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一刻后，波音旧疾未愈又添新伤
作 者丨吴斌
编 辑丨和佳
图 源丨新华社
屋漏偏逢连夜雨。
2018年10月29日，印尼狮子航空公司一架航班号为JT610的波音737 MAX 8型客机从雅加达起飞后坠海，机上189人全部遇难。
2019年3月10日，一架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 MAX 8客机从埃塞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起飞，计划飞往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飞机起飞后不久在距首都约45公里的比绍夫图附近坠毁，机上149名乘客和8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随后，相关机型在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停飞近两年，波音遭遇“至暗时刻”。
5年多后，波音似乎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走出阴霾，但“意外”再次发生。2024年伊始，一架737 MAX 9客机在近5000米高空机舱门“不翼而飞”、客舱瞬间失压的骇人事故再度将波音推向风口浪尖。
惊魂一刻
对于踏上阿拉斯加航空1282号航班的乘客而言，2024年伊始他们便遭遇了惊魂时刻。
1月5日，美国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37 MAX 9型客机在起飞后不久在半空出现机身破裂，机舱的一扇舱门不翼而飞，飞机侧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客舱瞬间失压，甚至有乘客险些被吸走。随后飞机紧急迫降，返回波特兰机场。机上载有171名乘客和6名机组人员。
值得注意的是，执飞这趟航班的737 MAX 9飞机机龄仅为0.3年，注册编号N704AL。Agency Partners分析师Nick Cunningham表示：“这种故障不应该发生在任何飞机上，发生在一架机龄仅三个月的飞机上更是不可接受。这让外界更加觉得，波音公司已经忘记如何制造飞机了。”
1月6日，美国联邦航空局（FAA）宣布，暂时停飞由美国的航司或在美国境内运营的波音737 MAX 9飞机。紧急适航指令（EAD）要求运营商在进一步飞行之前检查受影响的飞机，EAD将影响全球约171架飞机。
在事故发生后，波音在官网发布声明称：“安全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们对这一事件给客户及乘客造成的影响深感遗憾。波音同意并完全支持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决定，要求立即检查与受影响飞机配置相同的737 MAX 9飞机。此外，波音技术团队正在支持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对事件的调查。波音将与监管机构和客户保持密切联系。”
1月8日，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发布声明称，在对此前被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停飞的波音737 MAX 9型客机上检查出松动的螺栓。“自从开始初步检查以来，我们发现了一些似乎与门塞安装问题有关的情况，例如，需要额外拧紧的螺栓。”
此外，阿拉斯加航空1月8日也发布声明称，技术人员的初步报告显示，其波音737 MAX 9机队中有部分飞机存在硬件松动的情况。阿拉斯加航空表示，仍在等待波音和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最终文件，然后才能开始正式检查程序。
虽然这起引发全球关注的航空事故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但仍迅速引起了各国航空监管机构的警觉，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印尼交通部等纷纷宣布停飞。1月8日，波音股价大跌逾8%。2023年年底，波音刚收获一波接近50%的涨幅，2024年伊始股价便面临回调压力。
冲击几何？
2020年11月，FAA解除对737 MAX的停飞禁令，其他国家也逐渐跟进。在波音印尼空难事件发生五年后，去年11月，FAA终于宣布调整737 MAX系列飞机的认证监管。
波音737 MAX系列飞机是波音最新一代单通道窄体客机，包括波音737 MAX 7、波音737 MAX 8、737 MAX 9、737 MAX 10和波音737 MAX 200。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发生空难的波音737 MAX飞机为737 MAX 8，而阿拉斯加航空这次出现事故的飞机为737 MAX 9，二者并非同一款飞机。
最新的737 MAX 9事故无疑是一记当头棒喝，对波音究竟影响几何？
