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为何被暂缓上市？

Original 老九论财经三联生活周刊

文｜谢九

11月3日，上交所给蚂蚁集团的上市按下了紧急暂停键，决定公司暂缓上市，随后，蚂蚁集团确认暂缓在上海和香港上市。按照计划，蚂蚁集团原本要在11月5日在上海和香港两地上市，并且很有可能创下全球史上最大IPO。

按照上交所的公告，蚂蚁被暂缓上市的主要原因是，“近日，发生你公司实际控制人及董事长、总经理被有关部门联合进行监管约谈，你公司也报告所处的金融科技监管环境发生变化等重大事项。该重大事项可能导致你公司不符合发行上市条件或者信息披露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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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中所提及的被监管约谈，发生在11月2日，当天，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银保监会、中国证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对蚂蚁集团实际控制人马云、董事长井贤栋、总裁胡晓明进行了监管约谈。就在约谈的第二天，上交所发出了蚂蚁暂缓上市的通知。

在10月24日的外滩金融峰会上，马云发表了很多重磅观点。在这篇演讲中，马云提出，“今天的银行延续的还是当铺思想，抵押和担保就是当铺。金融的本质是信用管理，我们必须改掉金融的当铺思想，依靠信用体系。”马云还谈到了金融创新和监管的关系，他认为“好的创新不怕监管，但是怕昨天的方式去监管，我们不能用管理火车站的办法来管机场，不能用昨天的办法来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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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观点体现了马云一直以来对未来的深度思考，同时也引发了较大范围和更高层面的关注。10月31日，国务院金融委召开专题会议，提出“既要鼓励创新、弘扬企业家精神，也要加强监管，依法将金融活动全面纳入监管，有效防范风险。监管部门要认真做好工作，对同类业务、同类主体一视同仁。要监督市场主体依法合规经营，遵守监管规则，完善公司治理，履行社会责任。”

长期以来，蚂蚁集团一直在淡化自身的金融属性，强化科技色彩。在公司的招股书中，有一份蚂蚁集团董事长井贤栋的公开信，这封信的开篇就是，“各位尊敬的投资人，您正在关注的蚂蚁集团，不是一家金融公司，也不仅是一家移动支付公司，而是一家决心用今天最好的技术和资源，去助力银行和金融机构更好地服务每一位消费者、每一家小微企业的科技公司。”

如果蚂蚁不被定义为金融公司，最直接的好处是可以获得更高的估值，因为资本市场对于科技公司的估值水平远远高于金融公司。而更大的战略利益在于，在外部监管上将减少很多约束，能够获得更大的经营自由度。那么，蚂蚁集团到底是不是一家金融公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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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蚂蚁集团的收入来源，就能够对这家公司有更深入的了解。按照公司的招股说明书，今年上半年，公司的收入结构中，36%来自数字支付业务，这是人们对蚂蚁集团最熟知的支付宝业务，39%的收入来自微贷科技平台，主要是以花呗、借呗为主的借贷业务，16%的收入来自理财平台，主要是指余额宝等业务，8%来自保险业务，主要是相互宝等业务。所以，蚂蚁集团到底是不是一家金融公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不过最终的结论可能只能由监管层来认定。

在蚂蚁集团的主要业务中，最为人所关注的是微贷科技平台业务，这是公司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也是公司收入增长最快的业务之一。这一块业务是指公司面向消费者和小微经营者推出的线上无担保信贷产品，主要是2014推出的花呗，以及2015年推出的借呗。

在中国的传统金融体系下，一些收入较低的个人，以及抵押物不够的小微企业，很难获得相应的信贷资源，蚂蚁创造性地打造了一套信用评估体系，摆脱了传统金融下的抵押放贷模式，帮助很多过去难以获得金融服务的消费者和小微企业获得了信贷资源，促成的消费信贷和小微经营者信贷余额超过2万亿元。按照公司招股书的说明，蚂蚁集团是中国最大的线上消费信贷和小微经营者信贷科技服务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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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积极的角度来看，蚂蚁在微贷业务上的创新，是中国普惠金融的一大突破，让更多人享受到了便捷的金融服务，但是也带来了潜在的可能风险。因为微贷业务的服务对象，收入、资产和现金流水平都相对较低，以传统观念来看，这在金融领域里属于高风险人群，虽然蚂蚁集团具有强大的风险评估和控制能力，但是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可以做到完全消除风险。

信贷门槛如果过于宽松，容易诱发系统性的金融风险，十几年前的美国次贷危机就是前车之鉴。最近央行前行长周小川也表示，有些年轻人过多靠借债来过度消费奢侈消费，将来是不是好事也不完全知道，隐约表达了对年轻人过度借债消费的担忧。

蚂蚁被暂缓上市，直接导火索是公司主要负责人被约谈，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国内对于金融科技的监管环境正在发生变化。上交所的报告提出，“你公司也报告所处的金融科技监管环境发生变化等重大事项。该重大事项可能导致你公司不符合发行上市条件或者信息披露要求。”

最近，国内对于金融科技的监管已经发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10月31日国务院金融委的专题会议提出，“当前金融科技与金融创新快速发展，必须处理好金融发展、金融稳定和金融安全的关系。”11月2日，央行和中国银保监会发布关于《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管理暂行办法》的征求意见稿，对于网络小额贷款业务的杠杆率等提出了更高的监管要求。

蚂蚁集团成立虽然只有十几年时间，但是已经迅速成长为我国金融领域的重要参与者。以国内外的经验教训来看，如果一家大型金融机构发生风险，就不仅仅事关这家公司自身，而是可能会对整个金融系统带来冲击。金融创新和监管之间如何取得合理平衡，在全球金融史上都是一个永恒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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