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兴职业，有人要价万元一次！深夜工作是家常便饭
文/陈玉琪
为了把走丢的猫咪找回来，卢女士用上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方法。
她的猫咪宝弟弟已经走丢了7个月。为了找回它，卢女士调了监控、贴了启事、登了报纸，发起了人海战术，请来朋友和她一起逐层排查小区里每一栋楼，还花重金请了侦探，把周边3个小区都找了一遍，甚至还求了通灵、用了“剪刀大法”。
卢女士的猫咪（受访者供图）
目前，国内丢失宠物的数量并没有明确统计，参考美国数据，平均有1/3的宠物会在生命周期内丢失，只有不到2%的猫和15%～20%的狗最终归还原主。
卢女士是所有经历过宠物走丢的“铲屎官”的缩影。他们懊悔、愧疚，又心急如焚。于是，有人花费上万元请来宠物侦探，希望专业团队能找回丢失的“家人”。然而，当着急的宠物主遇上水平参差不齐的从业人员，花了冤枉钱的人也不在少数。
人宠情深，请来侦探通宵找猫
卢女士家里养了两只猫，一只是朋友送的英短，一只是她在路边捡回家的流浪小白猫。为了防止猫咪走丢，卢女士给家里的窗户全部安上了纱窗；进门时，她会先开一条缝，伸一只脚去拦住挤在门口的猫咪们，等它们往后退了，她才会把门打开；带猫咪出门时，她也会牵好绳、给它们戴上胸牌，胸牌上面印有猫咪的名字和她的联系电话。
在预防走丢的问题上，卢女士已经足够小心，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去年8月，因为出差，卢女士拜托亲戚每天晚上来家里帮忙喂猫，亲戚没有经验，一打开门，小白猫不管不顾就蹿了出去。
走丢的猫咪只有1岁多，卢女士领回家没多久，猫咪就查出了猫口炎，为了根治，她决定给猫咪做了全口拔牙，拔牙后还要定期吃药、纯罐头喂养，花销巨大。
“我为什么这么急、这么担心，（因为）我这个宝宝是没有牙齿的，不像其他的流浪猫，还能撕咬食物，我这个宝宝只能吃可以吞咽的东西。”时隔半年，说起走丢的猫咪，卢女士还是忍不住落泪，“我现在也不是很敢去想，我只希望有人能够收留它。”
得知猫咪走丢的消息以后，卢女士马上往回赶。“自己找了两天，没有任何踪迹。”
用尽了想到的所有方法后，卢女士在猫咪走丢的第四天请来了宠物侦探。对方了解情况后给出了方案——4个人搜寻2天，报价18000元，卢女士觉得这个价格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于是对方又给了第二个方案——1个人搜寻2天，报价4500元。
侦探到的时候已是傍晚，他先了解了小区的环境、走丢的时间、猫咪的性格，判断寻找的难度不算大。侦探先是排查了卢女士所住楼栋的每一层楼，再把范围扩大到周边3个小区。卢女士跟着侦探，从傍晚找到了第二天早上，白天短暂休息后，又找了一个通宵。
卢女士回忆，侦探行走的速度非常快，自己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眼睛也确实比较尖，他在我们已经找了三天的区域内发现了很多我们没有发现的痕迹，比如说爪印、猫毛，还用探测仪伸到一些管道或者小缝隙里。”
两天的搜寻也找到过疑似的小猫咪，可是最后经过对比都排除掉了。侦探离开之前，把自己在跑步APP上的行程记录发给了卢女士，每天都走了将近20公里。
宠物侦探发来的行程记录（受访者供图）
32岁的宠物侦探刘逸欣表示，猫咪通常在夜晚活动，因此白天休息、通宵工作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她曾经试过连着工作了10多天没回家，常常在赶往下一个城市的高铁和飞机上补觉。
寻宠除了是个体力活，宠物侦探还是宠物主焦急、懊悔、愧疚等情绪的出口。刘逸欣入行一年半，是团队里唯一一名出外勤的女侦探。作为女性，她在与人交涉时更能让人卸下防备。
去年12月，她在兰州帮一个男孩寻找一只银狐犬。在前期微信沟通时，男孩态度很卑微，多次用了“拜托”这样的字眼，让刘逸欣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压力很大”。见面以后，男生情绪很激动，在说起丢失的狗狗时不禁落泪，这只银狐已经陪伴了他10年，感情很深。所幸，捡狗人于心不忍，把狗狗送了回来。
人宠重逢，是最好的结果，但找不到或找到尸体也常常发生。刘逸欣说，高坠的猫咪和出车祸的狗狗常常是凶多吉少。“当然是很难过的，但还是会以安慰的口吻去跟他们谈心。”
9000元请来“偷懒”侦探
虽然最后没有找到猫咪，卢女士觉得侦探还算负责，这4500元花得不冤枉。
目前，市面上寻宠服务收费不一，价格从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服务的时长、人数也对价格有所影响。据了解，这类服务一般采用事前支付定金、事后补足全款的付款方式，无论能否找回宠物，都需要支付一样的金额。
吴小姐在猫咪丢失后也花了9000元请来宠物侦探，但过程却不甚满意。事后，她回忆这段经历，觉得这家公司处处不靠谱。
