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降薪!有部门裁掉十分之一,有人月薪被砍三分之一
作 者丨崔文静
编 辑丨巫燕玲
图 源丨图虫
如果说2023年年初,券商从业者们还在为年终奖何时到手、几折到手而忧心;如今,在同业比较间,每月到手工资降得少一点已成幸事。
机构承担降薪的落实要求,而相关工作由传统的高级管理人员主持,导致个别机构为了整体调低平均薪酬而向基层员工“下重手”,机构高管个人利益、一线员工利益,和机构长效运行的需求,不断发生冲突。
个别机构或简洁明了以部门裁撤、团队缩编为名,公司给补偿后走人;或严格考核标准使个别员工达不到考核要求而将其辞退;或对意向辞退员工大幅降薪使其主动离职。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2024年1月份,有券商资管部门裁员十分之一;有研究所砍掉了研究员月薪的三分之一。
相较于头部券商,中小券商降薪、裁员更为严重。典型的案例中,某中小券商高管则通过调整退休待遇规则,维护“个人利益”,引发的机构治理矛盾重重。
投行“日落”
“所谓券商高薪,其实真正高薪的是近年来受政策鼓励、快速扩容的投行和研究所,其他条线人员整体收入并不高。”来自多家券商、上到副总下到一线员工的数位采访对象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达类似观点。
根据一位券商副总和一位头部券商分公司高管介绍,培养优秀的资本市场金融精英——帮助企业上市的投行保代、代替广大基民投资理财的基金经理、辅助基金经理和股民研究上市公司的券商研究员,一度成为多方鼓励方向,其人员规模近年来大幅增加,收入也遥遥领先。
此番监管层面的行业降薪要求、叠加资本市场低迷之下券商业绩承压,前述前途似锦的“宠儿”也成为此番降薪裁员的主力军。而其降薪裁员恐怕并非一时,而是折射着出一个行业光辉时代的隐退。
聚焦投行,这一昔日券商收入的天花板。
2019年7月,注册制首次在科创板试点,次年起新股IPO数量大幅增加,投行保代人数也自此显著扩容。
根据Wind,2019年时,全行业共有登记在册的保代3806人,2020年时几近翻倍至6393人,2021年再度增加近1000人至7393人,2022年达到7798人。7798人,在证券行业总人数中占比仅为2%。
根据受访人士介绍,投行保代大增背后是市场对注册制之下新股IPO数量增加的预期。
根据Wind,2019年全年新上市企业尚为203家;2020年得益于试点注册制的推进,骤增至437家;2021年再度增加至524家。
2022年缩水至428家,与2021年水平接近。彼时尽管IPO数量减少但投行人士普遍较为乐观,将其归因于资本市场景气度欠佳所致,并认为A股企稳后企业上市速度将再度提速。
2023年2月全面注册制正式起航,投行人士更是一片欢欣,认为企业上市速度有望大为加快,日后拿项目难度将会明显减小。彼时,曾有多位中小券商保代告诉记者,“日后上市的企业增加,投行业务盘子扩大。属于大券商的肉增多了,我们中小券商也能跟着少吃点肉、多喝些汤,招兵买马是投行大趋势。”
然而,数月后,对于投行从业者来说,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2023年8月27日,证监会明确IPO上市节奏阶段性收紧,上市公司再融资受到限制。这意味着,投行短期可做的股权类项目骤然缩水。不久后,一份秘发于券商的债券相关规定,几乎堵死了除借新还旧外其他类型债券的发行可能,投行债券业务也雪上加霜。
起先,多数券商投行并未明显裁员,而是静观市场变动。但随着时间推移,来自监管、学界、业界的呼声之变,让券商日渐意识到,企业上市速度高歌猛进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投行的黄金时代已然难以为继。
“融资功能一直是A股的关注重点,但最近几个月来,资本市场投资功能被一再强调。投融资动态平衡,反复出现在证监会的讲话中;A股应当由融资市场转向投资市场,频繁被学界呼唤。”受访券商分公司高管告诉记者,“近日国常会讲话及证监会随后的发声,反复提及以投资者为本、投融资动态平衡、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上层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以后新股IPO速度不会太快,过去一年上市四五百家的情况几无可能。”
