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 | 重返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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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城市 变换的空间 来往的人群
对我来说，记忆中的童年始终是和苏州河的气味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一定要形容，有点像发臭的咸鱼。之前在报纸上读到，苏州河在整治以后新修了石质栏杆，河水也清得有鱼了，还有水草。但即便这样，我也没打算回去看看。
由于商业规划没有及时跟进，这条河在城市重心迁移后迅速衰老，沉寂；当老河失去更迭故事的能力，嗅觉敏锐的年轻人是最先转移的。因此，提到现在的苏州河，除了陈旧的沪式弄堂和门口扎堆唠嗑的老人，好像再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来。
而在去半岛湾创客街集市采风的那天，我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这场汇集上海高校学生和创意人士的活动，主要贩售艺术作品和独立设计品牌，成功地让许多和我一样的年轻人重新靠近苏州河。在这之前，90后们往往只爱逛高楼间的商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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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去哪了
老旧的苏州河在试图重新抓取年轻人的注意力。而在十几公里外，静安区早就已经成为这些年轻人的新宠。
静安区有着全上海最好的CBD，8.9万一平的房价大约是苏州河所在的虹口区的两倍，这里所有的地皮几乎都已经被商家蚕食。上海的年轻人素爱追求精致生活，这里也由此应运了一批投其所好的高档咖啡馆，餐厅以及私人会所。但寸土寸金的静安却也是空间利用矛盾最突出的地方——地皮的蚕食并不意味着空间利用的饱和。咖啡馆和餐厅虽然所处的地段好、人流多，却依然处于分时段闲置的状态。在高额租金的压力下，店主需要场地在更多时段里为自己带来现金流水。
这时，高逼格场地独有的 “空间优势” 开始显露出来。这些装修风格独特的小场地可塑性强，能承载很多类型的活动。静安寺旁边的芮欧百货上，露天的 A+ 花园经常举办一些服装、奢侈品、化妆品类的小型品鉴会。FingerMoving的老板以前做了30年餐饮， 他喜欢在这块小作坊气质的空间里 DIY 蛋糕，这个开放式厨房后来则做过匡威的展览类发布。
这些活动的幕后推手，实际上是一些互联网创业公司。在整个上海，浓厚的商业气息让这座城市以每平方米 46.4 元的日租金位居中国一线城市地价榜首，但同时7.4 %的空置率也远远高于其他城市。WeVenues创始人陈嘉告诉36氪：“这些场地就这样被空着实在太可惜了，我就想能不能做些事情来改变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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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后的水族馆
创办 WeVenues 前，陈嘉在上一份工作中经常需要为这类活动对接场地。在接触过程中发现上海的空间利用矛盾后，她决定自己出来创业，做商业空间共享。陈嘉把公司选在了静安区的 P2 联合办公空间里。而对于那些会到静安区寻找活动场地的品牌方来说，这里有更高净值的年轻用户群体，作为预算有限的小客户，他们对场地空间面积的需求只在50-70人左右。
在陈嘉看来，这种小场地的商业空间共享精髓在于包装。“ WeVenues认为每个场地都能讲出不一样的故事”，陈嘉表示，“我们想做的，其实是帮助人们发现那些平常被忽略的、但重新包装后会变得截然不同的场地。因为被闲置的不仅是场地，其实还有时间。”
下午五点后的水族馆，就很符合陈嘉的想象。WeVenues曾把一个油烟机的新品发布会放在下班后的水族馆来进行，发布会后这场展示还延续了好几天。“因为油烟机的购买人群恰好就是那些带小孩去水族馆玩的家庭妇女，但很少有人会去这么做。” 水族馆和油烟机的搭配，通过包装让活动和场地形成了互补，更合理的利用了空间的客流量。
同样在 P2 办公的于子恒和陈嘉有挺多的共同点。创业前于子恒有过两年的房地产经验，和陈嘉一样，他也认为商业空间共享存在巨大机会，于是辞职出来创立了Acepace（Wechat：AcepaceOfficial）。面对36氪，于子恒也表达了和陈嘉类似的看法。“包装这件事能真正体现出平台的价值。我们希望让人们看到创新创意品牌，Acepace的工作就用 ‘快闪店’ 的形式帮助这些品牌讲出一个好故事。”
