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走不进这个时代的杨家医院

拥有20多间屋子的杨家医院，它悄无声息地存在着，40多位尘肺病人们内心里不仅是把它看成是一个医院，感情成分里，家更能代表杨家医院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病房、食堂、放射科、手术室等一些医院该有的硬件设施，杨家医院都有，只是如今这些地方好似蒙上了上个世纪的烙印般，一直都走不进这个时代。

从作为东莹集团的职工医院到如今的民营医院，杨家医院命运的转折点发生于2000年东莹集团的企业改制。据院长傅江华介绍，杨家医院在2001年医院改制后进行更名，前身叫东风莹石集团有限公司职工医院，东莹集团以资源枯竭的名义在2000年宣告破产，之后考虑到实际需要，武义县政府接收了杨家医院的房产，并将其租赁给医院使用。在运营模式上，医院也由公司拨款变为了矽肺病人的工伤保险（社保）支付。

医院今昔相比差距大

 记者初到杨家医院时，院中的大楼前，数位老人坐在病房前的藤椅上，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因为患有尘肺病的他们动作大了会呼吸不畅。这里鲜少能看到医护人员的身影，再往医院里面走，偶尔会看到一两位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在帮病人打点滴。

在记者给杨家医院的患者、家属及医生所拍摄的大合影中，院中总体人数不超过一百。患者们没有病号服，他们在杨家医院更多的是生活而不是看病。

除了人员稀少，杨家医院废弃的大楼远超过正在使用的大楼，这些楼虽然楼体完好，但那些红砖堆砌的栏杆及墙皮脱落的楼面，都凸显着整个医院的破败。

据悉，曾经的杨家医院占地上万平方米，每天住院的病人都有100多位。作为中国综合性矿山企业东风莹石的职工医院，在企业未改制之前，非企业病源很多。副院长李金川告诉记者，杨家医院以前是个综合医院，但以治疗尘肺病为主，“那个时候，我们这边条件算是好的了，他们都要来我们这里看病，车祸、中毒啊都要来我们这里。”

如今的杨家医院无论是在硬件设施或是患者人数上都难以和过去相比，而最让傅江华院长担心的是，等到剩下的数十位尘肺病老人越来越少、医院的日常开销都难以为继时，那些剩下的尘肺病老人又该去向何方？

如今的杨家医院破败不堪

 除了病人和医护人员骤减，如今的杨家医院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总有一种穿越感，抛开时空，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是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杨家医院原封不动地带进了2017年。

医院门口的一幢筒子楼如今是几位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写有“武义县杨家医院”的牌子已经褪色破损，里面有后期因为医院缺人重新回到岗位的护士，也有一毕业便在此坚守数十年的医生们。

除了几个病区大楼、医生办公楼、放射科大楼以及食堂，杨家医院空出的手术楼及其他废弃的大楼前早已长满杂草，紧锁的大门上也是层层灰尘。打开手术室大门时，记者看到，医院应有的硬件设施这里都有，但和这些陈旧大楼一样，这些医疗设备也都采购于上个世纪，自医院变成民营企业以来，这些设备都停止了使用。

手术台和手术灯都还放置在手术楼中，傅江华院长表示，以前一般的手术，他们都是可以操作，记者甚至在手术楼中看到了摆放整齐的药箱和柜子，柜子里面都摆放着各种医疗器具，手术大楼的另外几间屋子里还放置着医院以前用来消毒的工具，如今这些东西上面都堆积了厚厚的灰尘。

除了停用的手术大楼，仍在使用的放射科大楼里更是显现出杨家医院的破败，放射科楼外的一张放射科工作流程图中写有：登记、普检、曝光等，如今这些只有一位医生全程操作。记者看到，病人用于病人的X光机上面留下了白色印记。

在放射科大楼里的几间屋中，放着过往拍片的病人的尘肺胸片，胸片装在档案袋里并按照编号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里面多数的病人都已离开人世。 

 据悉，除了住院的一些老人，杨家医院作为武义县内指定的尘肺病检测机构，附近厂矿的工人们也会来体检，而这也是医院少有的外来病源。

病人医护人员生活条件差

 傅江华院长于1983年毕业分配来到杨家医院，自2000年杨家医院变成民营医院后，他便是医院的法人代表。他告诉记者，自己来到医院时正是其最辉煌的时期。“那时是医院设施最好的时候，当时我们的规模不亚于县人民医院，我们的设备可能都超过他们，医院有企业做后盾。”

李金川副院长也告诉记者，他1967年毕业被分配到杨家医院后一直工作到现在，“那个时候每天有很多病人在这里，这个地方很热闹的，每天住在这里就有100多人。”

如今医院中的医生周一至周五定期去医院上班，而护士们则会排班值班，数十年来，医护人员的工作环境以及病人们的居住环境未曾得到过改善。采访中，医院的陈护士告诉记者，定期住在医院的尘肺病老人屋中没有空调，夏天也没有洗澡的地方。

有家属陪护的老人屋中会收拾两张床作为睡觉休息用，外侧空出的床为离世病友剩下，屋子的窗户很小，瓦丝灯泡下屋中依然显得昏暗，基本每个病房里都塞满了生活用品。

除了病人入住的医疗环境差，平日轮流值班的护士们的生活环境也很恶劣，记者看到，在护士的值班室里放置着一张单人床。当日值班的陈护士表示，他们夜间值班时就睡在该床上，“我们从来不开窗户，门也都随时关闭，因为虫子太多了。”

医院的食堂位于病区大楼旁边，老式的灶台、石砌的餐桌，整个食堂大楼里只有几张桌子，医生们和无家属陪同的病人同吃同座，铁锅里的青菜及碗中的荷包蛋便是医生和病人的午餐。

临采访结束，数十位尘肺病人和陪护家属及值班的医护人员拍了一张大合影。据悉，这是他们入住杨家医院来鲜有的集体合照。

（京华时报记者汪璟璟 陶冉）

新媒体编辑：熊瑶

好文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