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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穆推荐】血脉相通(六) | 马永俊 著

2016-08-07 马永俊 中穆网

作者简介:马永俊,穆斯林作家,中穆网“原创文学”首席版主。


编者按:此文是马永俊老师的中亚游记系列,详实地记录了中亚各族穆斯林的生活,非常值得一读。中穆网获得授权,将独家连续发布游记。



六  血脉相通
 
回到卡拉苏埃尔泰斯村,已是昏礼时刻。艾迪子躺到床上休息,我和尔力哥急匆匆地赶到清真寺。清真寺和艾迪儿家在一条巷子里,步行五分钟就到。往后的几天,我们都在寺里礼拜。


清真寺具有典型的乌兹别克特色。阿訇叫伊布拉黑麦,乌兹别克人,个头不高,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两眼炯炯有神,四十岁左右。他是专职阿訇,寺里不发工资,也无补助,他自己有店铺,靠店铺买卖为生,无其它收入。开斋节和宰牲节时稍微有些收入。有时替亡人举行殡礼,亡人家属会出散100索姆给他。


清真寺现有二十多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学生,年龄大小不等,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七八岁。伊布拉黑麦阿訇除了每天领拜外,还要教授学生们伊斯兰基础知识和古兰经诵读。上课时间一般安排在晨礼和昏礼后,每天大概有四、五小时学习时间。晨礼后,都能听到老师的讲课声,学生的读经声。


清真寺宽敞、整洁,也许是天气寒冷、寺里不生火的缘故,地毯上,铺着厚厚的乌兹别克式条绒褥子,人们个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没有说话声,只有诵经声。礼拜的人多,晚来一会儿,就得坐坐在最后了。


埃尔泰斯村居民几乎都是乌兹别克人,平时礼拜人不少,主麻日人更多,有两千人。主麻日,本地很有名望的阿老乌丁·曼苏尔阿訇来领拜。曼苏尔阿訇六十多岁,乌兹别克族,早在1990年就把古兰经翻译成了乌兹别克语。前几年又翻译完成古兰经经注,已出版。他平时深居简出,不接待来访者、拜访者,不参加一般活动,集中精力,培养学生,专心著述。只有主麻日,来本寺演讲。现在在校对吉尔吉斯语译本,不久译本也将面世。


我花五百索姆,买了曼苏尔阿訇翻译成乌兹别克语的古兰经。沉甸甸的古兰经在手,谁也想象不到是一介村夫翻译的。在一个村庄里,在远离繁华闹市的乡下,居然住着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隐遁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筛赫!这就是乌兹别克人。


不仅埃尔泰斯村,整个卡拉苏,整个奥士地区,整个乌兹别克人居住区,都有曼苏尔阿訇这样的世外高人。他们不贪图享乐,不畏我独尊,不拉帮结派,不乱断人信仰,而是不显山露水,不事张扬,默默无闻,埋头学术,专心宗教,传道,授业,解惑,过着清贫、简朴、隐士般生活。每当危机来临,总是挺身而出,舍生取义……




这里,听不到狂躁城市发出的噪音声,这里,听不到如雷贯耳的俄语声,这里,只能听到顽强存在的乌兹别克语声。


乌兹别克人,乌兹别克语,乌兹别克服装,乌兹别克饮食,乌兹别克建筑,乌兹别克文化,乌兹别克精神。从奥士州到卡拉苏地区,从卡拉苏地区到埃尔泰斯村,从埃尔泰斯村,再到赫赫有名的塔西洛夫乡!
 
吉尔吉斯斯坦,没人提倡讲母语,没人反对说俄语,大街小巷充斥着俄语。俄语地位坚不可摧。
 
哈萨克斯坦虽然通过行政、立法等手段推广、普及哈萨克语,强调哈语的重要性。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不无忧虑甚至是气愤地说:独立都十七年了,就是一头熊也应该学会哈萨克语了。可还是有百分之三十的哈萨克人不会讲母语。而乌兹别克人却坚守自己母语阵地,维护自己文化、礼仪,不退却,不放弃,誓死捍卫。
 
殖民的迹象之一就是极力篡改民族历史,遏制、禁止民族语言,压制民族文化,甚至更改民族习惯、称呼。例如,比比皆是的俄式名字,什么穆罕默多夫,伊布拉给莫夫,阿布顿拉耶夫。这些异化了的名字,听起来非常别扭,让人啼笑皆非。吉尔吉斯斯坦独立后,曾经掀起过声势浩大的去俄罗斯化、回归本民族姓氏的运动,试图回归、重建自己传统文化。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俄罗斯殖民洗脑统治,文化沙文主义深深地渗透到吉尔吉斯人骨髓,吉尔吉斯人已无法摆脱,也无力摆脱。俄罗斯文化对吉尔吉斯人的影响是全面的、彻底的。


