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对“东莞”不再暧昧地坏笑？
一夜之间，东莞年营业额超300亿的酒店业也骤然产生连锁反应。这是难以避免的。谁都知道第三产业靠色情来支撑不是长久之计，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东莞要去掉民间戏称的“性都”这个标签，酒店业责任重大。
来源：漫话西东（ID：manhuaxidong）
作者：卢忠光
01
80年代东莞的宾馆
纵使你想歪了
也不会有你可能“想要的”
东莞的酒店是东莞的一张名片，也是东莞的一个奇观。许多人都说，东莞是个梦幻之城，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但没有什么比一个地级市，鼎盛时期居然拥有89家星级酒店，更具梦幻色彩了。
东莞最早的酒店，要追溯到1964年建成的华侨大厦。华侨大厦的前身是东莞市政府招待所，虽然只有5层，但已是当时东莞市区最高的标志性建筑物，足以称为“大厦”。
最有意思的是，1972年有一家健康旅店开业，它主要是接待从农村上城里就医的病人，店内还开设了小炉灶，方便他们煎药、做饭。尽管那时全县有546家大队卫生站和近千名赤脚医生，但他们只能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真正患上大病，还得往县城跑。因此，对收入微薄的农民来说，在县城能有这么一家他们付得起钱，可以住较长时间的旅店，确实减轻了不少负担。因此，让人感到浓浓的人情味。
但那时的旅店，并不全是这么有人情味的，甚至大部分都是没有人情味的。“文革”期间，几乎所有旅店都取消了本应有的各种服务，旅客要自己打扫房间，自己到服务台打开水；服务员冷若冰霜，臭着脸，好像个个都在服丧期间似的，以至于有的顾客在遇见服务员时，竟有战战兢兢的感觉。这也是自有旅店行业以来，前所未见的事情。
然而，自1978年以后，情况开始转变。从香港回来探亲的人多起来了，第一家“三来一补”工厂也出现了。经营旅店业的东莞县饮食服务公司，似乎已从青苹之末，觉察到春风将至的征兆。因此，他们在资金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仍投资扩建了凤凰酒家、太平敦煌酒店等一批酒店，增加床位1880张。但他们的经营手法与经营态度，都没有太大改变，开旅店就好像开衙门一样。
当时，那些旅店设施都是简陋之极，大部分洗手池的出水口都没有活塞，用暖水瓶的软木塞代替；每层楼只有公共厕所，厕位没有门；厕坑积着厚厚的赤黄色水垢，经常堵塞，污水横流，甚至要摆几块砖头做踏脚，才能进出；气味难闻；水箱长满铁锈；房间里还摆着搪瓷痰盂，而且都已锈迹斑斑。这样的环境实在糟糕透顶，但并不妨碍那些服务员保持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因为他们在国营单位工作，不用下田。
1984年东莞宾馆开业。“宾馆”这个名称在当时还很新鲜，与“旅店”或者“旅社”这种老土的叫法，划清了界线。门口的牌子写着“衣冠不整，恕不接待”。赤脚、赤膊惯了的农民，被拒之门外，穿背心也不行，穿拖鞋也不行。
第一批穿得整整齐齐进东莞宾馆参观的人，就像进了大观园一样，到处是佳木葱茏、墙花路柳、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游泳池、会所、网球场、宴会厅等设施，一应俱全，既有古典园林的雅韵，也有现代建筑的气派。人们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宾馆不仅是给旅人在途中歇脚睡觉的，还提供了一种高雅的生活方式。
1989年，东莞宾馆、东莞山庄及石龙宾馆，被国家旅游局评定为三星级酒店，成为东莞市首批星级酒店。东莞山庄是由香港的莞籍商人王敏刚投资兴建的，1986年开业，宣传资料把山庄的环境描述得非常美妙，如同世外桃源：广阔的中式和日式园林，翠绿环抱，郁郁葱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叠潭印月，流水淙淙，乃繁华闹市内的一片绿洲，既体现了清雅玄虚的建筑艺术，也反映着最物质化的生活艺术。
