不但参与编剧,且亲自客串出演。此外参与剧集制作的五个导演中就有四个是女性,七个编剧中六个是女性。整部剧集,尤其是前几集,男性角色完全处于从属地位,基本上沦为了“床上用品”,而频频出镜的大主教弗雷德•沃特福德也只是等同一个男权的符号。剧集的切入点,无论是代孕还是代性(爱),更是绝对的女性角度。

圣经画《雅各与拉结相遇》

代性(爱)的情节在第一集就出现了,剧中称为受精仪式。仪式之前,大主教弗雷德朗诵了一段《圣经•创世纪》的文字,是关于一对姐妹利亚和拉结的故事。

妹妹拉结最初与雅各在巴旦亚兰的水井边一见钟情,雅各为娶拉结承诺做七年苦力,两姐妹的父亲拉班(也是雅各的舅舅)却在七年之后骗他娶了姐姐利亚。事后,拉班许诺雅各,如果雅各肯再做七年苦力,就把妹妹拉结也嫁给他。七年后,姐妹俩终于共侍一夫,却开始在丈夫面前争宠。由于拉结不能生育,为了获得丈夫青睐,她让使女辟拉代替自己与雅各同房来获取子息。辟拉成功地连生两个孩子,拉结因此大占上风。不久,利亚也如法炮制,把她的使女也给雅各做妾,也生了两个孩子。

在拉结的一生中,一直把生育当作人生的唯一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去追求。圣经记载拉结所讲的一句话就是对雅各说“你给我孩子,不然我就去死”("Give me children or else I die."),这正是剧中弗雷德朗诵的片段之一。“使女”(handmaid)这个词就来自这个故事,而这个“姐妹阋墙”的故事也奠定了全部情节的基调。

“基列共和国”都恐怖气氛

上述故事的后续,是雅各逃离巴旦亚兰,拉班带人追了七天七夜,最终在一座山上追上了他。一段争执之后,双方决定不再来往,于是在山上互立石堆、石柱为证。这座山名叫“基列山”,这个基列就是剧中“基列共和国”名字的由来,意思是“见证之地”。

“基列共和国”可以让人联想到很多类似的政体和行为,比如包括美国黑奴在内的史上的各种奴隶制、纳粹第三帝国、伊斯兰瓦哈比教派和东德以及前苏联的某些极端行为等等。原著作者玛格丽特说,“基列共和国”的实质概念来自逃离英国来到美洲大陆的清教徒,那时的教徒领袖们试图建立一个摒除宗教异端的神权政体。在这个概念的基础上,玛格丽特把20世纪柬埔寨和罗马尼亚式的乌托邦理想掺杂进来,构成一个反面乌托邦的大背景设置。其中对于不同政见者的残暴行为则得自于菲律宾历史上司空见惯的暴行。其中又将不育作为一种社会常态,与辐射、污染、性病等等联系起来,由此前瞻性地引出环境问题的重要性。至于基列的宗教神权方面,则有伊朗和阿富汗的影子,包括对于女性的态度极端保守,严格限制女性在公众场合的行为和自由等等。

使女都衣着红袍

《使女的故事》剧中的女性分为几个层次,分别用各种颜色加以区分。

使女是受压迫的最底层,是行走的子宫,都身穿红袍。然而红色并不像剧中沃特福德夫人说的那样代表“幸运”,红色在这里是分娩时血液的颜色。同时也与霍桑的《红字》的红色一样,代表着淫荡与不洁,影射着剧中受精仪式本质上的不贞;相比之下,基列国统治阶级贵妇们的衣装为蓝色,这应该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设定,因为在圣经中蓝色是圣母玛利亚的颜色,象征着繁殖能力和纯洁;灰衣的嬷嬷们是统治阶级的追随者,负责教化与惩罚;穿淡绿色服装的女仆也处于底层,负责日常家务和烹饪。

代孕使女完全被剥夺任何权利,甚至名字都按照寻求代孕者的名字被强行改成“属于某人”(Of...)。比如女主角的名字是奥芙雷德,即“属于弗雷德”(Offred),另一个重要角色叫做奥芙格伦即是“属于格伦”(Ofglen)。这完全是男权至上以及女性归属于男性的具象表达。这个观点不仅只是在使女的身上有所展现,在沃特福德夫人的闪回片段中,通过沃特福德夫妇之口重述了“上帝造男人,用男人的肋骨制造女人”,再次强调女性的从属地位,和生育职能。

沃特福德夫人

剧集的后半部分,闪回的情节从奥芙雷德身上扩展到多样的视角,沃特福德夫人原来之前是女性主义的代言人,“绝不将女人的温顺混为软弱”是她著作《女性地位》中的金句。但也正是她在跟沃特福德先生看电影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提出了“将生育能力作为国家资源,将繁殖作为道德责任”,也是她摒弃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将蓝色作为女性尊崇地位的标签。沃特福德夫人是整个“基列共和国”男权背后的始作俑,是她开启了女性对女性的压迫。

奥芙雷德

与沃特福德夫人相对的角色就是女主角奥芙雷德。这个角色的设置不偏不倚,既有主角光环该有的各类诉求,也表现出了人性面对强权不得不低头的懦弱和犹豫。她的女性主义意识完全不是与生俱来的,在面见外国大使时,她会想当然地认为大使应该是一位男性;由于机会难得,她才会在与卢克一夜情时,要求解放一下采取女上位。女性从属地位在她心里其实也是根深蒂固的。使女身份虽然屈辱,她也可以苟且着调情和暧昧。

女主角的饰演者伊丽莎白•莫斯(Elisabeth Moss)明显延续并超越了《广告狂人》中的表演,在本剧中的细腻耐人寻味。有一幕,大主教在要求奥芙雷德投入感情地接吻之后,却丢下一句冰冷的“休息吧”扬长而去。那一瞬间,从谄媚谀笑到茫然瞠目,再到恼羞失望,奥弗雷德眉梢嘴角,眼风波光,无不是戏。

奥芙雷德这一角色的复杂性也体现在基列国成立之前。剧中的闪回揭示出,奥芙雷德是以第三者的身份与卢克交往的,虽然后来成了正果,但是并不能说毫无道德瑕疵。有意思的是,这一段闪回是和一段发生在大主教与奥芙雷德之间的谈话交相展现的。这段谈话的主题也涉及了爱情,大主教说“爱情只是穿上美丽外衣的淫欲”“爱情最终都是悲剧”。

大主教

这段谈话的内容最终走向了政治,大主教对奥芙雷德说:“我们所做的只是想让世界变得更好,但是肯定无法让所有人过得更好,总有些人过得会更糟。”凯特•米利特(Kate Millett)在《性政治》中说道:“理想的政治应该是彻底消除由一部分人向另一部分人行使权力的观念。”大主教的话冠冕堂皇,但也确实有人买账。很多使女就甘于“习惯了事情的固有一面”,逐渐认同了这个身份定位,甚至为不能去外交盛宴上粉饰太平而伤心不已。

六月的存在就意味着未来的胜利

剧中的抵抗组织名为Mayday(五月天)来自法语同音词“帮帮我”(m’aidez)。而奥芙雷德的本名琼,英文是June,即六月,是以五月为前提而存在的,六月的存在就意味着未来的胜利。剧集的最后,使女们没有屈服于莉迪亚嬷嬷的淫威,奥芙雷德因而成为了精神领袖。使女们面对珍妮的石刑,终于显露出意识觉醒的苗头。拉丁文“不要让这些杂种骑在我们头上”(Nolite te bastardes carborundorum),不再只是阴暗衣橱中前人刻出的文字,它开始真正成为每一个使女心中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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