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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啦!上海高温红色预警、湖北水灾!生态有问题?哲学家和你不得不说的秘密!

2016-07-24 文/陆兴华 小众文学MinorLiterature


小众提醒,边听边读,更懂人生




申城高温40℃,武汉水灾!生态出了问题?什么是生态?生态在哪里?还没有正义,哪里会有生态?找到了生态,但没有正义,又有什么用?柴静北京雾霾!崔永元包头种树!能阻止生态问题?看看哲学家陆兴华怎么回答!


为了方便理解先读名词解释(高手可忽略)


【广大户外】

那个在人到来之前、在人消失之后就已存在的“广大户外”,是怎样的呢?具体定位:我此刻,应该抱住一种什么样的实在,才是妥当呢?我此刻应该去捍卫我所抱的一块怎样的实在,并为之去战斗呢?我总不能这样,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糊里糊涂地去战斗吧!先站到那个户外,我们才能作这些定夺。




【拉康式实在(the lacanian real)】

拉康说,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就在那里叫,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先出手了。这是一个反哲学的立场,他这样反问我们,其实仍然不大公平,是在吓唬我们,仿佛认定我们是不会弄清楚我们到底要什么样的实在的。拉康式的实在,是我们在可乐或小时候外婆的馄饨里能体会到的,有!但并不物理地存在的东西。他认为,我们只要认为里面有这个东西在了,我们就没话说了,就真的当迷幻来占有了。思辨实在论却对我们说,这太神秘了,人可以正当地来讨论或索取这个外婆做的馄饨的味道!它是可以思辨地实在的。生态,不能是那个拉康说的实在,而是对我个人而言可靠的实在。但这个实在,必须是思辨实在论的实在。但思辨实在论讲的“实在”到底是个什么东东?


【祖先性(the ancestral)】

思辨实在论只告诉我们:人有思想之前存在的那些“源-化石”,也是可以存在的。康德的说法太保守。他说,物自体是我们思考不着、说不着的!在这一悬设的界限下,我们才可以开始思考。思辨实在论却说,我们可以到达那个“祖先性世界”里的,不通过思想地到达那个不在思想里的实在,是可能的!我们可以像发掘古墓一样地将过去生活过的所有的人全挖掘出来的,挖光了,那地儿就够有祖先性了,我们就可直面实在!我们人是始终处于这种祖先性中的:上帝是人之子,人是上帝的祖先。从这之后,故事将全变。我们过去借着上帝说的事儿,将全乱套。那时,让我们撇开上帝,亲自来张罗,这就是思辨和实在的新意思。




【丰富的偶然】

梅亦舒还有更大胆的说法:他说,我们应该走数学这条康托(德国数学家,集合论的创始人——编者注)指出的的路,坚信世界是不可能被总体化的,无限,也有许多个,不要说自然,就是自然法则,也是根本地偶然的。我们应该取一种新唯物主义态度:偶然、虚拟、多重性、灾难是我们的新本体;在每一种“绝对的新意”中,"时间并不是来实现来自过去的每一朵嫩芽,而是为带来之前并不存在的虚拟性"(《垮塌》,80)。数学才是那一只白手套,在发掘我们自己时不会将我们人类弄伤。数学是我们的自我发掘的最好工具。数学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广大户外。


【被意淫的生态】

在绝对偶然中,自然法则也随时都有可能被吊销了,世界是变中之变。若没有总体也没有恒定法则,那么,我们所意淫的那个“生态”,也就更没定啦!我们无法敲定这个生态,也回不到那里去。因为,我们是不断被新的法则所左右,无法逆溯的。真正的生态,就是这个在其中没有一条法则是能持久的“生态”,是混沌中的混沌。梅亦舒说,这个极其偶然、出尔反尔的生态,才能真正给我们安慰。他反证,如果照崔永元和柴静这样去做生态愚公,万一他们成功了,我们也只是回到那个搞出了二十世纪的奥斯维辛的上帝做主持人的生态中,里面常常发生印度洋海啸和汶川大地震的那个“生态”中!思辨实在论的这种生态观,是很特别的。我们可以来对照一当前流行的另外一些生态观,来进一步看看这种生态观到底有什么特别高明之处。



