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事件20周年，美国首次公开这张现场照片

2001年9月11日，美国纽约发生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件。当日，恐怖分子挟持多架民航客机，撞向纽约世贸中心和华盛顿五角大楼，事件导致近3000人死亡。也是在那一年，美国以“推翻包庇恐怖主义组织的塔利班政权”为由出征阿富汗，拉开长达20年的阿富汗战争的序幕。

2021年9月11日，是“9·11”恐怖袭击事件20周年。不久前的8月31日，美国最后一架军用运输机从阿富汗喀布尔机场起飞，标志着这场“美国历史上最漫长的战争”正式结束。一周后，重返喀布尔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宣布组建新政府。

历时20年的阿富汗战争，最终以美军仓皇撤离、塔利班重新掌权落下帷幕，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和饱受苦难的人民。当年以“反恐”之名进入阿富汗的美国，并没有消除恐怖主义威胁。

悲伤难消

对于“9·11”事件遇难者家属而言，时间或许能抚平伤痕，悲伤和思念却从未消失。

根据美国官方资料显示，“9·11”恐怖袭击事件当日共造成2996人死亡，华裔空姐邓月薇是其中之一。事发时，她在被劫持的美国航空公司第11号班机上值勤——她是首位向地面报告有关劫机消息的人。当日8时46分，这架飞机撞上世贸中心北塔，机上无人生还。

美国特勤局近日公布了此前从未公开的“9·11”事件现场图片。

20年过去了，邓月薇的哥哥邓达民依然清晰记得当天的情形。

他向南都记者回忆称，2001年9月11日晚，得知妹妹在被劫持的飞机上后，他致电了在家中的父母。“我让他们坐到椅子或者沙发上，然后告诉他们，妹妹就在撞向世贸中心的飞机里。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随后传来哭声。”

“过去20年，我们对Betty（邓月薇）的思念从未改变。” 邓达民说，他的父亲在2007年去世前，每天都要看电视，“问他为什么看新闻，他转过头来时，脸上还挂着泪，他说他还在等，等一则Betty还活着、将会回家的新闻，他一直等到了生命的尽头。”

“时至今日，我的母亲也仍然生活在悲伤之中。”邓达民说，每年9月11日之前，他会提前一两天先去一趟墓地，在妹妹和父亲的墓前放下鲜花。由于美国新冠疫情形势依然严峻，邓达民今年并不打算前往纽约。“但我与家人会聚在一起，抵抗失去Betty的悲伤。”

2996，这个死亡人数只是这场浩大悲剧的“冰山一角”。往后更漫长的时间里，“9·11”事件带来的“后遗症”影响着数万个家庭。

2011年，国际顶级医学期刊《柳叶刀》发表的一项研究指出，“9·11”事件发生时，纽约市赶往世贸中心双子塔救援的消防员罹患癌症的可能性，与他们未接触有毒物质的同事以及纽约总人口相比，高出了19%。该研究指出，那场灾难造成的另一个可怕的后果，影响了近40万人健康，将近2万人遭受50多种癌症的折磨。这当中有将近一千名当年参与救援的人员，已因各种癌症而死去。

比吸入有毒物质造成更持久伤害的，是埋藏在纽约人心中的创伤。

西奈山医学院精神科已故研究员克劳德·康托布此前主导的一项研究显示，20年前的“9·11”事件令2752名18周岁以下儿童失去了亲人，他们当时平均年龄不足8岁，其中约86%的人失去的是父亲。研究指出，父母的去世对孩子来说是最具压力的事件之一，而父母死于恐怖主义事件会则会进一步增加孩子患心脏病、抑郁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风险。

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近日也报道了“9·11”事件遇难者家属的故事：灾难发生当天，双胞胎阿曼达和迈克尔的母亲丽莎·特雷罗托拉正常出门工作，却再也没有回来。20年过去，这对兄妹仍表示，每年为“9·11”遇难者举行的纪念活动对他们来说，都会唤起压倒性的伤痛。阿曼达说，“这种感觉永远不会消失，我们家庭的悲剧本质上是民族悲剧的一部分。”

战争之殇

“9·11”事件发生后不到一个月，美国以“反恐”之名发动阿富汗战争，由此开启了另一场漫长的悲剧。

2001年10月7日，美国以“追捕本·拉登和推翻包庇恐怖主义组织的塔利班政权”为由，出征阿富汗。在最初的10年，美军在阿富汗战场上，深陷与塔利班游击队周旋的泥潭之中，逐渐失去当初摧枯拉朽的气势。10年后，疲惫的美军开始计划撤军，随后又花了10年的时间才最终完成撤离。2021年8月31日，美军宣布从阿富汗完成撤军，此前，塔利班的军队就已经重返了阿富汗首都喀布尔。

