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抢到五月天广州场的票了吗？
开票前，在其中一个售票平台，已有超90万人表示“想看”。
今日（27日）13点55分，五月天广州演唱会开启售票。广州和外地的小伙伴，“战果”如何？欢迎大家在文末写留言分享结果和心得经验……
演唱会购票难，核心症结何在？跟南都君一起来看看演唱会售票背后……
最近，演出市场又迎来了一次整顿。
9月13日，文化和旅游部、公安部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大型营业性演出活动规范管理促进演出市场健康有序发展的通知》（下文简称《通知》），从明确工作原则、严格审批管理、加强票务管理、加强演出现场管理、加大违法行为打击力度、引导观众文明观演和强化信用监督七个方面对大型营业性演出活动进行了规范。其中，焦点在于票务。《通知》不仅提高了对售票比例的要求，也针对如何提高购票的公平性提出了许多举措，大有要肃清票务市场之势。演唱会购票难的问题积患已久，在演出市场快速复苏的2023年似乎还变本加厉。在《通知》发布的前两天，周杰伦的上海场演唱会正式开启第一轮售票，仅大麦平台的“想看人数”就超过了500万人。和今年已经上演过数次的情形如出一辙：开票当晚，#周杰伦上海#、#周杰伦上海演唱会#、#周杰伦上海演唱会抢票#和#周杰伦上海演唱会强实名#等多个话题登上微博热搜，大批粉丝在社交媒体上哀嚎没能买到票。周杰伦太原场演唱会官方票房票务平台显示“缺货”，摩天轮平台还能买到溢价门票。与此同时，定于9月21日-24日举办的周杰伦太原场演唱会，尽管官方票务代理平台均显示“缺货登记”，但黄牛和摩天轮等平台处表示还能购买到溢价门票。想去的粉丝抢不到票，黄牛和二级平台却不遗余力卖吆喝。想买一场演唱会的门票，怎么这么难？目前，国内演出市场购票主要分为两大类渠道。第一类是官方渠道，可以将其理解成一级市场，其中又细分为专业票务代理和主办方。大众熟知和经常使用的大麦、猫眼等平台均属于专业票务代理，近年来发展态势不错的纷玩岛和秀动，还有已经停止营运的永乐票务也归于这一行列。一些演出主办方会自营门票业务，譬如开心麻花、保利剧院旗下的保利票务，和摩登天空旗下的正在现场。但这些平台的售票项目与背后主办方的演出内容联系紧密，通常不如票务代理平台经营范围广。像为单个歌手专门打造的APP，如林俊杰的JJ20和周杰伦的JayMe，演唱会售票范围仅为歌手本人举办的演唱会，将它们说成一个附带了门票销售功能的歌迷运营社区更为合适。同理，这类渠道的最大优势是能够原价购票，并且保证门票真实可靠，但劣势在于供不应求的热门演出往往需要拼手速抢票，多少有些碰运气。第二类则是票务渠道，也就是自由交易的二级市场。当然，大众对这个渠道更为广泛的认知都是“黄牛”，从名称也能窥出些端倪，现今规模最大的二级票务平台摩天轮，最早的名字就叫做“牛魔王”，另一个较大的二级票务平台则叫“票牛”。除了二级票务平台之外，以个人形式活跃在社交媒体平台的黄牛也十分常见。微信联系人中昵称以A开头，手机号结尾的黄牛们总会在朋友圈发布各类演出门票信息；随意在闲鱼搜索“演唱会”，会弹出许多售票消息；如果在微博小红书发布抢票没有成功的动态，很可能就会有顶着“XX票务”昵称的陌生网友来评论区留言。客观来讲，这类渠道的存在是因为它满足了一部分人的需求。二级市场的最大特点是不按票面价格出售，实际出售价格往往与歌手本人的人气成正比，这意味着大众可以花低于票面的折扣价购买到冷门演出的门票，但更多时候，热门歌手的演唱会门票在二级市场的售价均伴有不低的溢价。9月14日周杰伦巡演太原场余票中，内场票最高已达6438元。8月29日，摩天轮票务上周杰伦巡回演唱会太原场显示票价信息，票面价600的看台票售价为1138元，而票面价1700的内场票售价达到2809元。9月14日，因上海场演唱会实名制影响，太原场余票中最便宜的看台票价格已将近2000元，内场票最低为3329元，最高已达6438元。南都记者还从一名个人黄牛处了解到，在9月8日-10日举行的林俊杰广州场演唱会，620价位的门票售价为1800元，1820价位的内场票售价则高达4500元，超出原价的两倍。更为极端的例子是8月初的TFBOYS十周年演唱会，粉丝49向记者透露，她在购票群里看到一位粉丝在开场前以52000元的价格买下了一张原价2013元的内场票。然而二级市场的问题不仅是贵。