酒店内有一家KTV，豪华包房设计前卫，风格独特，时尚入流，配备高级灯光音响设备，提供一流高档的歌舞娱乐享受，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风情，令人流连忘返，乐此不疲；另有SPA健康中心，由专业按摩医师提供独具特色的泰式按摩、香熏理疗、水疗等服务等，让客人“在指掌之间，享受无限”；又有沐足中心，通过按摩达到强身健体、治疗失眠、防病治病的目的，并配合捏脚、松腿、松背、按手等多项服务。这些后来几乎成了所有涉黄酒店的标准配置，蒙上了某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色彩。
但在20世纪80年代，人心还是很纯朴的，按摩就是按摩，理疗就是理疗，不会想歪。
纵使你想歪了，也不会有你“想要的”。
1990年，全市有旅馆业企业173家，其中酒店、宾馆131家，有客房3793间，床位8531张，开房率60.1%。全市旅馆业从业人员为4587人。与十年前相比，不啻两个世界、两重天。
02
90年代东莞老板为何热衷开酒店？
很简单，因为钱多没地方投
而且建酒店赚钱快
真正出现兴建高级酒店热潮，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1996年寮步镇金凯悦大酒店开业为标志。这是全国首家乡镇四星级酒店，一时令全城惊艳，从而掀起了一个兴建高档酒店的热潮。金凯悦的老板叫莫志明，那时侯靠着做建筑工程等项目，赚了差不多1亿元。
赚了很多钱，却不知道怎么办好，这是那个时代东莞有钱人常有的困惑。莫志明无意中看到一本介绍香港十大富翁发家史的书，发现这些富翁都是做房地产和酒店业的。这本书给他带来了生意灵感，反正钱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拿来投资酒店吧。于是，莫志明便一头扎进了东莞的酒店业，带着一种“懵查查”（糊里糊涂）的感觉开始“摸着石头过河”。没想到，顺风顺水，“掂过碌蔗”（像甘蔗一样直，形容事情非常顺利），居然又赚了！他一口气接着开了好几家。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尤其是金钱的榜样力量。其他莞商一看莫志明建酒店赚得“见牙唔见眼”（眉开眼笑）的，便表现出惊人的热情，纷纷投入到这个行业。就像当初搞工业区满天星斗一样，搞起高级酒店来，也是满天星斗。
2004年，国家旅游局专家张润钢来东莞考察，看了7家酒店后，用“震撼”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感受。现已退休赋闲在家、曾任东莞市旅游局局长的李善奴对笔者说：“中国改革开放，酒店业发展三十多年，最伟大的就是出了一个东莞现象，全都是民营企业。”
民营企业为什么热衷投资酒店？寮步一家酒店老板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很简单，因为钱多没地方放，投资酒店租出去还能收回现金。
噢！钱多了也烧人啊！没钱是难题，有钱没地方放，更是大难题。东莞政府在2000年以后大力推动经济升级转型，其实莞商早就意识到了。他们热衷于投资第三产业，就是想转型，但苦于民间资本的出路非常有限，让人很纠结。
东莞本土杂志《看东莞》认为，制造业赚钱太难，做得太辛苦了，本地商人都不太愿意从事了。东莞酒店业兴盛的背后，实则是东莞民间资本雄厚的一个写照。这背后是大量本土民营企业家在第二产业积累的资金的抽离。作为服务业的酒店行业，做着不累，易赚快钱，且保本增值。因此，东莞不少星级酒店的背后，往往都站着本地的民营企业大佬。
但也不尽然，位于南城莞太大道的银城酒店，是东莞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它就是一家国营企业，背后站着的是建设银行这样的一位巨人。