乌兹别克人不同。苏联时期,在乌兹别克斯坦,不说乌孜别克语办不成事,寸步难行,去大、小商店购物,营业员绝对不理睬。说俄语,他们会装聋作哑,装作听不见,听不懂。若讲乌孜别克语,他们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会笑脸相迎,热情欢迎。
 
乌兹别克人拥有引以为豪的传统文化和光辉灿烂的历史,还有比其他突厥民族相对庞大的人口优势。自八世纪伊斯兰传入中亚后,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一直是中亚伊斯兰化的主要居民,他们比中亚其他民族更早接受伊斯兰教,更早跨入文明国家,更早脱离黑暗愚昧时代。十四世纪,世上最大的奈格什班苏菲教团就诞生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这些苏菲修行者生活清苦,品德高尚,严于律己。他们温和、中正、不偏不倚的伊斯兰思想,影响了整个中亚穆斯林。


布哈拉市,产生了伊斯兰世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布哈拉。他的名字和著名的圣训联系在一起。虽然布哈拉、撒马尔罕是严格意义上的波斯语城市,但乌兹别克人居多。其它中亚名大城市多数也在现今的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像塔什干,安集延,浩汗,纳曼干……



从十二世纪到十九世纪,通行于中亚及新疆的‘普通话’察合台语,就被称作老乌孜别克语。苏联时期,乌兹别克人是仅次于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第三大民族,他们更有理由坚持说母语。乌兹别克人伊斯兰化更彻底,更坚决。其语言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借词比比皆是,多于哈萨克语、吉尔吉斯语里阿、波斯语借词。把阿语、波斯语借词剥离出来,乌孜别克语就不完整。哈语、吉语用突厥语词汇表达东南西北,而乌兹别克语则使用阿拉伯语的东南西北,甚至日常生活用语,像肉、馕、皮牙子(洋葱)等也是波斯语借词。伊斯兰已渗入乌兹别克骨髓,完全融化在他们的血液里。
 
苏联时期,中亚各加盟共和国伊斯兰教职人员,大都毕业于塔什干或布哈拉经学院、高级经文学校,使用乌孜别克语教授。这些身居中亚各大清真寺要职的官方阿訇、伊玛目都操一口流利的乌兹别克语。


除了官方扶持的传统经学院外,还有数不清的地下讲经班、古兰经背诵班,活跃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大街小巷、城市、农村。八十年代初期,就有吉尔吉斯斯坦的回族回族、吉尔吉斯等青年,偷偷摸摸前往费尔干纳盆地的纳曼干、安集延、浩罕学习古兰经。他们或投靠亲朋好友,或寄宿在地下经文学校提供的房舍间。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警察祥装不知,任其存在、发展、壮大。
 
乌孜别克语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其国界,超出中亚。


亚塞儿·十娃子等许多著名人物都毕业于塔什干中亚大学。


乌兹别克斯坦是苏联时期穆斯林文化中心,伊斯兰文化传播中心,培养穆斯林青年俊才的摇篮。乌兹别克人的民族情绪,民族感情,就一直很浓烈,对民族语言更是不弃不离,走到哪,说到哪。



回回民族是穆斯林,是严格意义上的穆斯林。他们虔诚信仰伊斯兰教,严格恪守教义教规。某种意义上,有了伊斯兰,才可能有回回民族。没有伊斯兰,就没有回回民族。伊斯兰是回回民族产生的主要原因。从回回民族产生之日起,伊斯兰和回回人生活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完全融入其日常生活中。西北回回民族身分认同感甚至高于民族认同感。
 
英雄白彦虎率领残存的回民义军退入俄国中亚,是被迫的无奈之举,是反动清廷民族压迫和种族屠杀的结果。回回义军们为生存而战,为自由而战,为信仰而战。
 
马大人奉白彦虎之命,率领 回回义军人到了费尔干纳盆地,得到了乌兹别克人的欢迎、善待,没有遭受冷眼、歧视。乌兹别克人用宽广胸怀,迎接了这些几乎被满清政府斩杀殆尽的回回义军。乌兹别克人给他们提供食宿、驻地,划拨土地、种子,使他们得以在异国他乡留存、生活,得以恢复元气,得以安居、扎根、结果、壮大,过着至少没有民族压迫、杀戮的生活。回回义军们发现,虽然这些热情、奔放、好客的人和自己语言不同,服饰有别,文化背景各异,但教门相同,信仰一致,甚至在某些方面曾有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他们是血脉相通、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是彼此无法分离的一家人。于是,回回人强大的心理防线坍塌了,奔溃了,融入同为穆斯林的乌兹别克人中。


(本文为连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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