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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TA唱一辈子的歌” | 那些为演唱会买单的歌迷们

张佳婧 三联生活周刊 2018-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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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从陈绮贞的演唱会上回来以后曾和我分享过一个故事。那天是2018年5月19日,陈绮贞离场后,灯光黯淡,全场歌迷齐声高喊encore,直至舞台重新亮了起来,陈绮贞拿着一把吉他返场。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我身后一个女孩子非常大声地喊道:‘陈老师我今年大学毕业了,我喜欢你十年了,今天正好是第十年的那一天。’”那一瞬间,全场的沸腾成为了那个女孩高光时刻的背景与批注,陈绮贞的三首返场歌曲似乎都是为她而唱的。

图 | 摄图网

“其实说实话,她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不平等的,歌迷的热爱始终是单向的。但是换一个角度说,可能很多人一生当中都不会爱谁爱十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谁爱的比海更深。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在她表达爱的期限的时候,自以为是的陪伴也有自以为是的浪漫。”

在这个感情、快乐、关系都越发需要明码标价与成本核算的时代,我很惊讶地发现,演唱会作为一种非常新型的消费产品,却寄予着不同人各自“自以为是”的诉求。

我们究竟在为演唱会的什么买单?一千个歌迷就有一千个答案。但相通的是,虽然置身在万众的狂欢或者寂静之中,个体却并没有被吞没。

 “和自己对话” 

2018年5月19日晚七点多,Sue收到了男友发来的信息:“快了快了。”她瞬间夺门而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厕所赶回演唱会现场,边跑边系皮带。这是她从小学四年级就爱上了的林俊杰的演唱会,也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听JJ的演唱会,她不能允许自己错过一首歌。

没有了中小学阶段的经济与人身限制,她自从微博了解到林俊杰要来北京开演唱会以来,多管齐下,搜集信息,制定plan B,抢票时和男友蹲踞不同客户端与售票途径,“像打仗一样”,她自己赚钱存款,小有积蓄,尽可能买最贵的票。在去演唱会前,她甚至还专门买了一台索尼相机。“一切就像朝圣一样。”

演唱会当天,她火急火燎气喘吁吁地赶回座位,光柱同时在瞬间亮了起来,十年来无数次在虚拟客户端听到的那个“有穿透力”、“干净”的声音响了起来:“心跳乱了节奏,梦也不自由。” 开场曲目《一千年以后》,Sue立刻泪流满面。

Sue拍摄的林俊杰演唱会现场

她想起了小学漫长的暑假,一个人躺在床上听MP3打发时光的日子。四五年级的小女生第一次通过情歌接受爱的启蒙,向往着歌词里那种永恒的爱情。十年过去了,每次听到《一千年以后》她都会有一种复合而立体的感觉,家乡的蝉鸣鸟叫,童年的心潮情绪一并翻涌。“我曾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空间,我曾经有过怎样的幻想和期待,全包含在这首歌里面。”

Sue基本上会唱林俊杰的每一首歌,但演唱会上她倚在男友的肩膀上足足哭了半场,也不敢跟唱。她喜欢《剪云者》传递出来的温柔与释然,喜欢《All By Myself》中的陪伴意味与圣父光环,更喜欢《西界》唤起的自己对中学时光的回忆。

演唱会结束以后,她和男友牵着手一路哼着JJ的歌走到地铁站,车厢里还恰逢三个拿着长枪短炮、三脚架、反光板来听演唱会的女孩,“当时我就在想着我跟这些粉丝相比我好像付出的很少,但后来发现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支持偶像的方式,可能我的方式比较内敛一点,我觉得对他的音乐起共鸣就是一种最虔诚的方式。”

图 | 摄图网

当晚,Sue兴奋地睡不着,反复回味着演唱会现场的照片与视频。时间走过零点,她迎来了二十岁生日。从听JJ的歌到看JJ的演唱会,从大学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加入阿卡贝拉清唱社到在社团里遇见现在的男友,演唱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和自己对话”的过程,这同时也是林俊杰第12张专辑的名字。

20岁的Sue,前所未有地发了一条上千字的朋友圈,最后一句话是:“我还想继续听他唱一辈子歌。”

 “爽” 

2018年9月24日麦田音乐节,吴青峰将在晚上九点钟左右登台表演。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上苏打绿“风骚”、“神神经经”音乐风格的乐乐下午一点就到了会场。由于没有固定的座位,她打算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连站八个小时,一定能够挤占舞台前的最佳位置。“我觉得这个主意没有几个人能想到,没想到真正狂热的粉丝早上9点钟就在门口排队,把前面都占满了,最后我离舞台还是有20个人左右的距离。”

加上现场信号不佳,也没有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乐乐和同行的室友一边观看别的乐队表演,一边忍受长时间的站立、拥挤、缓慢前进的疲劳。待到夜幕降临,吴青峰上场的时候,本来已经“腿要断了”、“根本站不住”的乐乐立即满血复活,“他出来之后身上的感觉完全没了,就只有自己的灵魂在那里跟他呐喊,有种肉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我飘了这样的感觉。”