1995年12月，银城酒店竣工试业，拥有总统套房、行政套房、豪华套房、小套房、豪华客房等333间客房，共456个床位，是当时东莞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酒店。1997年9月被评定为五星级酒店，成为东莞市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当时全国也只有44家五星级酒店。1997年获“中国旅游业标志性饭店建筑”和“金奖客房”称号。2006年获“粤港澳十佳酒店”称号。它不仅承接了东莞绝大部分的市政府接待任务；而且许多东莞人的亲戚从香港回乡探亲，都是指定要住银城，想订个房间还不容易呢。多少人为它骄傲，《东莞时报》甚至把它称为莞人的“心灵地标”。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东莞企业数量日益庞大，各个镇街的产业群亦初见规模，各种展览会愈办愈多，媒体记者不是在赶往开幕式的路上，就是在赶往闭幕式的路上。来东莞采购产品、洽谈生意、参加展会、开会培训的人，呈几何级数增长，对酒店的需求急剧增加。
于是，有更多酒店在农田中崛起，像韭菜一样疯长。站在豪华酒店的大堂往外望，只隔着一条公路，对面很可能还是一片破败的农舍、猪圈、枯萎的蕉林和杂草丛生的淤塞河沟。从那些荒废掉的水利设施上，可以想象这里也曾经是绿油油的菜地、黄澄澄的稻田，但现在已无人耕种了，都等着盖酒店。
不少莞商从会展业的兴盛中，看到酒店业的“钱途”，争先恐后把钱投进去。兴建那么多星级酒店，固然有筑巢引凤，吸引投资者的作用，但同时也有营造现代大都市的象征意义，所以大家都乐此不疲。
2004年2月，东莞市旅游局一位官员声称，东莞现在有更多星星了，星级酒店达到82家，其中五星级9家，四星级16家，加上以星级标准兴建但未通过“星评”的酒店，共有93家，数量居全省首位。在这93家酒店中，有12家位于东莞市区的辖区内，其余81家分布于20多个镇，以常平、厚街、虎门、长安、樟木头等镇最为集中。香港文化名人梁文道，便称印象中的东莞是一个“由工厂和酒店组成的城市”。
半年之后，即2004年的8月，长安的莲花山庄、海悦花园大酒店、国际酒店被全国旅游星级饭店评定委员会评定为五星级酒店。9月，石龙金凯悦大酒店亦被评为五星级旅游饭店。至此东莞市五星级酒店增至13家，比旅游局那位官员在2月时说的9家，又多了4家。其增长速度之快，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市场反馈回来的信息，似乎也很乐观：2002年在东莞举办的各类会展，就有57个之多，参观人数约300万人次。加上其他游客，一年就有929.59万人次到东莞游玩，旅游收入达72.5亿元。
尤其每年挨近年尾和新年开春之际，各公司企业举行的团拜会、开年宴、总结会、表彰会，以及一年到头开不完的研讨会、培训班、进修班、工作会议，让所有酒店都爆满了，酒店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市场如此红火，危机何在？反倒让人觉得，酒店数量再多，仿佛也赶不上市场的需求。
长安镇成为当时全国拥有五星级酒店最多的镇，这个现象引起人们关注。《南方日报》分析，东莞五星级酒店业之所以这么兴旺，不外乎三个原因：一是地处粤港澳金三角的优越地理位置，来往方便；二是外向型工业发达，展会、培训等商务活动十分频繁，有一个相对稳定且具有相当实力的庞大消费群体；三是东莞为酒店业投资者创造了一个宽松和谐的环境，民营资本源源不断地注入酒店业。
但这都是挑好听的话来说，并没有解决民间资本的出路问题。因此，尽管不断有人惊呼，东莞的酒店已经饱和了，该刹车了！再不停下，就有冲到悬崖下面的危险了！但刹车谈何容易。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在民间资本找到更好的泄洪口之前，酒店业一旦降温，巨量的资金往哪去？市场上游资汹涌，找不到出路，比酒店供过于求，更加吓人。
