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武汉73天，49岁外地女患者收获了另一个“女儿”！“女儿”的这句话让她感动一生

导读：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此时，武汉封城还没有结束。

宋真母女何时回到家中尚不得而知，但母女比较乐观，今天特意发来语音：“感谢辛苦工作的医护人员，谢谢你们帮助我康复，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祝所有的女医护人员们节日快乐！你们辛苦了，非常感谢你们！”

去年12月23日，宋真母女来到武汉看病。

没想到的是，这一住就是60多天......

滞留武汉的日子里，宋真收获了另一个“女儿”——北京医院护士长李磊。李磊在帮她洗脚时说道：“阿姨您就把我当成是您的女儿，您女儿不也是这样照顾您吗？”

就是这句话，让宋真深受感动。

来   源丨21世纪经济报道（ID：jjbd21）

记   者丨李晓晓、左茂轩、实习生 王佳欣

编   辑丨李清宇、刘巷

图片来源 / 新华社（资料图，图文无关）

去年12月23日，宋真在女儿张宇的陪伴下从湖北襄阳来到武汉看病。

49岁的宋真患有腰椎滑脱和高血压等疾病，女儿已经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全家依靠丈夫打工维持生计。

三天后，住进医院的宋真被告知腰椎手术后半个月就可以康复出院。

没想到的是，这一住就是60多天，期间还意外感染新冠病毒，辗转多家医院；

女儿张宇徘徊在医院之外，一度几乎无处容身。

直到3月6日，宋真终于跨出医院大门，她与在隔离点的女儿已一个多月没有见面。

此时，武汉封城还没有结束，宋真母女何时回到家中尚不得而知，但母女比较乐观，今天特意给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来语音：

“感谢辛苦工作的医护人员，谢谢你们帮助我康复，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祝所有的女医护人员们节日快乐！你们辛苦了，非常感谢你们！”

术后发生感染

图片来源 / 视觉中国（资料图，图文无关）

刚到武汉人生地不熟，母女俩打听了好几家医院哪家做腰椎手术比较好，最后选择了同济医院。

手术前会诊，宋真被告知腰椎滑脱手术采用的是传统开刀治疗，术后切口要放置引流管，等待引流管出血减少后把引流管拔掉，之后便可下床行走，时间大概在术后的一至三天。

去年12月30日，宋真被推进手术室。手术是成功的，虽然花费了十多万元，而且腰椎上打了4个钉子，后半生都无法再取出。

刚做完手术的母女俩在病房中度过了2020年元旦。

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母亲，张宇在医院24小时陪护。

医院的折叠床租金每晚3块钱，但每次睡醒后张宇都浑身酸痛，忍了四五天后，她买了些小孩子用的爬爬垫铺在地上休息。本以为熬过这十天就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但术后第5天，妈妈的伤口感染了。

张宇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术后刀口还没有痊愈，她们带的钱就已经花完了。不得已家中又四处筹钱，清理感染做了第二次手术。

这样一来，原以为春节前出院的计划被迫推迟。

封城倏然而至

图片来源 / 图虫创意

西区28号病床之外，一场悄无声息的疫情正四处蔓延，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彻底搅乱。

1月20日，武汉卫健委公布武汉市确诊患者198人，钟南山院士明确新冠肺炎存在人传人现象，人们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身在病房，少与外界接触的宋真母女，虽然偶尔听到别人聊到病毒但并未放在心上。

再过四天就是春节。

1月21日，医院人员劝母女俩先回家过春节，年后继续回来治疗。宋真考虑到自己伤口已经感染过一次，回家后家里人不懂照料，担心伤口再次恶化，反复盘算之后，母女俩决定留在医院过年。

张宇说如果当初母女俩听从医生的安排，也许就不会有后来漫长的治疗和隔离期，也不会发生长达73天的“出院战役”。

然而正如她朋友圈所说，“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1月23日，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武汉封城禁令。

这一天，国家卫健委收到累计报告新冠肺炎确诊病例830例，而在武汉预计超过数以万计的外来人员被滞留。

“封城的事我是在网上看的。我们本来也已经做好在这过年的准备，所以当时觉得封城对我们离开没什么影响。后来每天去给我妈妈换药，听说这个事情很严重。”

回忆起那段时光，张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宇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封城之前医生和护士偶尔戴口罩，封城后开始穿防护服。”她说，“我们也没啥防护，找医院要口罩被拒绝，后来发一两个一次性口罩戴几天不舍得丢。”

