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鸳鸯因过度投喂撑死：野生动物不能吃我知道，但投喂都不行么？
野生动物不能吃我知道，但投喂都不行么？
元旦假期快到了，有多少人计划国内游或者城市周边游？疫情之下吃野生动物是被立法禁止了，人们也意识到了要跟自然和谐相处，旅途中碰到可爱的小动物是很治愈的事情，看见啥禽兽都问“能怎好”（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是会被人鄙视的。
吃是不能吃了，那我去喂它可以吗？也有人出于爱护动物的好心，看见萌萌哒野生动物就担心它挨饿，忍不住掏出自己最爱的各种零食蔬果，过去投喂一下，看着动物狼吞虎咽自己也很有满足感，但这真的是为动物好么？
近日杭州西湖的鸳鸯就成了这种“爱心投喂”的牺牲品，出现鸳鸯被撑死的情况。据统计今年西湖的鸳鸯数量比去年减少了76只，下降超过两成。鸳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很多游客聚集投喂，甚至有人伸手去把鸳鸯抓过来，对它们的生存和繁殖都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国外油管上也有很多投喂野生动物的视频走红，像是在自家花园喂松鼠的小哥，在后院喂浣熊的大叔，还有各种喂鸟的喂鹿的。因为疫情严重不少人居家办公了很长时间，也更渴望跟野生动物亲近。这些人工投喂野生动物的视频看着很有爱，但实际上可能对动物和人都是潜在威胁。
旅行的时候你带的面包、蛋糕、辣条、薯片、巧克力什么的，对人来说是可口的零食，但并不适合野生动物，相反对它们来说可能是毒害。比如鸳鸯之类的水禽，在自然界的食物是谷物、草、水生植物和无脊椎动物，这些食物组合起来已经能为鸳鸯等水禽提供均衡的营养让它们健康繁衍。
但人们经常投喂的面包，蛋白质和矿物质（比如钙和磷）含量都比较低，偶尔吃一次可能问题不大，但如果经年累月那么吃，就会导致野生水禽营养不良。面包在水里或胃液里会膨胀，让水禽有饱腹感，也会让它们没有动力继续觅食。
国外公园里的水禽经常因为代谢性骨病（metabolic bone disease）被送往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患病的水禽由于骨头和关节强度降低，经常会畸形或骨折，这都是缺钙引起的，跟人们的不当投喂脱不了干系。而且，钙元素还会影响水禽产卵、凝血、心血管和神经肌肉功能，以及体内其他代谢活动。
国外公园里的水禽另一种常见问题是“天使之翼（Angel Wing）”，那是一种飞羽末端向上扭曲的疾病。当水禽生长速度异常加快时，翅膀和羽毛不断生长，但关节却还没有完全形成，羽毛的重量就会让翅膀的末端翻转过来。这种疾病早期可以干预，但需要给水禽上夹板来引导骨骼正常生长。
有研究表明导致飞羽翻转的病因可能是人工投喂的高蛋白的饮食。有些游客知道给水禽喂面包薯片不好，去公园时专程给它们带了禽类饲料来投喂，可是那些饲料来自于供人类食用的肉禽养殖场，对野生水禽同样是不好的。
随意投喂造成鸳鸯等水禽营养不良，就无法长途飞行或自主觅食，进而更加依赖人们投喂垃圾食品，因而形成恶性循环。而且在弱肉强食的动物界，虚弱的个体通常都会变成被同类或其他动物攻击的对象，生存也受到威胁。
国外人们喜欢喂鹿吃玉米，大量玉米会让鹿乳酸中毒，严重者可能导致死亡。平时人们担心松鼠和鸟类食物匮乏，还会在院子里放个喂鸟装置放些瓜子。这都不是好的做法，如果你实在想在院子里给野生动物留些什么，那就种植点他们爱吃的植物，让它们自行觅食好了。
人工投喂也提升了疾病传播风险
在野外，一个特定的湖泊或池塘能够承载的水禽数量是有上限的，那是一个相对平衡的生态系统。人工投喂则会打破这一平衡，食物突然变多了，短期内水禽的数量可能会突然增长，然后超出了栖息地的承载能力。紧接着单个个体的生存空间变窄了，对自然界食物的竞争更激烈，繁殖季的争斗也会加剧，较弱的个体更容易受伤和被驱逐。种群密度增加也提升了疾病暴发的风险。比如城市中池塘的鸭子经常爆发肉毒杆菌中毒，禽霍乱，鸭瘟和曲霉菌病。
水禽数量增长了排出的粪便也会变多，导致周边草地和水体里碳、磷和氮的沉积物，会让水体富营养化。然后藻类会疯长，水里的含氧量降低，水也变绿变浑浊。再然后鱼就会死了，整个水体的水质也随之下降了。此外一些常见的藻类会产生毒素，鱼吃了那些藻类体内的毒素也会富集，然后人和动物吃了有毒素的鱼也会生病。
人工投喂的食物还会有剩余，那些剩下的食物还会吸引诸如老鼠之类的食腐动物，让老鼠种群的数量也得到增长，更进一步加剧了动物疾病爆发的风险，甚至是一些会传染给人的疾病的风险。喂鹿的食物也会吸引火鸡、松鼠、浣熊和狐狸，加剧了传染性疾病比如犬瘟热、钩端螺旋体病、禽痘的风险。
