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艺术家如何谈恋爱?
雷内·马格利特《情人》,布面油画,54×73.4cm,1928年
谈及艺术家的风流韵事,人们可谓如数家珍。而这些大多是男性艺术家如何俘获芳心、流连花丛、情人一众的往事,既成全了他们“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形象,亦为其艺术增添故事性。那么,女性艺术家又会如何面对爱情?
作为情人的女艺术家
奥古斯特·罗丹有一位情人,他描述其为“无可替代的人”。二人相遇时,她只有19岁,比罗丹小了24岁。作为罗丹的得意门生,她有姣好的容貌,更有如火的爱慕与能量——艺术家眼中的绝佳缪斯就是这样。
15年的相伴中,她甘于成为罗丹背后的助手。罗丹于社交场谈笑风生时,她为其生活沉默付出;罗丹醉心于《地狱之门》创作时,她协助其完成了诸多部分。在爱情之火燃尽前,她几乎忘掉了一双灵巧双手是为打造属于自己的艺术王国而生。此时的她也发现罗丹除妻子与自己外还有许多情人。在沉沦与破碎共生之际,她逐渐走向癫狂,最后住进疯人院,一住便是30年。
奥古斯特·罗丹《地狱之门》,400×635×94cm,1880-1917年
电影《罗丹的情人》,1988年
其实提起艺术圈中的爱情,人们心里大概率会涌现出这几位艺术家的故事:毕加索与其六位情人、达利对妻子的疯狂迷恋、曼·雷镜头下的绝妙女子……桩桩件件里,女性寄生于艺术家画笔,辗转流传,成就艺术。而她们的鲜活与曼妙也随着画布二维化,逐渐浓缩囊括为一个头衔:艺术家的情人。
达利和加拉
“她”是艺术家的情人,姓名消逝、生平与艺术家共生,无人乐于挖掘她的内心欲望,却为其美貌永存艺术而喝彩。成为艺术的客体确是女性的困境,尤其于手握才华的艺术家,无疑是一种放弃与屈存,人们难免为其命运不公扼腕。那么,那些以艺术留名的女性面对“挡也挡不住”的爱情时,都会怎么做?
艺术家的恋爱指南
第一,“我不是任何人的缪斯。”这句话出自利奥诺拉·卡林顿(Leonora Carrington)。她在19岁时与超现实主义艺术家马克思·恩斯特(Max Ernst)于伦敦一场晚宴上相遇。很快,勇敢追爱的她与恩斯特坠入爱河,并于巴黎开始同居。
飘进宫殿内的云雨、温柔却不失威严的女性角色,卡林顿艺术中存在的一种无害的诡异、天真的态度以及对于女性权利的追逐,随即受到超现实主义艺术界的关注。
然而,她与恩斯特的爱情却在短暂两年后结束。卡林顿来到墨西哥,恩斯特在纽约与佩吉·古根海姆相爱。她的名字与恩斯特长期相系,二人在艺术中也曾相互启发。但她从未甘于藏匿于这位前男友的光环下,卡林顿公然承认:“我不是任何人的缪斯。”这既维护了她创作的独立性,也为恩斯特正名。
卡林顿《The Giantness》,木板蛋彩画,120×69.2cm,1947年
卡林顿《And Then We Saw the Daughter of the Minotaur》,布面油画,60×70cm,1953年
而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便是以卡林顿所绘童话书籍《梦想之乳》为灵感策展,并开启以女性和跨性别艺术家为主角的想法。这位瑰丽绚烂却曾不够受重视的艺术家将重归人们视野。当然,是以一位独立且精彩的艺术家而存在。
第二,成为艺术家的妻子?倒不如独领风骚。要说哪位华人女性在艺术界影响至深,谢景兰必然榜上有名。在公众视野里,人们或许更熟悉其另一重身份:赵无极的前妻。20岁便与赵无极结婚的她曾是位标准的“家庭主妇”,但内心从未放弃对艺术的追求。27岁时,她与丈夫共赴法国,并迅速融入巴黎艺术核心圈,而这却是以赵无极伴侣的身份。谢景兰为此焦虑。
谢景兰《常春藤、岩石和月亮》,纸本混合媒介,246.5×152cm,1969年
