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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莫迪的“五万亿之梦”离现实有多远?

​陶短房 中国经营报 2020-02-13

8月15日,印度总理莫迪在德里红堡举行的印度第73个独立日演讲中,提出自己第二任期(2019~2024年)的五年国家远景,宣布“五年内将印度建成5万亿美元经济体”。


在演讲中莫迪首先强调“经济治理良好,经济基本面强劲,政府结构稳定,政策可预见度高,对外资充满吸引力”,然后驳斥“悲观主义论调”,称“印度达到2万亿美元经济规模花了70年,但从2万亿增加至3万亿只用了1年,这足以表明未来5年再增加两万亿不是梦”。他表示,“如果我们畏难不上,将何以取得进步”。


如何实现这5万亿宏伟目标?莫迪将宝押在基础设施建设和外资两方面。


基础建设方面,莫迪称,政府已决定投资100亿卢比用于建设“印度的世界级基础设施”,包括公路、铁路、机场、港口、医院和教育设施;外资方面,他表示,由于政府“政策得当,治理清明”,外资对印度趋之若鹜,“全世界都渴望着和印度做生意”。


除此以外,他还在一年内第三次为印度富人和企业家张目,呼吁印度人“尊重为印度带来财富的富人”;他呼吁“让印度的每个地区都成为出口中心,让印度制造进入世界市场”;他还表示应在印度开发“多达100个新的旅游目的地”,甚至呼吁“每个印度公民在2022年以前都应该去至少15个印度景点旅游,为印度经济添砖加瓦”。


他对自己推行的“一国一税”改革和“数字支付革命”寄予厚望。然而,并非所有人、甚至所有印度人都像莫迪这样乐观。


前印度计划委员会成员和内阁部长、负责撰写联合国贸发会议《关于发展中国家间经济合作的报告》专家小组成员、著名印度经济及统计学家斯瓦米日前批评莫迪总理“依靠朋友圈和外行组建经济治理团队”,这些“外行”既不懂经济,也从不向莫迪汇报经济领域的“严峻事实”,从而令本就不是专业人士的莫迪对GDP年增长曲线变化、失业数据和经济不稳定因素等问题“缺乏基于真实基础上的清晰概念”,并因此出现“判断和决策上的偏差”。


斯瓦米指出,正因为决策层和顾问圈的“业余”,莫迪和印度人民党才会在今年早些时候的大选中将经济领域的问题解读为“国家安全、腐败和发展方向问题”,并“提出了错误的药方”,他认为“印度自2008年以来就过于迷恋外资,而外资实际上越来越靠不住”,印度经济“有陷入混乱的危险”。


斯瓦米和许多印度经济学家指出,自2014年至今,印度经济在短暂强势后已“颓势毕露”,经济治理的无能为力“隐藏在朝令夕改的政策和翻来覆去的媒体炒作背后”,和前任辛格及其团队在经济上的“专业但缺乏魄力”相反,莫迪及其团队“勇气十足、雄心勃勃,但既缺乏清晰的宏观经济学概念,更缺乏足够的微操能力和耐心”。


是否真的如此?


事实上,莫迪的经济顾问团队并非都像斯瓦米等人所抨击的那样“一味唯唯诺诺”,和政府关系密切的智库Niti Aayog负责人库马尔日前就坦率指出,印度当前经济“已不是是否放缓、而是放缓程度严重到怎样地步的问题”。


“莫迪2.0”(印度人对莫迪第二任期的称呼)的第一份经济答卷可谓乏善可陈:2019年1~3月GDP增速降至五年最低的5.8%,消费者信心指数偏弱,外国直接投资出现滞涨;莫迪寄予厚望的汽车产业正面临约20年来最严重危机,数千人因此失业,上百万人的就业机会正受到严峻威胁;快速消费品(FMCG)消费指标“断崖式下跌”,银行向创造就业机会最多的小微企业放贷出现大幅下滑,针对私营部门的投资这个“任何经济体可持续增长的支柱”正处于15年来最低点。


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曾建设性地将“男型内穿服装销售指数”视作印度消费力的晴雨表,因为这一领域的消费和印度GDP产值的2/3息息相关,而如今这一指数也正在“钝化”。


莫迪津津乐道的“良好经济治理”正迅速丧失企业家们的信任:他倚重的“一国一税”改革正演变成针对企业家和企业毫无意义、没完没了的骚扰,“数字支付革命”给公众的印象则是2016年那次令人窒息的“废钞运动”。

