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梵高》,这部你们期待了一年的大片终于上映了
去年年初,《至爱梵高》仅仅放出一个预告片,就迅速成为网络热门话题,引发了巨大的反响。文森特·梵·高以疯狂著称,在他死后120余年,“信徒”们对他的狂热丝毫不亚于他本人。
到今天,很多人已经对这一串数字非常熟悉了——125位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耗时6年多,手工绘制约65000幅画,其中很多场景和镜头基于梵· 35 37650 35 13292 0 0 7035 0 0:00:05 0:00:01 0:00:04 7032的100多幅画作。每秒过12个画面,动画电影由此创作出来。
导演Welchman在一次访谈中介绍,一个画面需要花费半天到三天的时间在画布上呈现。为了模仿梵·高的笔触和风格,画师们用了大量时间在梵·高博物馆研习。
他们需要以画笔再现真人演员演绎出来的故事,这要求他们完全放弃个人绘画风格,全心全意呈现出那个只存在于文森特脑海中、焰火般热烈的世界:繁星汇聚成的旋涡、形如火焰的丝柏树、仿佛正在燃烧的麦田……
有评论家曾将梵·高扭曲的造型、夸张的色彩描绘为“疯癫的产物”,梵·高的弟弟提奥也曾写道:“很多画家疯了以后才开始创作出真正的艺术,天才沿着神秘的轨迹成长。”但《至爱梵高》无疑提供了一个机会,让观者看到文森特所看到的世界。
刷电影时,我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每当一副崭新的画面,譬如星月夜,在巨大的屏幕上铺陈开来,男生都唔哇一下赞叹出声,不停地跟女友连声感慨,好美好壮观好震惊。但在揭开文森特“自杀”之谜的关键时刻,他适时打了个哈欠。
确实,在精彩绝伦视觉效果之下,《至爱梵高》的故事显得有些弱。它借文森特去世一年后,邮差之子Armand Roulin帮文森特送信这一虚构事件,寻访了与文森特有关系的人们(他曾画过肖像画的),探寻梵高的死亡之谜。
影片叙事沉闷,文森特之死以及旁观者口中他的生活,都呈现的略显单薄。但影片所探讨的文森特自杀之谜却是新近被研究过的课题。《至爱梵高》的故事构想基于Steven Naifeh和Gregory White在2011出版的《梵高传》,这同样是一群狂热研究者的产物:2位作者及8位研究者、18位译者经过10年的不懈努力,创作了一本90万字、外加2万8千条注释的著作。
在广为流传的文森特生平传记中,他被描写为一个为了艺术献身的悲壮天才:他的脸朝向灿烂的太阳,扣动扳机自杀,倒在他倾注激情绘画过的麦田里。
上图为《至爱梵高》动图,下图为 梵·高《有乌鸦的麦田》
但两位研究者指出,梵高之死或许发生在粪堆的后面。他也不是自杀,更可能死于一次意外——一个经常欺负文森特的16岁浪荡子,持枪误伤了他。而文森特带着致命伤回到酒馆,对他人承认自杀,可能是出于一直以来对死亡的渴望,可能是想保护给自己买过酒的愚蠢少年,也可能只是想要保全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就像《至爱梵高》中Marguerite 所说:是孤独的文森特跟一帮醉酒的孩子混在一起而被射伤,还是他因孤独的生活而绝望自杀?结果是一样的。
“当有人从内心开始燃烧,”1887年底文森特在信中写道,“他就无法克制——因此最好是让他燃烧,否则他会爆炸。只有这样,内心的东西才能释放。”
正如他自己所宣称的那样,文森特是一个狂人,在他的心中始终有一团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的火焰。不论是他作为画商的那个失败的职业生涯开端,还是随后仅仅是浪费家财的神职学习,抑或充溢着盲目激情的福音传道,他都无法逃脱狂热情绪的控制,他把每一种热情都引向极端,但又没有任何在职场中维持基本生存的能力。
与作为成功画商、跻身上流社会的弟弟提奥相对照,文森特在事业、爱情、乃至家庭、朋友关系上都屡经挫败。他的一生先后被父母和弟弟供养。在他人生后半,一边大肆挥霍提奥按月提供的生活费,一边为拖累了弟弟深感愧疚,这成为他始终无力回避的矛盾现实。而他的第一次职业失败就已经让所有家庭成员颜面扫地,他之后的人生也无非是让大家确认了,他是“家族耻辱”无疑而已。
“浪子回头”成为文森特式的自我拯救的一个命题。“想到悲伤、失望、耻辱……我希望我能远离这一切”,他祈求上帝让他“这一生至少干成一件大事”。
如果说疯狂是文森特给人的第一印象,那么孤独则构成了他这颗明亮的星球运转的轨迹。在早年的一封信里,他这样写道:
为什么要将他
从一个泊岸驱逐到另一个……
他,是这片热土的
荒凉之子。
让我们赐予一片家园
一片家园
给着卑贱的流放者。
最终,绘画成为了他的救赎。“当我作油画的时候,”他在给提奥的信中写道,“我感到颜色的力量在我体内涌动,这是我以前不曾拥有过的力量,无比辽阔并且十分强烈。”
就在他拿起画笔的近十年间,他创作了将近2100幅画作,包括860幅油画,而这些作品的大多数,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完成的。