这个难题不解决，想理性降温，只是空谈快意。
03
2008年金融危机后
东莞酒店大浪淘沙
政府官员说：酒店多或少，市场说了算
危机终于来了。
2008年，金融海啸横扫全球，以外向型经济为主的东莞，亦难逃锋镝。第一家五星酒店，恰好第一个倒下。曾经以“家门口的五星级酒店”“东莞人自己的五星级酒店”著称，令东莞人骄傲的银城酒店，这时已濒临倒闭。
其实，从2005年开始，酒店屡屡出事，已有不祥之兆了。先是2005年酒店卡拉OK歌厅播放香港歌星容祖儿的歌曲，遭到香港英皇娱乐公司起诉。2006年又因桑拿部涉黄被查，不得不关掉了桑拿部。2007年年底，境况愈加不妙，酒店内的店铺陆续关门，结业走人；停车场里的车愈来愈少；保安也看不见了；门口的喷泉也不再开了，喷头被铁锈堵死，干涸的水池里，满是败叶，砖缝长出青草。当空气中都弥漫着凋敝的气息时，凋敝也就不可避免了。
酒店东家多方努力寻找新股东承包，均告流产，令市场谣言满天飞。《南方都市报》的记者去采访，他看到的景象，令人心酸：“如今（酒店）虽然风韵犹存，但门前零散停着的小车，却把它的窘境出卖了。尤其是在东莞中华美食街——银丰路车流如梭的衬托下，这种衰落的景象更显得扎眼。但在夕阳下，银城银白的墙体以及墨绿的玻璃，依然银光四射，气质犹存。”
如果它的墙体不那么银白，玻璃不那么墨绿；如果它已杂草丛生，玻璃破碎；如果它的装饰与家具都被拆得七零八落，或许还好一点。
可它偏偏还是银光四射，一副高贵的模样，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大堂、咖啡厅、桑拿健身中心、保龄球馆、健身房、网球场、游泳池，全都寂静无声，空空荡荡，弥漫着一种超现实的荒凉感。酒店所有电梯都是静止的，每个自动扶梯口，都摆上一盆植物，以示此路不通。只有墙上挂钟的指针，还在“嘀嗒嘀嗒”地自顾自转着圈，不管人间的悲与欢。记者不禁慨叹：“银城酒店走到今日不过十三年，如同懵懂少年，十三岁应该风华正茂，青春无敌，可惜银城酒店好像睡眼惺忪，朝气尽失。”
这家未老先衰的酒店，直到2010年年底，才由美高美酒店及东莞青旅联合注资，成立新银城酒店投资公司，以承租形式，投入6000万元装修，重新开业。但情况并未真正好转，2012年全国旅游星级饭店评定委员会发布公告，取消银城酒店五星级旅游饭店资格。这对正在艰难浮上水面的酒店来说，就好像当头挨了一桨，重新打回水底。
2013年，银城酒店在产权交易中心挂牌，再次寻找新的“主人”，可惜无人敢接盘。2014年4月，在东莞阳光网上登出了一则新闻：“经历了前三次的无人问津后，东莞银城酒店的股权和相关资产又一次在产权交易中心挂牌转让。四次转让，银城酒店的股权价格一次比一次便宜，表明这家五星级酒店急于找到买主。”
银城酒店寄托着莞商对改革开放初期那段黄金岁月的集体记忆。它的命运，具有警醒的作用，但在银城酒店的后面，却有数不清的酒店，正排着队准备开张。
广东电视台在2014年年初播出一则新闻，声称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的统计，东莞五星级酒店的密度，在全国都占第一位。即便放到全球范围，五星级酒店的密度，也能排在前十。东莞市居然有78家星级酒店，其中有20家五星级酒店、26家四星级酒店以及32家三星级酒店，还有18家按星级酒店配置，但没去评星级的酒店。
有人在“百度知道”里提问：“请问东莞总共有多少家酒店？”回答是：“没有几百家也有几千家了，晕死了，你又不是工商局的，估计工商局也不能回答。”后来，有人在遇见东莞市旅游局官员时，真的好奇地问，东莞到底能容纳多少高级酒店？这位官员回答：“东莞酒店是否多了，应该交给市场‘话事’（作主）。”
从当年一家酒店也没有的农业县，到后来的拥有东莞宾馆、银城酒店，再到今天的星级酒店遍地，东莞的酒店业走过了一段很漫长的路，中间也走过不少弯路，经历过好几次升级转型。
转型的阵痛，在2014年的冬天，开始逐步显现，不少酒店陷入了经营困境。在厚街有十五年历史的珊瑚酒店，挂出了“整栋出租”的横幅，但一直挂到横幅已经褪色，似乎还没有人接盘；有些酒店打出中餐消费500元以上，即可免费送客房一间的优惠广告；有些酒店把豪华夜总会改成平民消费的量贩式K T V，不求赚钱，只求增加点人气。