“快闪店” 是现在时尚界备受推崇的一种营销方式。2012年，奢侈品巨头 LV 和日本艺术家草间弥生合作的波点概念店在伦敦塞尔福里奇百货登陆。快时尚品牌 H&M 也曾在荷兰海牙的席凡宁根海滩搭建过一个木盒形状的概念店。
现在的百货公司，客流量主要集中在了吃喝玩乐的电影区和餐饮区。你很难在常见的店铺里看到年轻人的身影，他们中的大多数把商城中心当作一块生活娱乐空间，而非满足购物需求的地方。因此，快闪店在未来或许会成为零售品牌的一种主流形式。于子恒把这套模式搬到了中国。在四季坊商厦，Acepace帮助独立设计师和创业公司寻找到了一个短租商铺。通过短租商铺，让这些设计师和创业公司重新抓回年轻人的流量。
比 WeVenues 和 Acepace 更早起步的云Space发现了更多能够吸引年轻人的场地。上海电影集团在漕溪北路有一块面积不小的博物馆。5号棚是博物馆划分出来的一块六百多平的活动场地，上电集团在这里配置了比普通场地更专业的 4K 放映机和 20x15米的大型屏幕。但在刚开始阶段，这里的人流量并不多。5号棚也试过在附近大大小小的写字楼里尝试过地推，而最后能够承办的活动数量依然寥寥。
云Space接下这块场地后，有针对性的为5号棚对接了不少品牌方和商业活动。5号棚身上的电影元素和博物馆标配的故事气质，开始逐渐吸引那批想和文化沾边的商业公司。亚马逊在这里庆祝了自己的 60 周年，BMW也选择把7系新车开进5号棚。
这些更贴近现代都市生活的品牌，把上海那些潮男潮女重新吸引到了许多经典电影和经典动画诞生的地方。这批年轻人现在习惯了亚马逊打造的足不出户的电商生活，而在十年前，他们也是《黑猫警长》、《葫芦娃》的主流消费群体。
“我们现在的场子几乎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是处于被询问能否预定的状态。但因为每年5号棚都要办一些自己固定的活动，比如上海电影节、东方卫视的颁奖典礼，所以还是会有一些时段是不承办商业活动的。场子毕竟要照顾原来的电影元素和故事。事实上，很多品牌方都是看中我们这里的文化底蕴。” 上海电影集团经营管理部主管宋嘉剑告诉36氪。
在他看来，场地方接品牌活动最有意思的地方是每次都能向客户学习到新的东西。有一阶段5号棚连续办了5个活动，每个活动大概持续3天左右。上一个品牌方刚办完就马上接近下一个客户，但办到第三场的时候，卡西欧和菲利普活动对接那天突遇上海强降雨，车没法开进来，物料占着场地，交场时间于是发生了问题。
宋嘉剑在现场立即和卡西欧、菲利普双方的人开始沟通和交涉。到了最后，三个公司的人都没了脾气，边聊办活动的心得边合力解决物料运输的问题。终于在凌晨4点多把活动现场搞定。宋嘉剑日后也学乖了，懂得把场子的时间安排得富裕一点。商业空间共享提升场地利用率的同时，也为场地方带来了经验能力方面的累积和进步。但更重要的是，老场地和新品牌在发生化学反应。这种化学反应又能反过来为老空间的文化基因带来反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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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间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
采访完5号棚的那天，我顺路走进了隔壁的电影博物馆。那天5号棚没有活动，参观博物馆的人也算不上多。我注意到，除了我，周围大部分都是老人。他们静立着注视壁橱里关于《火红的年代》的制片花边，似乎想在这片空间里找回那个和自己产生共鸣的故事。
苏州河、电影厂、水族馆，还有商厦里的露天花园，人的元素最终将这些空间盘活成一个个不一样的故事。故事又反过来赋予这些空间独特的个性，以此吸引更多新的人。而商业空间共享在做的事，其实是通过不同的方法把人、空间和故事三者连接起来。
但连接在这里是个太过粗糙的词。空间永远只是一片空间，有新的人才能产生新的故事。老人们在老空间面前更倾向于找回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虽然他们也愿意消费新的故事，但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才是源源不断产生这些新故事的主力。
我想起去半岛湾创客街集市采风那天，遇到的一个拿着 DV 到处转悠的老大爷。金丝边眼镜，穿着洗的发白的厚外套，挤在一群标新立异的少男少女之间。他告诉我，他家就在旁边沿河的居民楼上，因为看到今天这里特别热闹，天气也好，拿着 DV 就下来逛了。
我提出给他拍张照片，他欣然答应。
“我这照片是要给科技媒体用的，您能站在这儿照吗？”
我指着的位置，从镜头里看刚好可以卡到 “创意产业园” 的灯板。
“科技媒体是什么？——不过这里没这么热闹过啊——以后你们多来宣传宣传——”
“小姑娘我这么站你看光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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