于是,她重拾自己的声乐专业,不仅在巴黎国立高等音乐与舞蹈学院学习作曲、在美国文化中心学习现代舞,还跟随作曲家瓦亥斯学习电子音乐。爱情显然不是谢景兰的全部,对艺术的积极与进步令她逐渐与赵无极“并肩而行”。她的才华令丈夫对其更为倾心,也让她遇到了天才音乐家马赛·范甸南(Marcel Van Thienen)。
谢景兰《某处》,布本油彩,27×41cm,1969年
从曾经那般封建禁锢的思想里走出足够令人侧目。她与赵无极分开,嫁与马赛,并正式更名为拉兰(La Lan)。由此,她也打开了前卫艺术的大门。将抽象与道家哲学相融,谢景兰在绘画中逐渐深入,此前学习舞蹈与音乐的经历也被纳入其中。
纵观谢景兰的一生,或许艺术与自由才是她真正的情人;又或许相比称其为“赵无极的前妻,谢景兰”,她更愿后世叫那个轻巧玲珑的名字:La Lan。
谢景兰创作的综合表演艺术布景现场
第三,一众艺术家的模特?不,那只是“上位”之路。这位频频出现于后印象派画作里的女子正是苏珊娜·瓦拉东(Suzanne Valadon)。青年时期的她已醉心艺术,无奈家世贫困,无缘学习。经人引荐,瓦拉东逐渐出现于蒙马特——彼时巴黎艺术家的集散地。她的目标十分明确:挑选那些真正的大师,偷师学艺。
没有一位风流的艺术家能够抵挡如此的青春貌美。瓦拉东的第一位主顾便是皮埃尔·德·夏凡纳,他在里昂美术馆的壁画上留下了这位未来画坛名姝的身影;接着便是雷诺阿、莫迪里阿尼,最后是爱画芭蕾舞女的埃德加·德加……
雷诺阿《苏珊娜·瓦拉东》,布面油画,41.3×31.8cm,1885年
但瓦拉东并未忘记自己的“初心”。她学习艺术家们如何绘制草图、敷色、行笔、收束……年至30岁,她如愿成为一名全职艺术家,其生动的色彩、果断大胆的线条与笔下足够“严苛”的自画像甚至令德加动容。而这些画也在不久后走出蒙马特,走入博物馆,成为了被艺术界“认可”的艺术。
苏珊娜·瓦拉东《自画像》,布面油画,40×26.7cm,1898年
此后,年近不惑的瓦拉东还以爱人安德烈为模特,画起了震惊世人的新题材:男性裸体。从一名模特变为绘制裸男的女艺术家,瓦拉东的人生可谓“大翻盘”。支持其行至如此高度,不是专业的画技,亦不靠依附于他人,凭的仅是一颗坚定的初心。
女性艺术家的“翻盘”
性别本无对立,艺术家更不应有区分。何况除如上例子外,更有阿布拉莫维奇与乌雷、小野洋子与列侬、大地艺术家克里斯托夫妇等被口口相传的艺术圈爱情“范例”。他们因艺术结缘,追求相同,最重要的是,这些感情中的女方不会以牺牲自己的艺术来换取爱情。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乌雷《时间中的关系》(Relation in Time),1977年
克里斯托和克劳德《环绕群岛》,1983年
然而,当“女性”仍需赘于“艺术家”一词前时,便可说明这一群体仍是少数。“游击队女孩”便曾在上世纪80年代发声:女性是否必须赤身裸体才能进入大都会博物馆?
女性在艺术中处于的客体位置并不足以决定她们边缘化的地位。收入少于男性、家庭生活成为职业生涯天花板等因素也是其困境所在。直至2019年,数据仍显示男性艺术家的销售额中位数仍高于女性。而于艺术工作者亦是,顶级艺术机构如大英博物馆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自建馆以来未有过女性馆长;且在预算超过1500万美元的博物馆中,女性馆长的平均工资仍低于男性……
琳达·诺克林《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1971年
女性艺术家如何面对爱情只是一引,真正的核心也如美国艺术史学家琳达·诺克林(Linda Nochlin)所诘问的一般: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或者,为什么伟大的女性艺术家如此少?这种伟大并非指惊人的拍价与惊世的爱情,而是足以独立、惊艳时代的艺术。时隔半个世纪,答案在风中飘扬。
编辑、文 于明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