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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朋友过得好,我会不开心?

张宇琦 三联生活周刊 2022-05-08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当“过得好”和“过得比别人更好”成为社交网络上通行的政治正确,每个人接受到的有关朋友的信息,都经过了筛选和编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此成为网络时代系统性信息不对称的承压点,演变出形形色色的同辈压力、同行相轻、塑料友情。

文|张宇琦

工作日晚上9点半,你和你没做完的PPT一起坐上回家的地铁。随便刷刷朋友圈,看到老同学的项目获得了一轮投资,你忙不迭地加入点赞大军。但不知为什么,感觉车厢的空气比平时冷了一点。
周六是个黄道吉日,你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这一天有三个朋友打卡结婚登记处。“好有夫妻相!”“祝百年好合!”“什么时候吃喜酒?”留完言,你走进卫生间,不经意间瞥见她搬走时忘拿的半管洗面奶。
周日的夜色总是来得很突然,48小时没出门的你陷入了纠结,因为到底点盖饭还是炒粉,你真的决定不来。一片混沌中,你点开朋友圈,看见隔壁工位的兄弟刚刚发了周末拍的9张图。你不禁感慨,城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湖,还能支帐篷,做烧烤,喝啤酒。
《小小的愿望》剧照
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些日子,每当朋友分享生活中的好事,你不是真真正正的快乐,心里反而会涌起淡淡的酸。日复一日中,这股酸味已然酿成某种难以启齿的自我怀疑。你自诩是个随和开朗的热心肠,怎么现在却见不得朋友们过得好?“难道我的内心竟是如此阴暗?”
一个或许能让你感到宽慰的事实是,除非修炼到超然物外的境界,人人都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准确评价自己的想法和能力,是人类的一种原初动力。根据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莱昂·费思汀格(Leon Festinger)上世纪50年代提出的社会比较(social comparison)理论,人们是通过与他人的比较来寻求评价的,尤其是和那些与自己相近的人。这是现代社会心理学影响力最大的学说之一。
《流金岁月》剧照
所以当你自责为朋友送出的祝福不够纯粹,你可能忽略了,朋友也正暗暗羡慕着你所拥有的某些东西。而且恰恰因为你们有过共同的经历,足够熟悉和亲近,才会从对方人生的积极变化中感到压力。这就好比一个刚能颤悠悠从初级道滑下来的成年人,不可能觉得谷爱凌的优秀威胁到了自己,也不会因为旁边的小朋友学得慢而产生成就感。
身为世俗中人,我们这一生注定会不断通过和身边人的比较,来衡量自己的方方面面,继而在行动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向上比较”时,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欠缺,也从而产生改善自身的动力,“向下比较”则会助长我们的信心和自尊。

《一点就回家》剧照
不过,这种本该帮助我们调节自我认知的心理机制,在如今这个年代,确实更容易趋向“向上比较”的一端,误导我们做出偏颇的判断。在访谈节目《十三邀》中,哲学家陈嘉映曾谈到,当代人的成功焦虑与信息的高度流通有很大的关系。过去,人们生活在村庄、公社、单位等小社会群体中,因而成功的机会特别多。他拿自己的青年时期作比方,“我在公社打球最好,我在公社最博学,我在公社最漂亮⋯⋯一两万人里你在某方面是个尖子,人的生活有三四十个方面,那就有三四十个卓越的人。”但当我们的生活接通了电视和社交网络营造出的世界,视线便全部集中在那些全中国、全世界最闪闪发光的人物身上。
如洪水般涌来的完美偶像和社交网络无孔不入的渗透力,一方面拉长了我们比较的标尺,另一方面,也鞭挞我们成为更勤奋的自身形象管理者。这并不是说,朋友圈里传出的喜讯都是虚假的,但当“过得好”和“过得比别人更好”成为社交网络上通行的政治正确,每个人接收到的有关朋友的信息,都经过了筛选和编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此成为网络时代系统性信息不对称的承压点,演变出形形色色的同辈压力、同行相轻、塑料友情。
《欢乐颂》剧照
所以,当你下一次不可抑制地眼红“别人家”的孩子和伴侣,当你无法为朋友的开心而开心,不必急着低落和自责,而是试着反思一下,你是否陷入了一场“谁过得更好”的伪竞赛?因为这场竞赛,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做那些真正让你快乐的事情?
(本文源自三联数字刊2022年第16期。)






排版:傲寒/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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