方德研究中心首席海外市场分析师傅英杰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短期影响自然是各国航空监管部门要求停航和严格检查，中长期预计会进一步影响737 MAX机型的订单以及市占率。这次波音机舱门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但仍迅速引起了各国航空监管机构的警觉。事故发生后，FAA下令暂时停飞由美国航空公司运营的171架该机型飞机，同时，欧洲航空安全局、巴拿马、墨西哥航空公司等多国航司和监管机构均表示采纳停飞令，将停飞所有波音737 MAX 9型客机，直至应有的调查程序结束。
事故还可能影响全球监管机构对其他波音MAX机型的审查，对悬而未决的问题采取更为强硬的态度。波音公司之前已要求FAA对MAX家族最小的机型737 MAX 7给予安全监管豁免，该机型的设计一直存在一个缺陷，飞行员在干燥环境下不得不限制使用防冰系统，因为这可能导致发动机外壳过热并断裂，但波音希望在寻找技术解决方案的同时尽快获得豁免。
美国前空难调查员Jeff Guzzetti表示，737 MAX 7是波音下一个等待认证的飞机，监管机构的处理态度将是观察此次事件影响的首条线索。Guzzetti认为，737 MAX 9的意外事故可能会使事态发生剧变，使其朝向拒发豁免的方向发展。
此外，波音最新推出的更大载客量的737 MAX 10机型也在等待认证。MAX系列机型的全面就位对于帮助波音稳定或提高市场份额、产生足够现金以安稳度过未来十年至关重要。737 MAX 10认证的延迟或将使波音公司2020-2030年过渡战略再次面临压力。
在傅英杰看来，如果只是单独事件，凭借波音的行业地位和公关能力，此次事件的风险相对还是可控的。但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的两起致命空难已证明737 MAX机型存在“毁灭性”设计缺陷。虽然5年过去，但空难阴影仍未消散。自2019年3月相关机型停飞以来，波音股价下跌了40%以上，而最近的股价也仅收复一半失地。
重拾信任路漫漫
在多次事故冲击下，波音的前路并不轻松。
波音有三大主营业务：商用飞机、军工相关的空间与安全集团（BDS）以及全球服务集团，商飞的营收占比超45%，也是波动较大的业务部门。傅英杰对记者分析称，去年一波50%的反弹与强劲的飞机订单以及波音大幅改善的现金流有关，订单数的增长并非波音机型品质有多大的提升与改善，而在于全球航空市场流量已恢复至疫情前的90%，航班数量恢复至97%，疫情的影响基本结束，需求推动订单量恢复，自然驱动了公司的业绩复苏。
但再次发生的安全问题再度造成冲击，傅英杰表示，737 MAX系列是波音主推的机型之一，也是其最大的收入来源。就在波音公司准备提高其“现金牛”机型的产量并扭转过去的质量缺陷时，这次事故又将焦点对准了波音的制造缺陷问题。虽然1月9日波音CEO召开安全问题的全员大会，但多次事故的发生很难挽回市场对该机型的信心，这将进一步打击波音未来的订单量。
从竞争格局来看，近年来，波音一直面临着缩小与竞争对手空客差距的压力。然而，最新的事故可能令其一系列的扩产计划面临打击。
傅英杰对记者分析称，过去两次737 MAX的事故对波音业绩造成了较大影响，空客A320 Neo系列逐步在单通道客机中占据优势地位。空客计划将其320的产量提升至75架/月，这意味着在120架/月的市场中占据约60%的市场份额。同时国产大飞机C919及C929的销售也将一定程度上影响波音的中国市场需求。这次事件发生后可以预期，波音的市占率将继续下降。
目前中国大陆的航司并没有接收过737 MAX 9飞机，此前在中国停飞的是737 MAX 8飞机。不过，如果此次事故导致中国推迟接收波音737 MAX的新交付，那么也会对波音造成重大影响。
傅英杰预计，事故将影响波音之后的订单数量及市占率，会使得波音的业绩增速放缓，但利空程度相较之前的两次空难有所减小。
目前事故原因仍未明朗。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表示，1月5日发生事故的美国阿拉斯加航空公司波音737 MAX 9型客机半空中脱落的舱门已经被找到，这架客机的两个“黑匣子”也被找到，但“驾驶舱语音记录器”在被搜寻人员回收时，其中与紧急迫降相关的数据已被新的数据覆盖。
对于波音而言，未来信任问题是核心问题。一家航空研究所研究员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次事故引发的最大挑战是更大的信任问题。2019年波音就被爆出生产和监管问题，波音有时更注重生产速度，这次事故可谓是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波音制造质量遭遇更多质疑。现在确定此次事故的原因还为时尚早，但如果是生产问题导致737 MAX 9舱门脱落，可能会造成更大影响。
“波音还需要经历多少次生产缺陷和质量问题，才会真正开始考虑如何对整个流程进行仔细检查并解决所有问题？”美国前空难调查员Jeff Guzzetti发出“灵魂拷问”。
未来波音能否挽回公众对737 MAX系列安全性的信心？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SFC
本期编辑 刘雪莹 实习生 宋佳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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