这些渠道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缺乏保障，具有极大的交易风险，粉丝购买黄牛票被骗的新闻比比皆是。据央视网报道，一位16岁的粉丝就因购买林俊杰的广州演唱会门票被黄牛骗去400元，还有另一位学生粉丝则是轻信网上有人称能帮买“内部票”，被骗15000多元。原价票难抢，黄牛票价高还不保真，成了如今演出市场购票难的两大痛点。原价票难抢，归根结底是尖锐的供需关系导致的。以TFBOYS十周年演唱会为例，抢票当日，该场演唱会在大麦平台的想看人数已超过533万，而大麦显示的初始开售门票总数为33055张，一张门票就有近两百人在抢。“门票秒罄”是歌手人气红火的表现，但这也让很多粉丝们又高兴又咬牙切齿，因为门票抢空了，自己却不是抢到票的那个人。没有抢到原价门票的粉丝，将愤怒抛向平台。一位五月天的粉丝就在抢票失败后发微博吐槽：“我不信大麦真的没有锁票吗？！！”根据文旅部之前的规定，演出门票公开销售比例不得低于核准观众数量的70%，许多粉丝质疑，在购票平台发售的门票根本没有达到要求的比例。对此，平台选择用可售票量透明化来消解疑虑。大麦在接受南方日报采访时曾表示，将继续敦促各演出主办方将可售票数公开透明化，维护票务市场良好秩序。南都记者发现，周杰伦上海场演唱会的三家官方票务代理平台均公示了初始开售门票数量，共计114044张门票。在最新发布的《通知》中，这一比例要求更改为85%，提高了15%，低于该比例的话，演出举办单位及票务代理机构将被依法认定为文化和旅游市场失信主体。但需要注意的是，因为二级市场的存在，票务代理平台发售数量并不等于演出门票公开销售数量。而黄牛代抢的存在，更加剧了普通观众购买原价门票的难度。近几年来，代抢成为黄牛产业的热门业务。加入了一个代抢群的粉丝小江向南都记者介绍，所谓人工，其实就是将购票人的身份证号和要抢的价位等信息发在代抢群中，让“枪手”去接单。“代抢费一般是五五分成，如果代抢费是一千的话，抢到的枪手可以拿到五百。”小江表示，通常情况下内场票更受枪手欢迎，“比如你要的是1820，然后人家要的是820。那肯定是1820给的代抢费更高，所以可能有更多人去抢你的单子。”有闲、缺钱是枪手们的两大特征。小江透露，宝妈群、代购群和大学生兼职群和代抢群的成员重合度很高，“他们就很喜欢找那些人去帮他们抢。”机器代抢是成功率更高的方式，一名黄牛曾告诉小江，自己现在抢到的票大多是科技抢到的，而不是人工的“枪手”抢到的。“还有一些黄牛会卖抢票插件。”小江说。但代抢费并不便宜。据南都记者从一名黄牛处了解的价格，林俊杰北京场的内场门票代抢费为2000元，比票面价1820元还要高。9月2日，歌手蔡依林在长沙举办演唱会，在开唱前一周，虽然大麦平台已显示门票售罄，却有黄牛在朋友圈晒出一叠门票表示“现票快递”。今年7月初，北京大麦文化传媒发展有限公司曾因未经批准擅自出售演出门票被广东中山市文化广电旅游局行政处罚5000元，在媒体报道该新闻的评论区，一条称“大麦就是最大的黄牛”的评论获得了三万多次点赞。大众有这样的猜测在所难免，因为无论是二级票务平台还是个人黄牛，他们手中的门票来源都从未被公开、透明地阐述清楚。摩天轮官方说明票源时强调，自身不销售任何票品和商品，平台上的票品均由入驻平台的商户（以下简称为卖家）自行挂售，按照监管部门要求，卖家需持有《营业执照》和《营业性演出许可证》方可挂售演出类的票品。作为平台，摩天轮只是“要求”所有卖家保证真票，假一赔三。今年6月14日，深圳市文旅局还将有关摩天轮高价售票的线索移交至市公安局，请公安部门根据《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第五十一条第二款、《治安管理处罚法》五十二条第三款依法处置。但目前记者暂时未查询到后续处理结果。一位黄牛称自己从同行和一些渠道手中拿票，“不是每一次合作机会都能拿到”。另一位从业黄牛老A告诉南都记者，黄牛也有“散户”和“大户”之差。散户黄牛的票要么是自己抢票抢来的，要么是从粉丝手中购入，有时还会雇学生进行抢票。除此之外，一些散户黄牛还会潜伏在粉丝群中，加价收购粉丝的门票。“有粉丝可能临时去不了演唱会，原价出票，（这些票）往往都被黄牛买走了。”老A表示，散户主打挣一个“辛苦钱”，手里的票也不会太多，“一般是几十张上下。”而大户黄牛的票，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收购散户黄牛的票，二是直接从主办方或者票务公司预定，比如票务、赞助商等平台”。