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志】211 大学的学生快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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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一场盛大的戏剧

对于他们来说

这份“兼职”也许不是花絮

而是这帮年轻人自己的台词

青春和迷茫是有价值的——商业价值。大学生不仅可以贡献《致青春》的票房，也可以成为共享经济中的服务者。针对在校消费的电商平台正在招纳学生成为校园店的管理员和宿舍楼间的配送员。我采访了北京化工大学和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里为电商“俺来也”兼职工作的学生，有的看管校园店，有的在宿舍设点囤货、发货，还有的领派送单去跑腿。

他们把工作当成创业、实习、志愿服务、社团、networking，或者是在宿舍打游戏的有益替代品。但在一到三个月不等的工作时间里，他们无不承认，这份工作不是长久之计。每天至少有一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拎着泡面可乐，从这里走到那里，那里走回这里，好像一个人永远在从超市大包小包走回家的路上，无聊和疲乏的补偿是每客单最高2元的佣金。

也许在没机会进211的人来看，这是一种讽刺的资源浪费；甚至也许在创业公司来看，这帮没有长性的学生也不是他们最想要的快递团队。无奈校园“最后一公里”独有一个关隘，宿管。这批收入不算高、但也终日清闲无事的中老年人群，负责坐在宽敞的门房里阻挡校外专业的快递人员送货进宿舍楼，也不时上楼查处在宿舍里囤货的学生（在一定程度上，这造成了“俺来也”宿舍点的进货量非常小，每天只有两三小箱的泡面、零食）。

我相信无论是让快递人员进楼，还是调动起校工，都是比利用学生更合理的社会资源配置方式。但我这样跟黑太一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先是否决地说，学校是不会合作的（就像多年以前，我们以为空置的私家车要上路载客，政府是不会合作的），继而他又笑，大学生嘛，就是一群闲着没事的人，打打游戏，唬弄着学点东西，工作里没有用的，你我不都是这样子……

我有点怔。我从不觉得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没有用，它们只是在筛选简历的秘书眼里看起来没有用而已。但我想起那些兼职大学生里几张懵然的脸，又想起了iPad Air那个引用《死亡诗社》的广告：

惠特曼写过：

“噢，我！噢，生命！这些问题一次次地重来；无所信仰的人川流而去；城市里满是愚昧；身在其中有什么意义，噢，我，噢，生命？答案是，因为你在这，因为生命和个体存在着; 因为盛大的戏剧在继续，你也可以念出自己的句子。因为盛大的戏剧在继续，你也可以念出自己的句子。你的句子是什么？”

首经贸的大一新生小牛刚开始上正式课的第一个星期，就看到了学长在QQ群里发布的“俺来也”招聘信息。她寝室的6个女生全都在“俺来也”兼职。

只要没事，小牛就会在校园店待着，时间远远超过每天2小时的值班要求。小牛觉得新生的生活很清闲，到店里可以和其他学生作伴聊天。接到客单，她就照着手机把东西装点好，然后步行去送货。客人有时候是学生，有时候是附近居民楼或者棋牌室里的社会人士。

店里还不时会有客人把校园店当做杂货店走进来，小牛的同事教他们先在手机上安装应用、下单，然后才把货品卖给他们。在宿舍里囤货的兼职学生也有类似的麻烦事，自己想吃自己进的货，就只能拜托室友在手机上下个单，然后自己抢单派送，再把钱还给室友。

校园里到处是校外来的传单派发员和快递员，电瓶车飞快地越过走路的小牛，在宿舍楼前停下等人，而小牛继续一步步地迈进楼去。从校园店走到女生宿舍，她花了十多分钟，下雨天可能要半小时。“俺来也”规定送货学生要在下单后的十五分钟里到达，才可以领到最高的2元客单提成，小牛因为路远，通常提成都不到2 元，店长会掂量着给她发红包。店长还说以后也要给她配电瓶车。

女生宿舍楼是个巨大的回字形建筑，整个首经贸的女生全都住在这里。一段段楼道里交替着水的热汽、泡面和外卖的香辣味道、厕所的恶臭，小牛在里面兜转的时候也需要不断看楼道里的地图指示，最后找到的宿舍没有人在，小牛就把装着货品的马夹袋挂在宿舍的门上，她说没人会拿，楼里很安全。

北京化工大学的宿舍楼男女混住，门禁稍松，但是穿着工作服的送货员同样不准入内。校园和楼道里随处可以看见校工。

校园店从早晨营业到晚上10点左右，11 点以后开始做当天的账务清点。一位帮助店长清点的同学告诉我，他每天都近12点才回去休息。

宿舍的经营点晚上9点开张，理论上营业直到午夜，但因为囤货少，常常在10点到 10点半之间也告罄打烊了。经营点的管理员小黄和送货员小刘说，进货太多堆在寝室里，影响室友，宿管也会扣整洁分。

做快递员常有不善言辞的，小黄和小刘却都是健谈而且活跃的大学生。对我们说话时，小黄口气老练又调侃，说自己也创过业。他去其他寝室送货，迎门就和认识的男生又笑又骂。

小刘像是个极有耐心的讲解员，高亢的声音，让我想到老北京茶馆里周到的跑堂，送货时总要跟人前招呼后招呼。他自己另外在同学间做教材经销的生意。

大学生买卖里最麻烦的东西是现金，买东西的不够零钱就满寝室借，送东西的也很容易找不出钱。针头线脑的生意，两边都常常赊欠，就约好了加微信转账。但几个单子跑下来，送货的同学也会记糊涂。不止一个同学告诉我，刚工作的时候，自己赔了钱进去。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在“俺来也”的应用里直接支付呢？他们说应用里默认的付款方式是货到付款，很多同学手一滑就下单了，但其实他们也是更想要电子支付。那为什么默认货到付款呢？不知道，公司就是这么设置的，跟公司反映好几次了，一直也没改。

另外，“俺来也”现有的补贴机制是超过10元的客单补贴3元，于是同一个宿舍的人特地把同一单拆成两单，来多得一些补贴。送货的同学从7楼走到1楼，回到7楼以后，发现又需要重新走到1楼去。据说“俺来也”希望能提高客单数。

十点以后，宿舍的经营点收工，小黄收到了120元的流水，去掉货品的成本和另一位送货员的佣金，他自己能从监管和送货中赚到40元左右的酬劳。“还不错。” 他说，但不愿意明天再多进一点货，“我还有作业呢。”这是在中秋前夕。到了放节假的周末，校园店的生意也冷清下来，一整天的营业里流水估计不超过百元，其中相当一部分的客单只有1元钱，卖的是促销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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