这家公司称自己的寻宠成功率超过90%，是“全网唯一一家可以签订协议”的寻宠团队，吴小姐也是冲着这一条才选择了这家公司。“他们其实没有主动提供这个协议给我签字，只是发了个电子稿给我，后来也没有签，条款很模糊，没有任何保护我的成分。”
在前期沟通时，吴小姐希望对方可以派两个人过来，“但他给我的解释是说一个人成功率更高”。
侦探在开始工作前，就要求吴小姐通过微信支付9000元全款，没有收据、发票等凭证。“我其实是负担不起的，他们团队的人就让我去借钱。”
“我觉得他一直在偷懒。”吴小姐回忆，侦探曾经承诺过会通宵找猫，但当她后半夜自己去找猫的时候，发现侦探已经去休息了。“三天的时间，他只通宵了一个晚上，我去质问他，他说身体吃不消。我让他去高楼层上找，他也表现得很抗拒，说很累。”
所谓的“协议”里也并没有写明“寻宠仪器”都有哪些。据吴小姐描述，在实际寻找过程中，侦探只带了手电筒和一个感应器。“一个专业的寻猫团队是要有捕猫笼和热成像仪的，他都没有带过来。”
吴小姐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气之下选择报警。“但是警察好像也管不了，警察就是让他帮我多找了一个晚上。”
2020年10月30日，一篇题为《宠物侦探，动辄一万+的出场费，值么！？》的文章在微博获得了超过100万次的阅读量。博主发现自己花了12000元请来的两位宠物侦探，其中一位是没有寻宠经验、临时找来的“群众演员”，对方也没有履行通宵找猫的承诺，还在已经收取高额费用、没有找到猫但猫自己回家的情况下，向宠物主索要辛苦费。
作为一个新兴行业，目前寻宠服务的市场鱼龙混杂，存在监管空白，更多靠的是从业者自身的道德约束。“自己的心干净，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刘逸欣说。另一名宠物侦探张展飞也说：“不能赚没有良心的钱。”
张展飞建议，如果有条件，宠物主最好跟侦探一起寻找，一方面可以监督侦探的工作，另一方面在发现线索、需要宠物主的时候也可以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他认为，说“一个人成功率更高”“不让客户跟着”的侦探都不太靠谱，“抓猫的时候必须得两个人配合”。
宠物寻回成新生意
刘逸欣归纳了宠物走丢最常见的三个原因：猫咪因为家里没有安装纱窗而从窗户溜走；主人开门时宠物从门缝里跑了出去；外出时没有牵好绳。
目前，国内丢失宠物的数量并没有明确统计，武汉一家寻狗信息发布平台2019年共发布2350只宠物走丢的信息，只有约三分之一的宠物被找回。参考美国宠物群体研究和政策全国委员会（NCPPSP）的数据，平均有1/3的宠物会在生命周期内丢失，只有不到2%的猫和15%～20%的狗最终归还原主。
宠物走丢原因一览（数据来源：武汉寻狗联盟）
走丢的宠物给宠物救助和城市管理也造成了沉重负担。在武汉从事宠物救助9年的李平（化名）介绍，宠物丢失后，只有不到10%能回到宠物主身边，很大概率都被救助人救助了。她家里已经救助了23只狗狗，还有30只寄养在救助站里，每个月救助动物的开销超过7000元。
即使在防走丢问题上如卢女士般小心，意外还是难以避免。如何寻回宠物，成了新的难点。
从事宠物定位器、宠物芯片开发的深圳市宠域科技有限公司运营总监赵晨诚介绍，针对宠物寻回问题，业内主要有两种解决方案：一种是被动寻回，比如宠物芯片，通过有阅读器、有联网数据库的宠物医院或救助组织可以联系到宠物主，本身不具备定位功能；另一种是主动寻回，比如通常具备GPS定位、电子围栏、运动轨迹等功能的宠物定位器，主人能主动寻找丢失的宠物。
电商平台上销量较高的宠物定位器
3月8日，由全国政协委员代俊峰提出的引入宠物芯片技术、健全宠物登记审批制度、家养动物许可证制度的提案引起广泛讨论。2020年11月，深圳市正式实行《深圳市养犬管理规定》，免费为登记犬只植入芯片，并在2020 年底实现犬只芯片管理全覆盖。
但除了部分城市将宠物芯片植入作为强制性政策，这一技术在国内的推广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宠物芯片）在国外的普及率达90%以上，已经十分成熟。”赵晨诚认为，要提高通过芯片寻回宠物的可能性，首先要打通一个从政府监管部门到地方宠物医院、宠物救治中心等基层执行单位的自上而下的系统，另一方面，宠物主的认知和市场教育一直是推广的难点。
赵晨诚认为，在未来，随着养宠人群数量的增加，针对宠物丢失这一痛点的科技手段应用场景广阔。以宠物芯片为例，它不仅能作为宠物的身份标识，还能与宠物保险、智能硬件等新兴趋势结合起来。
卢女士已经在考虑给家中另一只猫咪植入芯片，但她所在的城市还没有推广这项服务。对于走丢的宝弟弟，她还心存希望。
在养宠圈里，有这样一个传说，如果猫咪丢了，可以向附近的流浪猫求助，告诉它们：如果看到我家的猫，请叫它回家。卢女士现在偶尔会在小区里投放一些猫粮，希望流浪的猫咪能给自己的宝弟弟带话，让它早日回家。
“小流浪的深夜食堂上新菜了，欢迎你们奔走相告给个好评，遇见我宝弟弟记得叫他来吃饭。”她在微博里写道。
（编辑：黄玉璐 校对：颜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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