   莫迪“五万亿之梦”的关键是大量资金的投入,但外资直投业已滞涨,而政府的钱袋也并不宽裕:最新财务报告显示,印度联邦政府财政收入在一系列大刀阔斧改革后仅增长1.4%,这意味着不论如莫迪所言“大兴土木”或如其某些顾问所主张的“再减税以刺激经济”,今天的莫迪政府都缺乏足够底气。


莫迪反复强调的“世界级基础设施建设”正成为“世界级不靠谱”:全长仅508公里的印度首条高铁孟买-艾哈迈达巴德线从立项到征地、动工已陷入一片混乱,计划2022年8月15日印度独立纪念日“献礼”的这一重点工程,截至2018年8月底,该高铁工程量仅完成了7.6%,且局限于142公里的区间,此时距动工已过去了整整两年。


彭博社2018年曾罗列了一系列“跳票”的印度重大合资项目,包括10年前捷豹路虎和塔塔汽车的Nano廉价汽车项目因农民骚动而被迫从原定的西孟加拉邦工厂转到当时根本不存在的古吉拉特邦工厂,导致汽车无法如期上市,以及炒作已久的沙特阿美-马哈拉施拉特邦炼油厂项目迟迟无法落地等,并据此指出,由于印度政策的朝令夕改、自相矛盾和管理混乱、效率低下,肯德基、可口可乐等“久经考验”的国际品牌也曾在印度被整得“出出进进”,至今发展也不算顺畅。


那么“印度制造”呢?


印度著名政治经济学家查克拉瓦蒂指出,尽管“印度制造”在“莫迪1.0”时代被大肆渲染,但实际上并未取得多少实效:2014年印度人均从中国进口3000卢比(约41.5美元)商品,如今这个数字翻了一倍,而与此同时印度的出口却仍然停留在2011年水准上,“也就是说,‘印度制造’其实既不能为自己、也不能为世界制造商品”。


许多印度和国外经济学家指出,2014~2016年的低油价为印度GDP至少提供了1个百分点的增长幅度,而莫迪政府及其经济团队的好大喜功又进一步为印度GDP增速“注水”,当这一切难以为继时,一切已变得不可收拾——照BBC的概括,如今的印度“是一个拥有大量不良贷款、增长严重不平衡的脆弱经济体”。


而莫迪所谓“良好稳定的治理”又如何?


财政部长斯塔拉曼履新后第一份预算案引发国内外投资者普遍恐慌,造成金融市场剧烈波动,并迫使其不得不撤回大部分提案内容——日前印度本土最著名企业家之一、最大咖啡连锁店Café Coffee Day创始人自杀,引发经济圈普遍恐慌,因为大家相信,他的死是因为无法控制的债务、增长放缓和税务机关的骚扰,而这些要素对整个营商环境都构成巨大压力。


回到“五万亿”上来。


其实“五万亿”最初并非莫迪“原创专利”,而是2017年摩根士丹利报告首次提及的,当时该报告曾预言“印度2025年GDP有望达到5万亿美元规模”,而这一提法因特别对莫迪及其团队胃口,在此后被“拿来主义”并屡屡提及。


然而真能如此吗?


《印度时报》9月10日援引专家的分析计算,指出“2018年一季度印度GDP增速达到纸面上的峰值,以当时的曲线离实现‘五万亿’目标最为接近,但如今这个目标已渐行渐远”。该分析指出,自那以来印度GDP增速大幅放缓,与此同时卢比兑美元汇率大幅贬值,财长斯塔拉曼一直宣称“印度是经济增长最快的大型经济体”——但如果考虑到货币对美元贬值因素和通胀因素,印度的GDP增速实际上远远落后于绝大多数全球经济体。


照此计算,印度要在5年内实现“五万亿”目标,需要维持8%的持续高增速,且外币汇率要保持稳定,油价也不能有大的波动。


然而莫迪本人两年前“日子最好过时”对2019年印度GDP增速的“最乐观预估”也仅7.4%~7.5%,如今则已悄然下调至6.2%~6.8%——而绝大多数口径的预估远没有莫迪这样乐观。


或许最靠谱的是农业领域:以印度农业发展的低水准,只要“给点阳光”,应该真的可以“灿烂”。


然而恰是在这一领域,莫迪及其团队给出了一个最不靠谱的发展意见:在“红堡演讲”中,莫迪表示希望印度农业减少化肥使用量30%~40%,以“拯救地球母亲”——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农业经营者都该明白,这样的“发展意见”一旦落实,将意味着什么。


作者系著名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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