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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T型人才?艺术家需要做吗?

韩晗 时尚芭莎艺术 2022-03-18

乔尔·夏皮罗(Joel Shapiro)《无题》,铜,48.3×46×38.1cm,1994年


近年来,“T”型人才风靡一时,指兼具广博知识面与专业深度的人才类型。而在当下艺术圈中,跨界与破圈亦屡见不鲜,多元背景的优势渐渐凸显。那么,当代艺术家需要做“T”型人才吗?




T:艺术边界的推移


3月11日,Beeple的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在佳士得以6934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51亿元)成交,一举跻身在世第三贵艺术家。随后,“NFT加密艺术”一夜间刷屏艺术圈。


然而,这位火出圈的Beeple实为平面设计师出身,在Ins上拥有两百多万名关注者,还与不少奢侈品牌及演艺巨星展开过合作。在常规认知中,Beeple甚至算不上一位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家,但无疑是一位典型的“T”型人才。他的出现,也为传统艺术家敲响了“警钟”。


Beeple《每一天:前5000天》


如今,艺术家具有跨界背景已屡见不鲜。设计师、插画师甚至程序员这类看似与艺术相去甚远的从业者进入艺术创作后,往往因其独特的知识背景与创作媒介另辟蹊径、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亦在不断“破圈”,不仅兼任业内策展人、经销商,亦在涉足时尚、影视等相关审美行业。此时,多元学科背景与综合能力的优势便凸显,与“T”型人才的要求不谋而合。


草间弥生为LV设计的橱窗,2012/2015年 © Yayoi Kusama/Louis Vuitton
“Perrier巴黎水村上隆灵感限量系列”


“T”型人才是按知识结构区分出的一种新型人才,以字母“T”的结构表示其知识特点:“—”表示横向广博的知识面,“|”表示纵向专业知识的深度。二者结合,集深与博于一身,术业有专攻的基础上又易于成员在团队合作中的理解沟通,成为企业的不二之选。


乔尔·夏皮罗《无题》,铜,1994年


回顾艺术史,塑造了当今艺术面貌的正是一代又一代的“T”型艺术家——先锋艺术创作者从未停止横向拓展的脚步,进而形成了对艺术边界的推移。在20世纪,是60年代兴起的观念艺术、90年代的“后现代艺术”;而在今日,或许便是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新媒体艺术。


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毛毡西装》,综合材料,177.5×71.4×13.5cm,1970年

皮耶罗·曼佐尼(Piero Manzoni)《艺术家之粪》,锡罐、印刷纸和粪便,4.8×6.5×6.5cm,1961年


曾几何时,印象派画作进入展览会被嘲讽为“没成型的墙纸”,“波普艺术之父”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被《时代》杂志炮轰为“美国最差的艺术家之一”,而这些敢于横向延展的流派与艺术家最终却进入了历史的行列而被铭记。如今走进美术馆,目力所及的装置、行为、声光电,观者即便看不懂也见怪不怪。艺术的好坏不予置评,但多元性确在一代又一代“T”型艺术家的横向拓宽中被推移。


罗伊·利希滕斯坦《Sweet Dreams Baby!》,丝网印刷版画,90.5×65.1cm,1965年


 

—:无边的横向延展

 

对艺术家而言,如何定义“T”的横向拓展?是对于新媒介、新材料的运用,抑或对于创作者之外身份的尝试与突破?


在艺术创作形式不断丰富的同时,创作本身的实现也对艺术家提出了更为多元的要求,公共艺术(Public Art)正是典型之一。当艺术创作走出画布成为一种社会活动或公共项目,艺术家的角色也在某刻转为社会活动家与策划者。


罗伯特·史密斯森(Robert Smithson)《螺旋码头》(Spiral Jetty),1970年


克里斯托和珍妮·克劳德夫妇(Christo & Jeanne-Claude)的包裹艺术发生于天地山川之间,与当地政府打交道成为项目落地最为关键性的一步。蔡国强的大型爆破项目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梯》前后搭建五次均因外部因素无法落地,最终在其家乡的小渔村得以实现。对于这类艺术家而言,了解政策、寻求资金都成为了“T”中的横向必备技能。


克里斯托和克劳德夫妇《奔跑的栅栏》,1972-1976年

克里斯托和克劳德夫妇《奔跑的栅栏》施工过程
蔡国强《天梯》,2015年


艺术家作品的价值建立包含种种环节,其中涉及多种角色——创作者、经销商、策展人、评论家……但当“T”型艺术家出现,个中角色不再“各司其职”。早在1988年,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就在伦敦港口区的港口管理局大楼策划了一场名为“冻结”(Freeze)的展览,成为早期艺术家独立策展的案例。