由于之前的计划是半个月左右回家，所以母女俩并未带太多衣物，封城之后无法买到，宋真的两套衣服便换着穿。除了带来的衣物不够用，吃饭也成了一个大问题。之前可以去食堂冲卡买饭，虽然饭菜不好吃，但价格还能接受。封城后，她们只能在医院订餐。最低的菜要12元，高的要26元，一份米饭要3元，母女俩一天要花费一百元左右。

转眼到了除夕夜，这本该是个万家团圆的日子。

这是母女俩第一次在医院过年。她们之前商量好除夕夜在网上定份酸菜鱼，却因封城后外卖送不进医院而放弃，于是便在医院订餐时点了萝卜排骨饭作为年夜饭。

“过年嘛，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28年来我都是和全家人一起过年，今天就我跟我妈在医院。我爸、老公和女儿一直在家等着我们回去。看着女儿在视频的另一头，我和我妈都哭了。”

张宇不知道的是，当新年的黎明唤醒窗台，无情的病毒也叩响了病房的大门。

感染转院治疗

图片来源 / 新华社（资料图，图文无关）

2月7日，宋真术后的腰部还没有康复，却收到了新冠肺炎确诊结果。回忆起当时如何感染，宋真甚至有些迷茫。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陪同的女儿并未感染。

宋真回忆说，刚住院的时候，病房在西区的28床。除夕前一天，病人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医院要把病人集中到几个病房里面，以便腾出病房消毒关闭。“前前后后一共搬了6次病房。”

在搬到东区的时候，同病房的三人之中有一个病人时不时发烧。“当时她发烧，主治医生来的时候都是包得严严实实，但那个病人一直没有戴口罩做防护。后来我也得病了，现在想是不是就在那个房间里被感染了。”宋真说。

发烧病人状态越来越严重，宋真和另外一个病人只能再次搬走，这也是宋真在确诊前最后一次更换病房。

宋真说，发烧的那名病人后来被确诊了，医生在她病房外挂了一套防护服，代表病房是感染的。

再过一天，就是元宵节。宋真被隔离在病房里，女儿出去订餐，送餐的阿姨看到后远远的躲开，张宇转了一圈空着手回来，母女俩只好吃主治医生让人送来的泡面。

在担惊受怕中，母女俩熬过了漫长的两天。

在医院的对接下，宋真坐着轮椅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被成功转移到北京援鄂医疗队负责的中法新城医院病区。

宋真母女并不知道，在武汉的大街小巷，此时已经一床难求。

湖北卫健委公布的数据，截至2月9日，武汉市已累计新冠肺炎病例16902例，2月9日当天，武汉市28家定点医院开放的10300个床位，空床位仅剩378个，这意味着还有6800人没有病床。

而自2月2日起，武汉已连续8天每天新增确诊病例超过1000例，每日千人的增长数字，使“人等床”成为最大难题之一。

当时，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对武汉市社区工作人员采访时，听到这样的答复，“医疗资源比较紧张，核酸检测要排队。我们社区现在一天一个名额，住院也是，没有名额的只能等。”

宋真能成功转院显然很幸运。

但问题接踵而至。女儿张宇需要离开医院自寻住处。

好在因为检测结果是阴性，张宇请朋友帮忙在网上订了一家旅馆。入住旅馆也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麻烦。

一番周折，母女俩终于有了新的落脚点，虽只有相聚20分钟左右的车程，却无法相见。

妈妈终于可以出院

2月9日，宋真带着自己的行李乘坐120前往救治地点。说是行李，也不过是一套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入院第一天，没有了女儿陪伴的她有些孤单和无助。

幸运的是，这里的医护人员细心陪她做完了血检、吸氧等一系列安排，让她焦虑的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

宋真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因为行动不便，我需要什么，她们都送到我面前。我的脚有甲沟炎，指甲长到肉里面，我疼得在那里哭。也是非常时期，指甲刀和剪刀都找不到，罗庆锋主任到处给我找。”

宋真入住的病房一共3人，因为手术不能弯腰，同病房67岁的王阿姨多次要给她端洗脚水。“我都感觉不好意思，我是晚辈，怎么能让长辈给我端洗脚水。”

