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Siri侵权案拉锯8年5次判决 或面临巨额赔偿

本报实习记者 谭伦 记者 张靖超 北京报道

持续近8年后，国内一桩涉及美国苹果公司的专利权知名“公案”尘埃落定。

日前，最高人民法院（以下简称“最高院”）作出判决，宣告上海智臻智能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智臻科技”）旗下的小i机器人专利权有效，推翻了之前二审关于苹果电脑（贸易）上海有限公司提出的专利无效申请裁定。

这也意味着，这一跨越时长近8年、备受业界关注的诉讼正式告结。2012年6月，以苹果公司推出的智能语音助手Siri侵权为由，智臻科技首度向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但随后苹果公司提出“专利无效”，令诉讼焦点转向对于专利有效性的判定，从而将该案拖入至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对于最新判决结果，智臻科技方面向《中国经营报》记者回应称，这表明小i机器人的专利权有效性已得到确认，在这一前提下，针对苹果的侵权行为，智臻科技将依法维权，重启侵权案诉讼流程，或要求苹果终止侵权并给予赔偿。“我们不排除前往美国，提起对Siri专利的无效宣告请求。”智臻科技方面向记者表示。

同时，记者也就此联系了本案的另一当事方——苹果电脑（贸易）上海有限公司。截至发稿，对方暂未给出回应。

漫长拉锯：8年5次判决

天眼查与官网信息显示，智臻科技成立于2009年，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兼CEO为袁辉，专注于认知智能相关技术的自主研发和产业化应用，尤其是基于多语种自然语言处理、深度交互、语音识别和机器学习等人工智能核心技术，智臻科技拥有多样化解决方案。该公司的核心产品是由袁辉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另一家公司上海赢思软件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赢思软件”）于2004年发布的小i机器人，这款机器人可以通过语音、短信的方式实现数据库访问以及游戏互动等操作。

据记者了解，在小i机器人问世不久后，赢思软件就提交了专利申请，经历5年审查和修改，最终在2009年7月获得国家专利局的正式授权（ZL200410053749.9号专利）。2011年，小i机器人专利权人变更为智臻科技。

而在同年，大洋彼岸的苹果公司借着发布iPhone 4S之机，正式推出了智能语音助手——Siri，该应用由2010年被苹果公司以2亿美元价格收购的Siri公司开发，并借助全球第一大语音识别厂商Nuance的技术实现了语音交互功能，最终成为苹果iOS平台的专属应用。

2012年6月，苹果公司推出了Siri中文测试版后，智臻科技发现其有侵犯小i机器人专利嫌疑，随即向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侵权诉讼，要求禁售所有装载Siri功能的iPod、iPhone以及iPad产品。但苹果公司很快提出“专利无效”宣告请求，将本案焦点转向小i机器人的专利有效性。

8年拉锯战由此开始。2013年9月和2014年7月，国家知识产权局先后两次裁定小i机器人专利有效。但苹果公司均不满判决，并将国家知识产权局复审委员会上告至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2015年4月，北京市高院作出二审判决，支持了苹果公司的诉求，判令国家知识产权局此前决定无效，并让其重新作出宣告并审查。

“由于我国实行二审终审制，北京高院的判决一般被认为是最终结果。”负责本案的智臻科技律师丁辰向记者回忆时表示，这也使得最早受理智臻科技状告苹果侵权诉讼的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在2016年4月驳回了原告的起诉。

丁辰告诉记者，紧要之际，智臻科技只好采用最后的“申诉”手段。2015年5月，智臻科技向最高院提起再审，请求就二审判决启动审判监督程序。2017年5月，最高院组成新的合议庭审理本案，又经3年，最高院最终判决，确认小i机器人专利权有效。

焦点之争：专利是否有效？

回顾拉锯近8年的诉讼，一波三折的争议焦点围绕小i机器人的专利有效性而展开。

记者在梳理公开信息时了解到，按照国家知识产权局的相关规定，申请专利的技术应具有明显创造性，而且必须在专利说明书中“清楚、完整地”公开其技术方案。这也意味着，判定申请专利的有效性依据，在于同一行业的普通技术人员能否不依赖说明书而独立完成该专利方案，并依据说明书的记载来再现该专利方案。