在新的形势面前，东莞酒店行业正面临着重新洗牌、优胜劣汰的巨大压力。转型升级不仅仅是东莞酒店行业的一种口号，也正在成为一种实实在在的行动，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和潮流。东莞各级政府不仅出台了不少含金量比较高的政策，保护酒店投资者的利益，而且还通过提高办事效率、规范行政行为、开通办事绿色通道，给予酒店业宽松和谐的投资环境。
长安镇的莲花山庄是一家山水式五星级酒店，2015年，酒店管理层决定向“农家乐”转型，辟出数十块菜地出租给市民种菜。莞城和虎门部分知名酒店目前均已将大部分楼层开辟成了写字楼和银行、律师事务所等。东城区景怡酒店的转型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它借助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潮流，改造成了一个创意产业园，从办公设备到配套的工商税务法律服务等一应俱全。创业者每月最低只需400元，便可以轻松拎包入驻创业，无需其他任何费用，远比租用写字楼实惠多了。
常平的一位酒店经理说，常平100多家酒店，无一盈利。他形容这是他从事酒店业二十多年来最困难的一年。2014年东莞星级酒店（宾馆）比上一年减少了26家，即从89家减至63家，其中四星级酒店减少5家，五星级酒店减少1家。整体客房开房率为51.2%，同比下降5.67个百分点。
一位业内人士解释称，酒店业的由盛转衰不是东莞一个地级市的问题，而是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东莞市政协委员刘蕾坦言，这既有近年来中央出台“八项规定”和“六项禁令”的因素，也有受东莞经济增速波动等因素的影响。
东莞酒店业出路在何方？经济寒冬中，莞商依然淡定：让市场“话事”！
其实，绝大部分莞商——包括经营酒店业的商人——都不愿意自己的产业涉黄。有头发谁想做癞痢头？不是混黑社会的，谁想靠作奸犯科挣钱？但经济发展，大浪淘沙。人处其中，难免心生迷茫，走错方向，便有个别人一失足成千古恨。
运动式扫黄也许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治标不治本。治本的出路是酒店一定要找到合法赚钱的模式。
走差异化竞争之路就是一招。例如，宏远酒店以餐饮见长，御景湾酒店主打幽静闲适的感受，会展酒店以会议为主攻方向，八方快捷酒店吸引有个性化需求的顾客，黄江镇新建的五星级度假酒店希尔顿定位为家庭旅游服务，等等。强化各自独特的销售主张优势可以使东莞众多的酒店避免重复竞争，同时也可获得更高的回报率。
东莞一家乡镇五星级旅游涉外饭店对经营酒店有自己的心得：东莞人生活水平提高了，肯定不满足于长期在家里吃好一点、穿好一点，一定会来酒店消费。
东莞人富起来了，肯定会从热衷于外出旅游慢慢过渡到在本地休闲度假，这将是东莞旅游业的未来趋势。只有以休闲、养老、亲子、旅游为切入点，才可以促进酒店业的可持续发展。他们推出了家庭亲子特色房、室内儿童乐园、水上儿童欢乐堡，并开放“开心农场”，把亲子活动作为开发家庭市场的突破口，以提升家庭客源市场份额。“目前，家庭度假占据了我们酒店1/3的业务量，每逢周末或节假日，酒店客房大多爆满，平均入住率逾90%。”
这家酒店把树正气、走正道、出正果作为最高宗旨。这是对经营者的道德要求，但根本的出路，则有赖于健全的法治环境，有赖于健康的市场环境。这就是结论，也许是唯一的结论。由一个健康而自由的市场来决定，东莞到底需要多少酒店，经过市场的筛选、淘汰，达到供需的平衡。
04
2014年“扫黄风波”后
人们不再对东莞暧昧地坏笑了
因为东莞已是国内最正派的城市
