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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于 2018年7月28日 被检测为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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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性的生存环境有多差

嘉木木 三联生活周刊 今天

文 | 王海燕

爆雷的几天。

先是7月23日,一则有关的公益人士雷闯强奸实习生的口述在朋友圈里遍传,随后同属公益圈子的冯永峰和张锦雄也被曝是性侵惯犯。这三人里,雷闯是“亿友公益”发起人,著名的乙肝斗士;冯永峰是自然大学校长;张锦雄则是LGB领域的维权人士。

公益圈有关性侵的接连爆料引来连锁反应,7月25日,媒体人章文被匿名女士指认强奸,随后媒体人蒋方舟、易小荷和艺术家王嫣芸(苏紫紫)实名公开自己曾遭受章文性骚扰的经历。事件还在继续,蒋方舟和易小荷之后,又有多名媒体人、学者和公共表达知名人士被曝性侵,受害者和施害者的名单都还在持续增加,不少人认为这将发酵成一场中国版的“MeToo”运动。

图:视觉中国

迄今为止,虽然被指控刑事犯罪,但无论雷闯还是有关章文的案件都还未进入司法程序,这场指控最终会指向何处依然需要时间的验证。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向来被认为观念前沿的公益圈和媒体圈里,类似事件爆发后,当事人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接近拳打脚踢的“荡妇羞辱”。

如果就“受害者无罪论”的观念进步而言,公益圈目前更胜一筹。

雷闯被指认的第一起事件已过去三年,在被公开指控的当天,雷闯对媒体称自己与当事人是恋人关系,“或许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并没有认可我男朋友的身份,而是基于我们已经发生的关系,她不得不默认我这个‘男朋友’,而事实上可能在她心里也是非自愿的。”而在更早的第一份声明里,雷闯起码“承认文章中的事实……我愿意承担相关的刑事责任,我在考虑向警方自首”。


▲ 雷闯个人声明  (向下滑动查看全文)

而作为媒体人被指控方阵代表的章文,则在事件爆发后发出了一份回应,行文堪称教科书级别“受害者有罪论”。在这份回应里,章文首先回应匿名“强奸指控”,称事发出于双方自愿,随后称匿名指控者与有妇之夫交往,同时称“蒋方舟,一直单身,交了众多男朋友; 易小荷,离过婚,经常出现在酒局上”。


▲ 章文个人声明  (向下滑动查看全文)

事实上,在章文发出回应之前,著名时评人鄢烈山就在微博上指称,“她(蒋方舟)比章文名气大得多……当时只要认真拒绝,章文怎么可能不断摸她大腿,并后续纠缠她……蒋方舟当时不拒绝不制止,现在在网络上毁人清誉,这个女人真的很邪恶!你们却认同她,以为她很勇敢甚至纯洁!”

▲ 鄢烈山微博截图

无论是鄢烈山的帮腔,还是章文的回应,在我的朋友圈里都遭到了拳打脚踢般的抵制和嘲讽,在一些人看来,这件事约等于“能从自己坟里伸出手来再给自己的墓碑上抹块屎 / 我在木乃伊系列电影里都没看到过这情节”。但朋友圈的聚群效应和半公开发言丝毫不意味着受害者在舆论上的胜利和强势处境,在对性侵受害者完美身份的要求这件事上,你永远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还存在哪个世纪的性别观念。

插画 / 范薇

最轻微的指责是受害者没有自我保护意识,这当然不值一驳,在人类发展的历程中,女性的着装越保守,人身越被隔离,换言之也就是在所谓越被保护的时代和地区,女性越无法被平等对待,遭受暴力的几率也越大。个体可以在环境中选择更好的生存策略,但那永远不是我们应当忍受糟糕环境的理由。

其次是阴谋论,很多人认为性侵问题的集中爆发掩盖了其它社会公共议题。这个论点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公共议题被打上了重要性的级别标签,而性侵问题即使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爆发,依然被打上桃色标签,被归为私德领域,在一种含混暧昧的窃笑中,其重要性被置于公共讨论的金字塔底端。