老A说。TFBOYS十周年演唱会的赞助商赠票是黄牛手中溢价最高的门票之一。非卖品赠票在黄牛市场上并不少见。小江透露，TFBOYS十周年演唱会虽然是强实名制售票，但赞助商的赠票并未在票面印身份证号码，是黄牛手中溢价最高的门票之一，“开唱前一天980票面卖30000，明码标价”。今年5月，粉丝小新以超过5000元的价格通过黄牛购买了王源重庆场演唱会的内场邀请函，黄牛发给她的图片上清楚写着“非卖品”，二维码两边还标注“票源可溯，禁止转售”。“估计就是拿来送人的那种票，很正规，所以很贵，自己扫码接收就发到自己的票夹了。”小新说。在所有强实名入场制的演出中，邀请函被认为是最保险的门票之一，价格也相对最高。另一种则是录信息门票。8月末，粉丝狗妹在抢票失败后在黄牛处购买了一张录信息的林俊杰北京演唱会内场票，价格也超过5000元。“黄牛跟我说要找主办方内部偷偷录信息，内网能看到，我这边不同步，但最后大麦票夹会显示。”不同的是，受访者的“邀请函”由黄牛提供二维码，购买者扫码录入信息；而“录信息”则是购买者向黄牛提供信息，黄牛通过某种渠道录入。两者的共同之处在于，门票确认后都会出现在购买者的大麦电子票夹内，且实名信息和本人一致。至于黄牛从哪里得到邀请函，去哪里录入信息，则是一个“隐秘的角落”。黄牛口中多描述为“和主办方合作，靠谱保真”，不再透露更多信息。黄牛老A向南都记者表示，录信息门票大都是主办方给的合作票，黄牛只提供信息，并不清楚技术层面上如何实现。这个“主办方”，一种猜测是一级票务代理平台。另一种猜测，则指向演出相关的主办方和承办方。南都记者从某演出票务网站工作人员处了解到，主办方对一场演唱会的门票分配对象包括赞助商，当地保障单位，一级市场以及二级市场。而所谓的“灰色交易地带”并不是通过平台来进行，而是由操盘演出的主办方进行操作。 对于大众的种种质疑，票务代理平台则坚决否认。作为国内规模最大的票务代理平台，大麦方回应称，大麦一直秉持对黄牛“零容忍”的态度，把维护用户的公平购票权益放在首位。除了推动可售票数公开透明化之外，一些平台在购票上设置关卡，以保障最想看演唱会的人才能买到票。林俊杰为粉丝定制的APP，购票之前需要答对5道题。林俊杰为粉丝定制的APP——JJ20，就因为答题购票引起过热议。观众需要答对5道题才有资格进入抢票界面，题型包括林俊杰的音乐专辑、日常生活和演唱会趣事等，很大程度上拦截了一批代抢，被笑称为“铁粉购票专用通道”。但这种形式只适用于单一歌手，对于大麦、猫眼、纷玩岛等大众化购票平台，技术性拦截才是更为紧要的关键。大麦方回应，今年大麦集中力量对平台的防控体系进行了提档升级，在精准识别和拦截“黄牛”能力上持续加大投入，最大限度去保障普通用户的购票公平性。在购票环节，大麦通过恶意流量清洗技术在网络层实时识别并拦截通过自动化手段发起下单请求的流量，实现对刷票脚本、刷票软件、虚拟设备的精准防御。目前，大麦对使用恶意软件刷票的拦截率已达99%。其次，在用户下单过程中，大麦使用了智能风控平台，通过部署多维度的风控策略来识别和拦截“黄牛”。大麦方介绍，今年以来，大麦为北京、上海、杭州等地的多个大型演出项目提供了强实名核验服务。即观演时消费者需持购票时填写的观演人有效证件并于现场比对人脸，核对一致后才可入场。而对于为何有受访粉丝在黄牛处购买的门票会出现在大麦平台电子票夹的提问，平台方并未对此作出回复。在平台的努力之下，黄牛乱象的确有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钻技术漏洞的机器代抢成功率在逐渐下降，即便成功，也可能被判定为异常订单而被强制取消。小江告诉南都记者，今年她为购买门票找过4次代抢，均以失败告终。今年上半年，纷玩岛还曾多次排查异常订单并进行退款处理，JJ20也对会被判定为异常订单的几种情况进行说明。推动强实名，也限制了黄牛的发挥空间。在五月天西安场演唱会宣布转强实名后，南都记者了解到，好几位黄牛不约而同地在朋友圈宣布，给之前的订单退款。黄牛老A也承认，强实名电子票比纸质票对黄牛市场的“相对打击要大一些”。而最新的《通知》也提高了实名制标准，除了规定公开发售的85%门票之外，其余15%的门票，也应当在演出前24小时进行个人信息绑定，做到“实名绑定、实名入场”。这代表着凡是观众人数在5000人以上的大型营业性演出活动，需要实现全实名入场。
五月天广州场
