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漂流的地接们 | 非凡“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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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在网络世界，我们自嘲是打工人，我们没有姓名，只有符号。
可在现实世界，我们是骑手、老师、空乘、编剧、金融人、旅游人……
过去的2020年，我们是芸芸众生之一粟，也是共同呼吸的一体。
当凡庸浮生，遇上不凡“疫”年，我们一同忧虑、迷惘，也一起感动、展望。
牛年春节，中国经营网特别推出“非凡‘疫’年”专题。这一段段看似庸常的凡人历程，折射出风云变幻的非凡“疫”年，也描摹着生生不息的职人之魂。
如果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那么，我们每一个凡而不凡的人，都在让生命更加火热。
文/戚梦颖
错过日本的樱花季，无缘壮观的南非动物大迁徙，东南亚的阳光海岛也遥不可及……
对国内的广大游客而言，那些远方的异域风景在过去一年中犹如咫尺天涯。
2020年1月27日，文旅部要求全国旅游团暂停出境游。时钟飞转至如今，境外旅游市场已经停滞整整一年。
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将2020年称为“旅游业史上最糟糕的年份”，全球旅游业收入损失1.3万亿美元，1亿至1.2亿个与旅游业直接相关的工作面临风险。
那些漂泊在世界各地的旅游从业者，大多也已经停工一年有余。
从疫情开始在全球蔓延的惴惴不安，到工作停摆收入挂零的难以入眠，如今，这些地接旅游人们在“佛系”等待时机的同时也在通过各种方式积极自救。
但是，有专家认为，全球旅游业活动2023年前不会恢复至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水平。在转机到来前的每一天里，他们仍要一遍遍去做这道“坚守”或是“离开”的选择题。
停摆一年
对于Luna来说，牛年的春节又是一个“清闲”的春节。
Luna是哈尔滨人，到今年已经在日本大阪定居10年了。这些年间，她和丈夫两人一直在经营着国内中小型旅游团的日本地接业务。
以往春节假日都是中国游客赴日旅游的高峰期，Luna也已有6年未回国过年。因为东京奥运会，Luna也十分期待2020年的到来，早早就做了打算。在2020年1月，Luna和丈夫接待了两个3人小团体，也有已经谈妥的樱花季、东京奥运会以及秋末红叶季期间的6个旅游团。
如今，回顾去年一二月的情形，Luna觉得虽然自己有些担心，但依然乐观、充满期待。“因为当时觉得中国国内是控制住疫情了，日本这边的疫情又没有大规模暴发，当时好像还有一点希望的感觉。”
但随着疫情持续，无论是已经确定的还是正在洽谈中的订单，全被取消了。Luna和丈夫这些年都没有停过的地接业务，由此完全中断。
Luna算了算，这一年下来，自家损失大概在800万～10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49万～61万元）。
JR东淀川站和新大阪站之间的过街天桥，远处就是新大阪站（受访者供图）
与Luna不同，身处东非肯尼亚的Joan，对疫情的感知稍有延迟。
肯尼亚的旅游业主打自然观光、探险，消费群体主要来自欧美等发达国家，中国游客年输送量不过10万人，并非主力。
2020年的动物大迁徙（受访者供图）
因此，在疫情初期，担任地接旅行社销售总监的Joan，看到当地的欧美游客一如往常，并没有感到恐慌。“直到两个多月后，整个西方的疫情暴发，欧美的旅游业受到影响，包括航空停运，一下子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
从3月13日肯尼亚宣布首例确诊病例后，作为当地支柱产业的旅游业就被迫按下暂停键。
肯尼亚国家统计局报告称，2020年1月到3月期间有约29万名肯尼亚人失业，失业率环比保持在4.6%，但就业率减少了1.7%。
Joan感觉，从3月起，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治安就开始变差，并且发生了针对中国人、中资公司的抢劫案件。“华人群体会相对变得有些恐慌。”Joan说，“除了白天和必要的采购外，我们基本都不出去。”
Joan所在的地接旅行社，每年都需要提前“抢夺”当地的旅游资源，去预订酒店、车辆。因此，公司的大部分资金都被锁在酒店和车行中。
然而，房租和人员的工资还是要支付，但巨大的现金流压力压垮了不少旅行社。Joan说，当地大约有20家由华人经营的旅行社，到目前为止，还在营业的也就五六家。“其他的都完全停了，办公室都退租了。”
在完全没有收入的一年中，公司利用航司的资源，做了一些机票代理的业务。“当然对于整个公司的运营和支出来说，真的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收入。”Joan说。
在暑期过后，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冬季与风险，Joan和其他两位中方员工，抢到了10月中旬复航的第二班航班机票，支付了溢价10倍的票款，终于回到国内。
自救？自救！
在去年3月～10月间，Joan都常常处于一种“绝望”的情绪中，严重失眠，每天一躺下就在想该怎么办。
Joan在国内西南某城贷款买了一套房子，每月都要还1万多元的房贷。“我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你下个月交不上房贷，银行就来收你的房子了，这就是非常现实非常棘手的问题。”
Joan和其他同事也考察过国内的一些投资项目，包括某家网红奶茶支线品牌的地区代理，以及肯尼亚当地的酒店收购等。但是，跨行不了解，跨国资源何时能盘活都是现实风险，这也使得投资的念头一次次被打消。
在那些倍感绝望的日子里，是原来的客户们给了Joan和同事坚持下去的动力。“他们一直都在催，说我们真的等不及了，我们真的很想去肯尼亚玩，我这里有多少团员，都是很想去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始接待游客？”
内罗毕街景（受访者供图）
到目前为止，Joan所在的公司并没有考虑贸然转型，依然在期待疫情真正结束后的“报复性”市场。Joan说，自打业务暂停，整个公司都在继续为未来做打算，包括一些专业性的培训计划。
回国之后，Joan觉得自己的心态慢慢平静了下来。28岁的Joan算了算，自己的储蓄还够支撑三年。她计划，如果明年还是“无事可做”，就去备考MBA，学习财务知识。
船小好掉头。在疫情发生不久后，Luna和丈夫选择动用储蓄购买了一套房产并对外出租，Luna的丈夫也找了份配送员的工作。
随着疫情的持续，日本的中老年使用网购的人数也增加了，亚马逊等网站也在配合本地商超在线上售卖生鲜食品。于是乎，Luna丈夫的工作也更加忙碌。
Luna算了算，这一年房租加上丈夫配送工作的收入，占到以往地接收入的70%～80%，得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开支。
笃信“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Luna也在寻求其他的创收机会。Luna正在学习房地产和簿记知识，还报名了去年10月的相关资格考试，打算以后往房地产交易中介方面发展业务。“差几分没考下来，今年继续，越战越勇。”
另外，以往对理财完全没有概念的Luna，也在学习着那些让她一头雾水的理财知识，打算以后认真对资产进行规划。
不过，Luna依然对自己的“老本行”怀有乐观的态度。“毕竟疫苗都开始应用了，旅游也应该会慢慢地好起来。旅游何时恢复了，我们就随时开始做。”
去年12月底，Luna和丈夫带着两个孩子驾车到了日本西北部的鸟取县。那里有一片临海而成坐落在千代川边上的沙丘，冬天鲜有游客到访。
暴风雪中的鸟取沙丘（受访者供图）
Luna想让孩子看看这片景色独特的沙丘，却不巧遇上了暴风雪。当地人都躲在家里，Luna一家却“傻傻地顶着暴风雪冲了过去”。
Luna的小儿子却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雪，十分开心。Luna说，这是意外收获的快乐。
（应采访者要求，Luna 、Joan为化名）
（编辑：黄玉璐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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