根据智臻科技方面提供的专利信息，小i机器人专利的核心功能是提供一个具有能与用户进行拟人化对话的人工智能系统，并根据用户“命令”来查找信息、做游戏。但苹果方面认为，如何实现游戏功能是实现这一专利技术效果的必要特征，而根据智臻科技方面提供的专利说明书，除简单描述功能外，智臻科技并未详细给出如何实现上述功能的描述。因此该专利公开不充分，应该被判为无效。

在2013年9月3日作出的维持专利有效的《无效审查决定书》中，国家知识产权局裁定认为：“根据聊天机器人识别的对话内容，用户就可以利用游戏服务器实现以文字互动为基础的游戏功能，因此本领域技术人员根据说明书的上述记载能够实现本发明利用聊天机器人系统的游戏服务器互动游戏的功能。”

但二审中北京高院则认定，专利中未对如何实现游戏功能、利用什么类型的语句与游戏服务器交互、游戏服务器的组成和工作机理进行描述，就“应当被宣告无效”。

对此，最高院审理后指出，使用格式化语句调用游戏模块来实现游戏功能，属于涉案专利的现有技术，游戏服务器不是涉案专利与现有技术的区别特征。在此情况下，对于涉及游戏服务器的技术方案可以不作详细描述。因此，二审判决对此认定存在错误，涉案专利说明书符合《专利法》规定。据此，最高院判决撤销二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

重启维权：胜算几何？

据多位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鉴于涉事一方苹果公司在全球科技市场的影响力，该诉讼自8年前被受理后，审理过程与结果也受到业界广泛关注。

在小i机器人创始人袁辉看来，认定专利有效的裁决对智臻科技具有重要意义。“这是中国企业面对美国巨头赢得专利权益的一次巨大胜利。小i机器人为保护知识产权抗争了8年，终于证明了中国公司的实力。”袁辉表示。

在法律层面上，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袁洋对本案点评称，该案从专利无效宣告阶段开始，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再审判决纠正了二审的错误，同时厘清了专利领域众多法律问题，提出司法裁判标准，具有广泛的指导意义。

而在获得专利有效性的确认裁决后，智臻科技也向记者确认了重启维权的意图。“我们随后就会重启侵权案诉讼流程，要求苹果终止侵权并给予赔偿。”丁辰向记者透露，下一步的起诉计划已在筹备中，很快就会推进，而起诉地计划在上海。

同时，智臻科技方面向记者表示，重启申诉涉及的具体赔偿金额还在估算中，但会以业界常用的授权费公式——搭载Siri的设备数与每台设备应付专利费的乘积计算。据记者获悉，过去9年间，苹果销售的iPhone手机达14亿台，加上各种其他终端设备，如果未来败诉，苹果或许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侵权费用。

此外，对于未来在美起诉苹果的可行性，国家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研究中心副研究员王雷认为，虽然专利权具有地域性特征，但如果小i机器人在中国的专利申请时间更早，可以作为Siri破坏前者新颖性和创造性的“证据”使用。

据悉，Siri在美国本土已多次遭遇侵权官司。2012年，美国Dynamic Advances起诉Siri侵犯专利，最终苹果于2016年支付2490万美元与前者达成和解。随后在2018年，美国本土语音识别技术公司AVRS与SpeakWare又相继起诉Siri，指其侵犯语音技术专利，目前诉讼仍未结束。

对此，王雷提醒，对于此类诉讼，原告方应该有足够的耐心，以此前诉讼为例，苹果所采用的方式并不“新鲜”。“在类似的侵犯专利权诉讼中，被告提出专利无效的审查是一个惯用的套路，苹果只是沿用了这一方式而已。”王雷指出。

另一方面，王雷表示，由于专利权属于对研发成果的垄断性保护权利，擅自侵权使用者将面临禁售和赔偿的法律风险，因此，原告方应从多个诉求维度，更多以“组合拳”的方式，才有可能赢得最终胜利。

（编辑：张靖超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