另一受访券商高管同样认为,日后企业上市速度难以再有2020年-2022年时的高速度。“美国上市公司8000多家,A股现在已经有5000多家,相比而言A股上市公司数量已经不少。接下来,北交所会补一补量,保持一段时间的较快上市速度。A股整体每年新上市企业数量不会太多,每年新增二三百家大概为正常速度。”
每年新增上市公司数量的锐减,意味着投行IPO业务量的减少。由于IPO业务系投行创收主力、IPO相关人员也是投行员工大头。当券商意识到IPO业务盘子大缩水之后,裁员也便随之到来。
此外,监管反复强调压实投行等中介机构责任,对投行违规的惩处力度明显增大,对投行执业质量的要求日渐提高。紫晶存储案、泽达易盛案预示上市公司违法违规投行需要牵头设立先行赔付金,多重压力之下,不少中小券商投行开始主动压缩业务规模,以防项目出事被罚。受此影响,中小券商投行裁员颇为严重。
与此同时,由于投行薪酬与所做项目高度挂钩,甚至主要来源于项目提成。当可做项目大减之时,投行收入自然随之大幅下滑。“即使没有券商降佣的监管压力,如此市场行情之下,投行降薪也是势在必行。”多位受访人士表示。
研究所“先降为敬”
此轮降薪裁员,研究所,是券商另一降薪裁员重灾区,并且其降薪裁员同样为行业变化所致,纵使日后市场行情好转,亦恐难以恢复。
由于券商研究所的主要工作之一是为公募基金提供研究服务,分仓佣金是其主要收入来源,有些券商研究所分仓佣金占其总创收的八九成。因此,伴随公募基金规模和佣金的快速扩容,券商研究所规模也水涨船高。一批此前专注于内部服务乃至未曾设立研究所的券商,相继招兵买马打造卖方研究所。
根据Wind,从分析师历年人数变动来看,并未像投行保代一样出现人数翻倍式骤增之年,而是自2017年以来,除2021年人数略有下降外,其余年份以每年新增三五百家的速度稳步增长。
根据中证协《2022年证券研究报告业务经营情况统计报告》,截至 2022 年底,有100家证券公司设立了独立的研究部门或研究子公司,总人数8987人,较2021年底增长31.29%;其中,分析师人数共3858人,较2021年底增加20.75%。
新研究所雨后春笋般建立、市场对研究所人才需求大增之下,研究所从业者待遇提升不言而喻。因此,过去数年间,研究所成为实打实的高薪行业,即使在券商内部同样羡煞旁人。
不过,随着2023年7月行业降佣的到来,属于券商研究所的黄金时代行至尾声。
公募基金分仓佣金由“万八降至万四”势不可挡。根据多位研究所受访人士透露,尽管“万四”的时代尚未真正到来,但研究所早已“先降为敬”。
八九月份,一些券商研究所曾祭出行业降佣下的第一波应对策略:创收几乎为零的团队悉数裁撤;创收偏低的团队划入裁撤边缘,后续业绩没有明显改善即撤掉;团队贡献过小的成员劝退。
“分仓佣金腰斩早晚得到,先把闲人裁掉,降低成本勒紧裤腰带,研究所要走在‘万四’到来的前头。”有研究所资深从业者如此直言。
与裁员相伴而行的是降薪,并且降薪自2023年先行一波后,2024年1月再度普降。
“2023年降薪还相对好一些,下降的主要为年终奖和季度奖金。我们研究所往年季度奖金到手数万元,2023年一分没见。”某研究所资深人士告诉记者,“2024年更惨,开始降月薪,每月到手收入大概缩水三成。而且2024年降薪的不只我们,我知道的好几家券商研究所都在降。”
记者从另外两家券商的研究所处获悉,其同样于2024年1月份开启新一轮降薪,整体降幅在三成左右。比如,有研究员表示,其所在研究所每月绩效奖金砍半计算,其绩效奖金与基本工资约为1:1,降薪后其收入降为去年月薪的70%左右。
根据受访人士分析,月薪下降30%、消失的季度奖金、叠加一再打折的年终奖,研究所从业者整体收入下滑五折不足为奇;也有少数研究所薪酬降幅较小,在两成左右。由于降薪大头为奖金,因此同一研究所中,在个人业绩变化不大的情况下,收入越高者降薪越明显。降薪之前,一位行业首席分析师年薪大多在100万元至600万元之间,少数明星首席薪酬更高。
SFC
本期编辑 黎雨桐 实习生 宋佳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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