在《梵高传》里,描绘了一幅文森特在暴风雨中绘画的精彩场景:每次一阵疾风吹来,他的罩衫就会狂野地飞舞,手则极快地在调色板与画纸之间移动。以一种无意识的疯狂,他将颜料涂抹得“厚重而又黏稠”,并且“快如闪电地下笔”。至少有两次,暴风雨又把他赶回了小客栈,但对沾满沙子的画进行简单处理后,他再次冲进暴风雨之中。
在他绘画的后期,曾到巴黎的一间工作室短暂学画,而他“混乱而暴怒”的工作状态,给班上的同学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暴力作画方式震惊了整个工作室,传统的艺术家会被吓到”。文森特看不起那些画家们“和颜悦色、安安静静地画出来的画”。
他的色彩也是狂暴的,“一种燃烧着另一种”。他的黄色比颜料管里的更黄,粗糙的、明亮的、野蛮的黄色,可以“发出爆裂的声音”。事实上,他从来不受规则和理论的约束,有时连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一切都交给了汹涌的情感和当下的冲动。“他一接触到画笔,就变成一个狂人,”曾经为文森特担当肖像画模特的轻步兵上尉米勒说,“一幅好画要靠引诱而得,可梵高却强奸它。”
画师绘制梵·高
提奥认为,“他的画就是他本人的写照。”
文森特暴躁而好斗,他可以随时与人开始一通无休止的争吵。他逻辑混乱,仿佛争吵本身才是他所追求的。“你能听到他开始时这样说,后来却那样说,”提奥曾经在绝望中大叫道,“他的论据一会儿支持一个论点,一会儿又反对同一个论点。”
赢得人们的情感与或者赚到哪怕一分钱一样,都是文森特几乎不可能攻破的难关。他的任何亲密关系,总紧跟着一个陡峭的直转而下。同样,他也无法讨好自己旅居的小镇居民。他衣衫褴褛,举止怪异,还经常敲门搜寻肖像画的模特。大人们避之唯恐不及,街上的顽童则对他扔石头。有人曾回忆道:“他嘴里咬着烟斗,巨大的身躯佝偻着,眼睛里流露出一个疯子的模样。”
然而,文森特却极度渴望一种与心仪的艺术家“绑定”、或者与他人组成家庭的状态。这意味着漂泊者回归了家园,不再孤独。
文森特曾经特意写信给提奥,希望能够“不分你我,惺惺相惜,仿佛合为了一体”。类似的邀请他曾试图强加给保罗·高更和安东·范·拉帕德。但弟弟永远是最好的人选,他对提奥说:“我希望我俩找同一个妻子。”每次提奥与女友的关系有新进展,都会激起文森特对亲密关系的极端焦虑。
在1888年圣诞节之前的寒冷一天,提奥向妻子乔求婚的“噩耗”抵达南部小城阿尔,这件悲剧与高更在同天晚上的执意离开叠加在一起,导致了文森特那次关键性的精神崩溃。文森特割掉了一只耳朵,晕眩之中,将它送给了高更在妓院里宠爱过的一个妓女。
见过文森特的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见过他的画的人,认为这是疯子的作品。这些判断甚至比他进入精神病院的时间更早。文森特却曾经这样辩护:“如果一个艺术家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用他们的眼睛看世界,他们就称这个艺术家是疯子。”
在他人生的最后两个月,文森特离开了精神病院前往奥威尔。这是一个位于巴黎西北、塞纳河支流河畔的中世纪小镇。它以风景优美著称,是明信片的取景地,柯罗、塞尚和毕沙罗都在此留下了画作。文森特通常每天清晨五点就开始工作,为整个村庄的上上下下作画。
彼时,提奥的小家庭诞生了一个孩子,他与哥哥渐渐疏远开来。文森特悲痛于这个事实,担心自己像毁了父亲一样毁掉弟弟的生活,不敢靠近。但他同时又一如既往的矛盾着,极度向往那个温暖的三口之家。在奥威尔,他发出了最后一次邀请,希望能够参与到提奥的生活中。
画师手绘玛格丽特
沉浸于复杂的心情中,文森特投入了新一轮狂热的创作,他创作了一系列充满激情的速写,写信给提奥说:“我力求画得与我爱戴和敬佩的画家一样好。”在奥威尔的这段时间,文森特画下了著名的《加歇医生》《在弹琴的玛格丽特》《有乌鸦的麦田》等,这些作品都在《至爱梵高》中都有所呈现。
在文森特的一生中,曾无数次写信给提奥,宣称他的新作品将能够被人赏识,可以赚到大笔钱偿还提奥在他身上的开销。但他也曾谦卑地道歉,“对不起,在这一年之中,我没能创作出一幅可以卖出去的作品。但我真的不知道错在哪里。”
导演Welchman在一次访谈中说,文森特因枪伤而去世,是一个悲剧,“在文森特去世前的几个月,他才开始获得他一直所渴望的认可。他第一次卖掉了一幅画,得到了一份体面的收入。他才开始获得同代艺术家的尊重……显然,他正走向成功。这只是时间问题。”
在《至爱梵高》的最后一幕,当镜头上移,浩瀚夜空中绽放、燃烧着的星星出现在银幕上,它们搏动着,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这让人想起了文森特那段著名的感慨:如果说我们可以坐火车去塔拉斯孔或鲁昂,那么,我们必须死亡才能到达一颗星星。这个推理中有一个确定无疑的真理是:当我们还活着时,我们无法抵达一颗星星,正如我们死了,也无法赶一趟火车一样。
漫漫星空,他成为了哪一颗?
(参考资料:史蒂文•奈菲、格雷戈里•怀特•史密斯著,沈语冰 / 宋倩 / 何卫华 / 匡骁 译,《梵高传》译林出版社,2015年11月。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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