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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乐于奉献是不是一种病?

2017-12-23 贝小戎 三联生活周刊


《芳华》里有一位“活雷锋”,帮战友做沙发,帮炊事班抓猪,把进修的机会让给战友——后来他们得知他自己不去进修,是为了继续跟心上人待在一起,还没有高尚得太离谱。《纽约客》特约撰稿人拉里莎·麦克法夸尔在《陌生人溺水》一书中记述了许多位极端利他主义者的经历,比如有人除了衣服和家居用品,捐献了自己的全部财产,经常要去垃圾箱里找东西吃。


《陌生人溺水》(拉里莎·麦克法夸尔 著)


好心人费力不讨好,还经常被人嘲笑。麦克法夸尔说这很自然,“行善者,为道德本身所吸引、自发走向道德极端,他们把自己整个奉献出去,超出了看起来合理的限度。这种行善者让人感到不舒服。”这类人像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圣人,“他们有非常强的责任感,能够抑制住绝大部分的基本冲动。他们很少允许自己放下工作去休假,很少为自己花钱,以便可以捐赠更多。他们也有自己的快乐与幸福,但必须是恰当的——它们必须被得到允许。正因如此,他们的生活方式显得有些刻板和狭隘,使得日常存在看起来既松弛又危险。”


他们对低级的快乐无动于衷,崇高得没有人情味,这将他们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热心的行善者如同高山或一片汹涌的大海,在激起敬畏的同时也激起恐惧。在面对它时,你会看到它令人敬畏的高贵,同时你也会不舒服地感觉到,你无法长久地与之相处。”


电影《面纱》剧照


英雄并不会引起人们的不适感,他们通常是偶然遇到一个麻烦,决定施以援手,在无需行善时,就会回归日常生活。正因如此,他们的高贵行为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责备他人:你没有做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因为你当时不在场,你可以想象,要是你当时在场,也会那么做。而行善者知道危机无时无处不在,会有意追寻它们。他们没有日常生活,行善就是他们的生活。这让他们成为好人,但也让他们看起来行为有违常情。行善者暗示着一种责备:因为你和行善者一样,都知道在某个地方总是有人需要帮助。


奇怪的是,小说里的利他主义者比现实中还少。“在小说里,极端道德和献身于抽象理念几乎总是被看作是值得怀疑的。小说家福斯特说,如果必须在出卖国家和出卖朋友之间做出选择,我希望我能有勇气出卖国家。



过去,人们认为人性是自私的,利他主义只是一种伪装的自私。但现在精神分析学家认为,有些利他主义者有着很严重的受虐和病态的自恋倾向,他们的自我牺牲行为掩盖了他们的攻击性、嫉妒以及控制他人的需要。但也存在着这样一种人,对他们而言,帮助他人就是真正的快乐之源。


有人倡导要做利他主义者,救助陌生人。如澳大利亚哲学家彼得·辛格,写过一篇著名的文章《饥荒、富裕和道德》。他说,假如你经过一个不深的池塘,看见一个小孩溺水了,你应该去救他吗,虽然这意味着会弄脏你的衣服?多数人会回答说当然应该去救。那好,在许多地方也有许多孩子因为贫困或疾病一直在垂死挣扎,我们也应该去救。如果我们为买衣服花掉200美元,而这些钱本可以买到救命的食物和药品,不去这么做的话,我们就对那些孩子的死负有责任。你花钱买一双鞋等于没有从池塘中救出溺水的孩子。



麦克法夸尔反对辛格的观点,她说:“这混淆了慈善与拯救的区别,拯救、帮助一个眼前人,比如一个掉进池塘的小孩,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责任,而慈善,帮助一个身处远方的看不见的人,并不是一种责任。对于多数人而言,自己与他人的距离,不论是身体还是情感上,都是一个深刻的道德事实。一个身处远方的人,你看不到也听不到,你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回忆与归属,对这样的人,不可能以对待身边的人那样去给予帮助。培养对陌生人的同情似乎是一种抽象的、次等的、额外的道德感情,超出了对正常人的期待。要求太多会挤压人的抱负。如果每种好行为都是被要求的,那就没有行为值得赞赏。”


但她在书的结尾说:“没有行善者的话,世界会更糟。没有他们展示一个人如果下定决心,能够为陌生人做些什么,尝试的人就会更少。正是这些古怪的、怀有希望的、强硬的、理想主义的、苛求的人的榜样,让那些维护生命的品质得以更好地留存。”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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