持续近20年的阿富汗战争，给美国和阿富汗人民都带来了巨大损失。

据美国布朗大学统计，20年的阿富汗战争中，美国付出了2400多名军人死亡和超过2万亿美元损失的代价。美军给阿富汗造成的生命和财产损失则更为夸张。据新华社报道，阿富汗累计有3万多名平民被美军杀死或因美军带来的战乱而死亡，另有6万多名平民受伤，约1100万人沦为难民。

8月20日，美军士兵与阿富汗民众站在阿富汗喀布尔机场的铁丝网两侧。新华社/法新

据“对武装暴力采取行动”组织统计，2016年至2020年间，约1600名阿富汗儿童在北约联军主导的空袭中死伤。长年战乱导致阿富汗经济凋敝，约72%的民众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失业率高达38%。

如此巨大的代价背后，美国最终也一无所获。

“我无法感谢美国政府。20年前，美国声称会给阿富汗带来和平，20年后的结果证明，美国带来的只有伤害。” 近日，在深圳创业的阿富汗青年Nusrat Qudrat接受了南都记者采访，回顾美国在阿富汗的20年时，他直言感到很失望。

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李伟建在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指出，美军在阿富汗原本有三个目标：以“9·11”事件的名义进行反恐战争、扶植阿富汗亲美政权、将势力渗透到中俄周边。但最终的结局证明，美国的三个目标都成了泡影。

“不仅如此，美军撤军时的狼狈不堪，乃至于向塔利班寻求时间宽限，更是表明了美国的整体实力和国际影响力都在下降，越来越多国家察觉到美国的不可靠。”李伟建说。

忧虑不减

阿富汗战争除了打击了美国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也切实消耗了美国人的信心。

据美联社-北卡罗来纳公共事务研究中心今年8月的一项最新民调显示，约有60%的美国受访者认为，美国以“反恐”名义发动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不值得”。另据路透社8月30日公布的一项民调显示，51%的美国人不赞成美国在阿富汗的撤军方式，在“谁该为阿富汗现状负责”中，“拜登”成为了最多美国人的选择。

美国总统拜登8月26日说，美方将打击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发动袭击的“伊斯兰国”阿富汗分支，同时将继续按计划撤离阿富汗。新华社/路透

除此以外，美国人对美国政府的信任一再降低。作为名义上反恐战争的需要，美国政府长期使用监控工具，对发生在海外的对话实施监控。据10年前美联社-北卡罗来纳公共事务研究中心的同一民调显示，47%的美国人支持美国政府的这种监控做法，但在今年支持率却下降到了27%。

8月30日，一架美国军机从阿富汗喀布尔机场起飞。新华社/法新

反恐战争的失败和美国国际影响力的消退，以及美国国内极端主义的崛起，也使得美国国内“人心惶惶”。上述民调还显示，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表示“极度担心”或“非常担心”美国国内的极端主义团体，而“极度担心”或“非常担心”来自境外威胁的美国人只有约一半。

此外，根据美国广播公司（ABC）一项民调显示，只有49%的美国人认为国家比2001年“9·11”恐怖袭击之前更加安全。这项数据低于十年前的64%。越来越多美国人表示，“9·11”事件对该国的负面影响更大。根据民调，86%的人认为，“9·11”事件对美国产生持久影响，46%的人则表示，“9·11”事件让国家变得更糟。

美媒称，同样让美国人产生悲观情绪的还有新冠肺炎疫情。民调显示，82%的美国人表示，疫情正以持久的方式改变着国家，预计美国将因此变得更糟的人群比例占50%，认为国家会变得更好的人群仅占21%。

今年8月17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谈到阿富汗局势时说道，事实再次证明，军事干预、强权政治不得人心，终将失败。把外来模式生搬硬套到历史文化及国情截然不同的国家水土不服，最终难以立足。用强权及军事手段解决问题只会使问题越来越多。

华春莹说，希望美方能对其动辄军事干预、穷兵黩武政策做出认真反思，停止打着“民主”“人权”的幌子肆意干涉他国内政，破坏他国和地区和平稳定。

9月10日，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指出，“9·11”事件后美国发动的阿富汗战争持续20年，不仅没有消除恐怖主义威胁，阿富汗境内的恐怖组织和外国恐怖分子还大量增加。美国是阿富汗问题的始作俑者，应深刻汲取教训。美国军事干预的结束应是真正承担责任的开始。美国比任何国家都更有义务向阿富汗人民提供经济、民生和人道主义援助，在尊重阿富汗主权独立的前提下，帮助阿富汗实现维稳防乱，遏制恐怖主义威胁，走向良性发展。

20年，没有让愤怒和悲伤彻底消退，而反思与和平则迫在眉睫。

南方都市报（nddaily）报道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 周斐 林子沛 见习记者 翁安琪 杨苓妍

* 南方都市报（nddaily）原创合内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 南都君特选（戳下方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