说到东莞的酒店业，我们绕不过去2014年“扫黄风波”的话题。这一年，由中央电台《焦点访谈》暗访曝光开始，东莞掀起了一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扫黄风暴，警方出动6525名警力，在公安部、广东省公安厅督导组的专顶督导下，每个分局、每个镇的清查组，对全市220间桑拿、672间沐足店、362间卡拉OK歌舞厅和694间其他娱乐场所进行了突击检查，12家涉黄娱乐场所被查封。该封的封了，该抓的抓了，一批平时不作为的官员亦因此丢了乌纱帽，或接受诫勉谈话。
经过几轮猛烈的扫荡之后，东莞街头清静了许多。两个月后，一位中央级媒体记者再访东莞，他发现：“年初的整顿风暴，给整个东莞的夜生活来了个急刹车，关门的不仅是夜总会、桑拿和洗浴中心，还有各式各样的酒吧、会所和足疗店。一夜之间，东莞年营业额超300亿的酒店业也骤然产生连锁反应。”
连锁反应是难以避免的。谁都知道第三产业靠色情来支撑不是长久之计，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东莞要去掉民间戏称的“性都”这个标签，酒店业责任重大。
于是，撕掉民间称戏的“性都”标签，还我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成为莞商的共同愿望。“扫黄风波”之后，一首在坊间流行的歌曲《我爱东莞》，便唱出了东莞人要“撕掉标签”的心声：
你说底蕴缺失，不过从无认真倾听
为东莞正名，原来做错都经改正
可否说声
为东莞正名，繁华城市渗透憧憬
这里海纳百川，千万人都可表证
为东莞正名，全城团结创造价值
重新倾听
……
东莞我爱你，我在这里不离不弃
生活靠我双臂，奋斗撑起这片土地
东莞我爱你，撕掉标签从中抽离
我们一起
这首歌再次引起东莞网友的巨大共鸣，许多人在网上激动地发言——
“这首歌超好听！同为东莞人，好自豪！我要将这首歌设成我的手机铃声！”
“这首歌很赞！”
“这首歌超！好！！听！！！”
还有一些在东莞务工多年的新莞人也为之喝彩：“作为半个东莞仔，我永远支持东莞！东莞真是一个好地方，让我们一起为东莞加油！”
甚至有些已离开了东莞的人也说：“我到过东莞，东莞是个很美的地方！我为东莞证明！”
“我一边唱这首歌，一边想告诉大家，东莞曾经有过不光彩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们有更多发光的东西。”
那个曾经让东莞、让莞商蒙羞的标签，已然撕下。东莞酒店，也因为高端、价平、安全、舒适，成了人们旅行休闲的胜地。
2015年以来，陈道明、周立波、窦文涛、王志东、何镜堂等各界名人纷纷为东莞点赞。对东莞遭遇的城市形象风波，陈道明表达了自己看法：一张再漂亮的脸蛋，也难免会有雀斑和疤痕，这很正常。这些小麻点，治治就好了，也不必过于担心。《中国青年报》首席评论员曹林来东莞实地采访感受后，撰文评论：“为什么听到东莞名字时我不再暧昧地坏笑？因为东莞是现在国内最正派的城市。”
2017年11月，东莞成功蝉联“全国文明城市”，实现“四连冠”，成为名副其实的“老牌全国文明城市”。东莞官方在新闻发布会上答记者问说“如果要把东莞比作一个人，我认为东莞是一个怀抱梦想、富有激情、充满活力、敢想敢干、不断进步的年轻人”“对于文明城市这块牌子，我们有底气”。
作者简介
卢忠光，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原广州军区《战士报》驻军区联勤部记者站记者，现任职于广东省新闻出版广电局，长期从事新闻及报刊管理等工作。出版有《新兵连》、《杨学思》、《头版头条》等专著，长篇报告文学《莞商传奇》《生猛粤商》即将出版。
本文节选于卢忠光长篇报告文学《莞商传奇》。该书为广东省委宣传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重点图书出版选题，即将由花城出版社出版。经作者授权，本公众号将节选部分篇章并略作删改进行连载，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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