“冻结”展览开幕式,左起:伊万·达文波特(Ian Davenport)、达明安·赫斯特、安吉拉·布洛赫(Angela Bulloch)、菲奥娜·雷伊(Fiona Rae)、史蒂芬·帕克(Stephen Park)、阿尼亚·加拉齐奥(Anya Gallaccio)、莎拉·卢卡斯(Sarah Lucas)、盖里·休姆(Gary Hume),1988年
“冻结”展览现场,1988年


而在此之前,艺术家对作品展示空间的介入由来已久。20世纪初,莫奈(Claude Monet)在法国橘园博物馆将环境的概念引入作品,他不仅根据建筑认真计算画面尺寸、形状,对空间布置以及参观动线也进行了缜密策划。八张巨幅《睡莲》壁画贴合弧形墙面,画作和展厅融为一体,两个椭圆形空间组合成一个“∞”无限符号。


法国橘园博物馆


莫奈的革新之举影响深远,画家们开始重视作品与空间的关系,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罗斯科(Mark Rothko)。罗斯科对作品的展示空间要求甚高,希望达到一种近乎冥想的纯粹性。因此,许多美术馆都为他单独设立过“罗斯科房间”。现在,美国休斯顿郊外仍矗立着一所由他与建筑师共同设计的“罗斯科教堂”(Rothko Chapel)。宽泛地说,莫奈与罗斯科的行为已介入了策展与布展工作,具有“T”型人才的特征。


位于美国休斯顿郊外的“罗斯科教堂”
马克·罗斯科《No.17》,布面油画,232.5×176.5cm,1957年


除此外,营销宣传亦是“T”型艺术家必备的一技之长。百年前,初到巴黎的毕加索(Pablo Picasso)还需要雇学生去画廊询问“这里有没有毕加索的画卖”,从而为自己的营销造势。而在当下社交媒体蓬勃发展的时代,这一工作已然可在线上完成。


据2021年《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指出,2020年艺术市场整体虽销售额萎缩,但网上销售总额达到124亿美元,创纪录高点。社交媒体成为线上交易的重要渠道——约三分之一藏家通过Ins直接向艺术家购买藏品,以往艺术交易的中间环节被绕过。故而,今日的艺术家以社交网络为战场,新时代的自我营销与宣传同样成为重要的横向技能。


2013-2020年艺术及古玩市场网络销售额,来源:《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



|:纵向加深的缺席?


在横向技能不断延展的同时,另一大问题也逐渐浮现:艺术家的纵向技能是否也在不断深入强化?如果将艺术创作视为“T”的纵向主轴,这一问题则十分值得探讨。


安迪·沃霍尔与助手格拉德·马兰加(Gerard Malanga)在其“工厂”中工作


在漫漫艺术长河中,介于艺术家与作品中的生产者角色都被忽视。人们默认落款签名者即为艺术创作者,而实际上,名垂青史的大师往往并非独立艺术家,他们通常有着自己的作坊与学徒,这些学徒在担任助手的同时学习画技,许多签署大师之名的作品都由作坊成员集体完成。如此来看,即便在传统绘画领域,“T”的纵轴也并不在于制作的过程。


大卫·雷卡特(David Rijckaert)《画家工作室》,布面油画,59×95cm,1638年


现当代艺术某种程度延续了作坊制度,并直言不讳地将其公开。极简主义艺术家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让工人为其打造方盒子;“波普之王”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在其“工厂”(The Factory)中雇佣数名助手翻制丝网印刷版画,随后在成品上签名。


唐纳德·贾德《无题》,铜和亚克力板,15.2×68.6×61cm,1987年

安迪·沃霍尔《花》,丝网彩色印刷,91.4×91.4cm,1970年


新波普(Neo Pop)更是发扬“优良传统”,杰夫·昆斯(Jeff Koons)的工作室面积高达上万平方英尺,雇佣了上百名助手;村上隆的工作室同样有几百名助手,他使用电脑软件完成设计后便让助手对照填色。艺术家在制作阶段的缺席不禁让人们质疑艺术品的归属——尽管距杜尚(Marcel Duchamp)在小便池上签名落款已过去了百余年,在“观念先行”的现当代艺术中,“T”的纵轴显然也坐落于观念之上。


村上隆《Mr.Fujiko F. Fujio and Doraemon Are in the Field of Flowers》,丝网印刷,58×51cm,2019年

杰夫·昆斯工作室


艺术诞生之初,并没有艺术家这一说。在拉斯科洞窟里的野牛壁画是祖先对生存需要的精神寄托,那时,“人人都是艺术家”绝非虚言。人类社会分工细化后,艺术家被独立为一种职业,而艺术品也被架上神坛。随着技术的革新与观念的解放,站在巨人肩头的艺术家们通过“—”的横向拓展与“|”的纵向加深继续拓宽着艺术的边界。而如今的艺术史,或许正是由这些“T”型艺术家所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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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  韩晗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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