也发出了“强实名”（携票+身份证入场）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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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务市场的完善，仍在路上
按目前形势来看，要想彻底整顿票务市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老A向南都记者透露，平台的技术拦截并不能将所有黄牛订单都堵在门外，漏网之鱼不算少。而判定异常订单可能会出现“误伤”。在纷玩岛处理五月天演唱会异常订单时，有许多用户声称自己的正常订单被误判异常而取消，要求平台出示实质性证据。此外，强实名核验是否能真正做到人、证、票合一，也有待商榷。南都记者从两位收他人溢价门票参加TFBOYS十周年演唱会的粉丝处了解到，强实名核验并非想象中那么严格。小江回忆，虽然入场要经过人脸识别闸机，但混过去不是难事。“本来应该是实体身份证加人脸扫描，但没带身份证的话可以用手机扫一个二维码，跳转到支付宝电子身份证识别，得到一个新的二维码。”小江说，她拍下二维码让出票人进行扫描跳转认证步骤，得到了新的二维码。“她发我二维码截图，我（用截图）扫人脸识别闸机就过来了。当然还要做戏的，假装对准自己在扫人脸，网不好，还要等一下这种。”另一位粉丝小圆告诉记者：“我拿了转票人的身份证原件，直接就扫过了。”小圆描述，工作人员拿过她手里的证和票，一起压在机器上，机器同时读取票码对应的身份信息和身份证的身份信息，进行核对，信息一致便通过。“（上海那次）就跟高铁站一样，刷身份证就看到你有没有票了，比对不过就不给进。”小圆曾参加同为强实名制的王源上海场演唱会，能明显感受到两次核验的严谨程度差别很大。“原本应该是在验票的身份和身份证的身份是否一样之外，再加上摄像头扫脸，看人脸和身份是不是一致，西安的摄像头虽然开了，但是没有进行扫脸比对这一步。”强实名制的做法，也因为演出票的特殊商品性质引起了一些争议。在黑猫投诉平台，对于大麦、猫眼和纷玩岛票务平台的消费者投诉多集中于退票退款方面。南都记者在平台发现两条分别针对大麦和纷玩岛平台的集体投诉，内容均为强实名制售票时填错购票人信息，但平台不予退票退款。大麦方回应，演出票不是普通商品，其背后承载的是文化服务，具有时效性、稀缺性等特征，依法不适用七天无理由退换。为避免消费者误购导致损失，凡不支持退票的项目，大麦均会在购票链路付款前的各个环节显著位置提示消费者“不支持退票”。大麦还强调，作为票务平台，接受项目所有人委托售卖门票，大麦没有退票决策权，但消费者因不可抗力等特殊原因确实无法观演的，大麦作为平台方也会及时反馈给主办方协调解决。但这也反映出，强实名将门票与个人信息死死绑定在一起，完全切断了二级市场交易空间，某种程度上也会对消费者带来一些麻烦。“比如你今天要去听五月天的演唱会，突然发高烧了，头疼得要命。在强实名机制下，你这张票只能扔了，一分钱都退不回来，没有任何办法。”有黄牛向记者表示，强实名最后主要损失的还是消费者自己的权益，“它可能允许你提前两周给你退票一次，或者提前半价退票之类的，快开场的当天是不会给你退一分钱的。”作为消费者的小新则认为，强实名从另一种层面造成了黄牛票的溢价。“强实名真的非常非常贵，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在自己抢，就算你找代抢，竞争激烈，代抢费也水涨船高漫天要价，而你一旦抢不到，转票成本非常高。”从新发布的《通知》来看，对演出单位和票务平台的监管将会更加严格，文化和旅游行政部门要督促演出举办单位、演出票务销售平台将大型演出活动的票务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演出项目的名称、演出时间、演出场次、门票数量、票务销售方案、票房收入等信息）实时传输至全国文化市场技术监管与服务平台，进一步加强大型演出活动票务信息管理。针对消费者抱怨的退票难问题，文旅部也要求演出举办单位建立大型演出活动退票机制，设定合理的梯次退票收费标准，保障购票人的正当退票权利。这么一来，被诟病已久的“一经售出不可退换”将彻底成为过去式。期待有一天，买一张心仪歌手演唱会的门票也许不会再让人那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