野生动物过于亲近人也可能让彼此很受伤
野生动物对人的警惕也是有意义的，这得以让它们躲避天敌更好生存繁衍。像鸟类之类的如果习惯了被人投喂，警惕的野性逐渐丧失，会让它们更容易被猎食。即便人不猎杀它们，野生环境还有流浪的猫猫狗狗狐狸黄鼠狼之类的动物会猎杀它们。
美国加州的野生动物医院每年接受大概4000只生病或者受伤的动物，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工投喂，因为跟人的互动被人或宠物所伤。而美国大峡谷地区则有很多旅行者因为投喂松鼠被咬伤前往医院求医。
有些野生动物数量增长过快还会跟人抢地盘。
比如加拿大鹅以草为食，如果种群数量膨胀它们在原来的栖息地找不到食物，它们就会飞到人类的聚居区，到市中心公园里或是高尔夫球场里吃草，然后留下一堆堆粪便。在公园里玩的人们可能随时会被从天而降的鸟粪击中，休闲娱乐都没有好心情。而频繁出现在交通繁忙地带的鸟类，也更容易撞到车窗上受伤。在垃圾堆里觅食的鸟类，可能会被被塑料袋废电线缠住什么的。动物在繁殖期还容易伤人，加拿大鹅在孵蛋时战斗力就很强，伤人事件频发，特别是儿童容易成为受害者。
10月份《北京青年报》报道了贵州黔灵山的猕猴伤人，一个月之内有194名游客被咬伤，受伤的游客需要去打狂犬疫苗。原因在于人工投喂让野生猕猴习惯了向游人要吃的，景区内的猕猴数量也大大超出了最佳值。有专家呼吁政府有关部门及强对违法投喂行为的立法。
一些国家和地区已经立法禁止了投喂野生动物。美国加州自2014年7月开始禁止在公园等公共区域投喂野生动物，取得了一些效果。不同的州都有类似的禁令，华盛顿州禁止投喂大型野生食肉动物，给熊、狼、美洲狮什么的喂食是非法的。俄勒冈州禁止了投喂大多数野生动物，包括鹿跟火鸡。拉斯维加斯最近甚至还禁止了人们喂鸽子，想要飞去喂鸽子的同学还是宅家里比较安全。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也禁止人们投喂野生动物。2020年3月新加坡通过了《野生动物和鸟类法案》，对在野外投喂动物处以更高的罚款，比如在野外喂鸽子的罚款就从500新加坡元升至最高10000新加坡元。
虽然不能投喂，但喜欢动物的你可以带上望远镜和相机，在不打扰动物自然生活的情况下好好欣赏它们，并记录下美好的时刻。去玩的时候不把垃圾留在旅游景区，避免野生动物误食误伤，给野生动物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如果你能随手把地上的塑料瓶、塑料袋，鱼钩什么的捡走就更好啦。
参考：
The Problem with Feeding Ducks, https://www.wildlifecenter.org/problem-feeding-ducks
FEEDING WILD BIRDS IN AUSTRALIA, 2020/06/10, https://wildlife.org.au/feeding-wildlife/
Singapore：Stiffer regulations for feeding, release of animals under amended WildlifeAct,2020/03/26, https://www.channelnewsasia.com/news/singapore/wildlife-protection-animals-singapore-bill-parliament-louis-ng-12575710
Laboratories of Democracy: how a Bay Area ban on feeding squirrels and birds ended up saving their lives, 2019/07/25, https://www.vox.com/the-highlight/2019/7/16/20694767/san-francisco-bay-area-bird-feed-squirrel-feeding-banWhy you shouldn't feed wild animals, 2019/07/05, 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animals/2019/07/dont-feed-wild-animals-except-bir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