病区的护士长李磊知道后，有天晚上端来了一盆洗脚水给宋真洗脚。第二次时，宋真想要拒绝，李磊却说出了让她感动一辈子的话。

“阿姨您就把我当成是您的女儿，您女儿不也是这样照顾您吗？”

除了医务人员和病友的贴心照顾，宋真在这个病房也度过了来武汉后难得的开心日子。

2月28日是王阿姨生日。北京医疗队的队长提前在酒店给她定了生日蛋糕。

“我们病房的人一起唱生日歌，当时太开心了，王阿姨高兴得一天都没休息，她儿媳妇还做了抖音，做得特别好。王阿姨说这是个很特别的生日，一生都忘不了。我也是，一辈子记住这个开心的日子。”

在温馨的环境下，宋真的病情康复得很快。

2月18日，宋真收到医院的出院通知。她想着只要女儿做了核酸检测，就可以一起乘车回家。

已经在旅馆自费隔离了10天的张宇，也在18日主动联系了汉阳区检测部门。

“21日本来是准备出院的，大家已经把我叫出去合影。”去合影的路上，听到病友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宋真忽然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武汉仍旧处于封城状态，出院的患者大都是武汉当地人，母女俩询问得知只能送往武汉当地亲戚家。考虑到是病患，不想再打扰亲戚，在医院通知张宇前来接走母亲时，母女俩犹豫了，最终决定不出院。

在与医院沟通后，宋真得以继续留在医院住院。

女儿差点无处安身

图片来源 / 图虫创意（资料图，图文无关）

身体已经康复的宋真心情本已有所好转，却再遇突发状况。

在隔离点落脚不到5天的张宇，于2月24日收到社区管理人员的通知。由于2月9日到19日在旅馆自行隔离了10天，加上千吉缘酒店的5天，张宇已经符合隔离期14天的要求，需要离开。

作为密切接触者，她不符合武汉滞留点的收留规定，之前的旅馆也无法再入住。

宋真得知女儿有可能流落街头时，焦虑的心情一下让她变得手足无措。

“查房时发现她情绪激动，说胃痛，变化很大，我们发现是焦虑引发，才得知她女儿离开的话在外面找不到旅馆。”罗庆锋医生回忆说。

罗庆锋主任在了解清楚情况后，给同事徐锡武医生打电话说了此事。在了解到张宇居住的隔离点后，徐医生给汉阳区指挥部打电话，想通过他们看能否不让张宇离开。等病人出院了以后，再给她们安排别的地方。

在徐医生的反复沟通下，指挥部与隔离点协商好同意张宇继续住下，没想到的是，两天后隔离点的社区管理员再次催促张宇离开。

好在多次沟通下事情发生转机，社区不仅给她找了原来住宿的旅馆安顿下来，还为她申请了3000元钱的补助。

张宇考虑到每天要支付100多块钱的房费，只能再次开启了一日三餐泡面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她在去隔离点之前已经度过了10天。

对于张宇来说，吃泡面的日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下决心去隔离

情况再次发生变化。

2月22日，武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第16号通告，要求即日起该市新冠肺炎治愈患者出院，到政府指定场所统一实施为期14天免费的康复隔离和医学观察。

3月5日，宋真再次收到出院通知。对于医院告知的由政府统一安排隔离14天，她依然在犹豫。

“万一隔离结束武汉还没解除封城，我又要到哪里去呢？”

5号当天，同病房的两个阿姨出院，只剩下宋真一个人。这让她愈发孤独。晚上，宋真忍不住与出院隔离的两个阿姨打电话，得知隔离点条件不错。第二天，她做出了长久以来纠结于心的决定：出院隔离。

“出院的时候董凡医生又送了我一套保暖衣。虽然一直到出院，他们都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眼镜，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眼睛特别和蔼，我一直记得那个神态。”和医护人员告别后，宋真来到指定地点。

一个人住在隔离房间，由于腰还不能弯，酒店的服务人员便把饭送到宋真的房间。“这边都是年轻人，服务很好。今天医院的罗庆锋主任还和我聊天，问我病情怎么样，非常关心我。”

宋真的语气少了先前的忧虑，多了些轻松。

谈及母女俩的生活困难时，张宇说之前的困难都已解决，目前没有什么麻烦，最大的想法还是尽快回家。“为了大家的安全，在这隔离14天，回家我会再居家隔离14天。”

截至3月7日24时，武汉市新增确诊病例已下降到41例。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宋真和张宇为化名）

本期编辑 刘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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