事实上,这种对两性关系暧昧模糊的认识,恐怕也正是众多名望深厚的公益圈和媒体人士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在章文被曝性侵后,其律师发了一条朋友圈,“有朋友说:当年康有为纳妾太多,横遭非议。梁启超为其恩师辩护,留下一句名言‘才大者,欲必大焉’。才子佳人、儿女情长,本是人间至美。私域里互相尊重,本非难事。闹到对簿公堂,剑拔弓张,实在太煞风景。”这条朋友圈发得委屈巴巴,遗憾不已,几乎有一种“天下人皆不识我风流,不解我风情”的落寞书生况味,恰如鄢烈山在微博上称自己被网络暴民围攻时的跌足恨叹。

在公共印象中,无论享有盛名的公益人士还是媒体人,他们都被与传统的中国男性隔绝开来,他们谈论政治、良知、文学、美以及种种与理想相关的事情,但这次的连锁事件让人见证了一场大型的大清遗老复辟现场,具体体现就是作为男性,很多人对两性交往缺乏极其基本的边界意识,比如鄢烈山不懂得性骚扰的基本准则是,“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摸”,而非指责受害者“未曾强烈制止”;章文在采访中称,“圈子里搂搂抱抱很正常”;雷闯则在第一份承认事实的声明里,将自己的回应提升到了 “身处席卷全球的‘MeToo’运动中”这样的高度,而不是他作为一个个体长期以来行为的错误性。

这已经不是中国男性知识阶级自古以来红袖添香的恶趣味情结了,本质上就是男性习惯了用不对等权力获取性资源的过程中,对女性的固定看法而已。过去我们以为这种权力只存在于政商界、教育界这样有些明显权力层级的系统内,现在才发现,原来在权力关系脆弱的公益圈和媒体圈,男性也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想起去年某杂志微信号登过一篇《一桌没有姑娘的饭局,还能叫吃饭吗》,遭到群嘲后迅速删除,但实际上饭局还在继续,饭局上的男性以为乐于炫耀作为下酒菜的姑娘们。阳光下的公共讨论和包间里的酒局被自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所以无论名气大得像蒋方舟的,还是脾气爆得当场泼开水的王嫣芸,她们都在事发后选择了沉默,更多的姑娘都以为只有自己是倒霉蛋。

事实上,如此普遍的性侵行为并不是现在才发生的。这是目前我能找到的唯一对同一环境中男性和女性都做了定性定量性别暴力研究的报告——2011年,联合国针对中部某县做的一份《中国性别暴力和男性气质研究》,这份研究采用一对一深度访谈的形式,有效受访者数量超过2000人。研究结果显示,几乎百分之百的男女受访者都认为男女应该平等,90%的男女两性受访者都反对男性对女性施加包括暴力,但实际上,男性受访者当中,73%的人认为男人应该强硬;52%的人赞成男性用暴力维护尊严;52%的男性受访者相信男人比女人更需要性,同时有71%的女性赞成这一观点。62%的女性报告曾被伴侣强暴,64%的男性则承认强暴过伴侣;另外,7%的女性报告说曾遭受到非伴侣强暴,8%的男性承认实施过非伴侣强暴,14%的女性遭受过强暴未遂。

这些都是惊人的数字,而更惊人的是,在曾实施过强暴的男性当中,86%的人坦诚,强暴动机是为了体现自己的性特权,而在访谈的另一个问题中,他们都是支持男女平等的人。

从这个角度,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被认为人权观念前沿的公益圈和媒体圈,依然会出现如此明显的“荡妇羞辱”现象,因为部分男性对两性平等恐怕有天大的误解。倒是我的一名男同事昨天告诉我:“说实话,作为一个死理工男,这波Me Too运动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中国女性的生存环境有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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