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无效内卷爱尔兰每天早上9点,雅虎数据科学家金蕴从床边走几步到办公桌前,就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在这里,效率不是唯一的追求,秒回工作信息也不是铁律,直到10点,金蕴很多同事才会把系统状态调成在线,他在9点发给同事的消息,通常能在11点左右得到回复。下午5点半前,他合上电脑,就再也不会收到任何工作消息。每天属于工作和自己的时间,被两个数字精准分割开。这是一种一视同仁的分寸感,即便在金蕴做实习生的时候,美国团队的代教员工都会算准时差,不占用他的休息时间。按照金蕴自己制定的OKR,日常工作通常在每天下午2~3点完成,剩下的时间由自己支配。「闲得长草」之后,他甚至在爱尔兰国立梅努斯大学读起了兼职博士。每周不足38个小时的工作时长还有可能继续降低,雅虎总部准备尝试在维持员工年薪不变的前提下逐步推行每周4天工作制。这一政策在2015年~2019年在冰岛率先实验,取得很好的成效。同一时间的中国,996工作制在互联网行业逐步推行开来,大厂们喜欢「雇两个人,给三个人的钱,干四个人的活儿」,永远干不完的活儿,让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变得模糊。李米的老东家打卡时间是每天10~19点,但她承认,绝大多数工作日「19点是走不了的」,「就算工作做完了也不行」。直系领导的作息时间成为了更可靠的参考系。有一天晚上9点,直属领导拍下空空荡荡的工区,在工作大群里问所有人:「这才几点办公室就没人了,你们最近回家都这么早吗?」李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从此以后,临近下班,她会先确认一下领导的动态,熬到领导先走,她才敢和其他同事一同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对在另一家大厂工作的程序员王滔来说,在裁员招聘并行成为部门常态之后,她无意间得知绩效考核要和个人加班时长挂钩,于是她的最新目标是成为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研发需求一个压着一个,为了拿出工作结果,每个产品经理都说自己「是新需求、优先级很高、尽量把功能都实现」,而她应急的方法只能是自己加班。除了王滔不善拒绝的性格,最重要的原因是,她需要用又快又准的代码证明自己符合组织对人才的要求。「Talk is cheap,show me the code(废话少说,放码过来)。」王滔原本很喜欢Linux创始人的这句话,但现在如果有机会,她想问问这位52岁的前辈,写多少行代码才能避开裁员的漩涡?李双悦也经历过这种荒谬。武汉疫情复工之后,整个行业就「卷」得很厉害,不仅是自己的同事,从供应商到整个行业上下游公司都在「卷」。那会儿夜里11:30下班是常态,同事们为了让老板看到自己的勤奋,下午去商场排奶茶2个小时,直到6点再缓缓打开电脑。她不一样,总是尽量在工作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高效做完,7点钟准时打卡回家。但这样的工作态度,公司并不接受。去年4月,另一个部门的领导把她拉到小屋里问:「作为一个经理级别的人,你为什么每天按时下班?」她好言好语地解释:「我的KPI都已经完成了,而且我和老公需要自己开火做饭,不可能每天都11点回家。」他立刻反问:「那你们两家老人是都死掉了吗?」听到这句话,李双悦整个人处在惊吓的状态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