巨大的舞台,喧闹的人潮,斑驳陆离的光影。那一瞬间,乐乐除了满足感没有别的任何想法,“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并不能感受艺术,欣赏艺术,就是一种很原始的狂热和冲动。我就是喜欢这个人,我觉得我见到他就是开心,我就愿意在那里等着听他发出声音。”

这并不是乐乐第一次听现场表演,大学一年多以来,她看了四场演唱会,去了两场音乐节活动,每次都尽可能挑最好的位置。她陪前男友听过张学友,和朋友一起去听过林俊杰、Sam Smith。舞台、灯光、音响效果共同搭建一场视听盛宴,全场摇晃荧光棒,万人合唱的场面不在少数。对于乐乐来说,这些演唱会元素让她拥有远离现实的感觉,不必担忧循规蹈矩的日常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鸡零狗碎。

乐乐拍摄的Sam Smith演唱会现场

自诩“俗人”的乐乐并不喜欢把生活上的追求附带上太形而上的意义,“我喜欢听演唱会其实没什么很伟大很感人的情怀,我愿意在这个方面花费时间和金钱,说白了还是一种对快乐的追求,就是觉得爽。”

“追求原始的东西是任何一个年龄都共通的快乐,能有演唱会这样一种简单的方式获得快乐,就算七八十岁,我以后还是会看。”

今年12月即将到来的李健、张学友演唱会,乐乐已经买好了票。

 “青春记忆” 

2012年,当时大二的Mono第一次看演唱会,虽然只是陈奕迅的路人粉,她却和朋友专门在大冬天跑了一趟成都。“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演唱会更重要的其实是一种气氛。”

歌手唱到一些耳熟能详的歌曲的时候,全场大合唱,有人声嘶力竭,有人唱到动情处流泪。Mono七年来陆陆续续看了十场演唱会,但这种氛围从来没有过时,一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2014年,Mono去看孙燕姿的演唱会时,因为同伴临时有事,便把自己邻座的票转给了一个陌生男生。唱到《我不难过》时,“我一转头就发现这个男生哽咽着,边唱边流泪,然后我就给他递纸巾。我再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都在流泪。”

2015年,Mono大学毕业离开北京前,终于等来了从初中开始就非常痴迷的后街男孩的演唱会。92年生的Mono当时身边的观众大多是80后,“我觉得可能大家来看演唱会,并不是为了见偶像,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怀,铭记自己曾热情投入的一段岁月。当时我听完后街男孩,就感觉自己的青春期好像画了一个句号。”因为在这以后,她再也不会也不必省下午饭钱去买喜欢乐队的CD、DVD,一个两根手指宽、容量仅有128兆的简陋MP3里的歌也能翻来覆去被她听上无数遍。

同年11月,Mono和十多年的好友一起去重庆听田馥甄的演唱会,演唱会当天,上午她们刚在电影院看完《我的少女时代》,晚上就在现场听到了《小幸运》。一直买看台票享受氛围的Mono在那次演唱会非常幸运地被“升级”,坐到了非常靠近舞台的位置。她把这些奇遇记都视作和老友多年友谊的见证。

在那以后,Mono移居日本,陆陆续续听了许多欧美歌手的演唱会,今年9月也曾为了莫文蔚专门回国一趟。但七年十场演唱会,她最难忘的仍旧是2018年11月20日Taylor Swift在东京巨蛋的巨型演唱会。“科技让演唱会不再只是听和气氛上的享受,当天舞台做得非常非常漂亮,大型的精美道具、屏幕上实时的特效让我叹为观止。”

Mono拍摄的Taylor的演唱会现场

“我觉得生活当中能让我们处于一个特别投入、特别沉浸的状态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所以对我这种文艺爱好者来说,我会非常乐意去为演唱会、电影、展览这样的事情买单,它们让我能投入一个和现实不同的空间,并在其中享受。”

除此之外,在数字音乐的版权还没有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很好维护的时候,Mono把演唱会的支持当作尊重歌手、尊重优质音乐的一种渠道。而与此同时,她所收获的,则是回溯青春记忆的一次机会。

2018年11月9日,新西兰,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举办演唱会(图 | 视觉中国)

“我选择去听一场演唱会,是因为它能让我回想起我中学或大学听这个歌手歌曲时的状态,还有那些和我一起听歌的人,和我一起听演唱会的人,与她们的记忆。” Mono深感幸运的是自己出生的年代正好赶上了中国乃至世界音乐发展非常鼎盛的一个时期,因为直到今天,她曾经所钟情的那些歌手,那些音乐作品仍旧在发光,好像她的青春也同样耀眼,并且历久弥新。

Mono始终记得的是,大四那年她同阔别已久的初恋在西安听五月天的演唱会,圆高中时期两个人的念想。那天,刘若英作为特别嘉宾登台演出,与全场歌迷共同合唱《后来》。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夜,那天下着很大的雪,她和初恋两个人坐在公交车上特别地冷,对方拿出诺基亚翻盖的音乐手机听歌,分享了一只耳机给她,两人也不说话,就看着窗外的雪,一路听着刘若英的歌,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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