【一些流行的生态观】


大气科学家Clive Hamilton曾提出“雏菊效应”:决定人的命运的雏菊和橡树,将来比人能更好地适应新的大地;人原来适应的所谓“自然”和“大地”,已经不在。现在,需要倒转,由人去适应雏菊和橡树所主导的大地。人这一动物,需要在新的森林里,与其它动物争空间,来生存。


拉图尔:我们应该抱着各自忠于的的实在(大地),拉队伍,重新编队,各方有各方以为的生态,各方之间为“保护”而战,我不让你吃狗肉,但你不让我将狗当宠物来养。


马勒布:让我们变奏,因为,大脑是可怕的宇宙一样的书写工具,脑能来修正生态中的一切,要变的,是人,不是生态。人能变形的,生态只要跟上这种变,就可以。


施米特:总体战争,才是那一终极生态,在其中的真政治里,人才能搞得清他们为什么样的生态而战斗而幸存。


拉怀勒:人必须更激烈/激进,就是更决绝地离开他的环境,用长征和Cultural Revolution,用全球生态-Cultural Revolution来讨论如何保存生态,将生态保卫搞成一场全球文化-生态Revolution。


【自然工具论】


我们总倾向于把自然和生态当作我们的“工具”。我们应关注一下思辨实在论者中的哈曼的说法。他是研究海德格尔的,讨论过我们总是将自然或生态当了工具这一论题。他说。我们和诗人一样,总是第一时间里就将自然当作了工具。对自然,我们也是像海德格尔说的那样,不是使自然对我们显得是ready-to-hand(农夫), 就是使之present-at-hand(诗人)。那个自然“本身”,是从来不在的!这是思辨唯物主义对于我们今天思考生态能给出的一个很好的框限。




梅亦舒同意哈曼对我们的自然和生态观中这种工具论的批判。他更进一步强调,是我们使自然和生态在那里,使它看上去是既定,是已知的。但我们不要那个“已知”!不要那个给定性!我们要弄清楚我们手里的实在。弄清楚我们到底是如何直面这个实在的,生态,也就不见了。是因为我们弄不清,我们才误以为有这个“生态”的! 如果我们不知道思想与世界之间的“关联”,不敏感于我们的思想是很嗲地预先将世界入自己怀中,将世界预先当作我们思想中的世界,那,我们自己先就成了“思想的那只手”,也就是,我们是在被自己的思想利用,一直都在给它打酱油,还知道。[xv][xv]我们成了那只被我们的思想所利用的手,对那个生态事先做了手脚,等我们去看它时,我们上了它的当。


生态,是那个真正的物自体?当初,康德就是警告了我们这个,我们想要去得到那个本真对象。但,一去找它,我们自己的手上反而先粘了一身的泥?塞尚和现象学教我们本质地去直观,最后我们看到了圣维克多山:按照德勒兹解释,它是被抽掉了所有与人的观看有关的东西,也就是就剔除了人的眼睛对画面的可能污染之后的那座山本身!但,我们知道,塞尚每次画回来的山,都是不同的。





《生态与正义,从思辨实在论的角度看》

文/陆兴华


什么是生态?生态在哪里?还没有正义,哪里会有生态?找到了生态,但没有正义,又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态里的什么样的正义,或什么样的正义下的什么样的生态?既然说起来这么复杂,那么,“生态”不可能?它只是我们“要”的东西?我们的“要”,经常是带有很严重的问题的。不要还好,一要,我们身上的症状全暴露出来了!不是生态不好,是我们要得不对?


我们要生态,但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但我们仍要它,这正常吗?在政治哲学里,我们总说,正义是还未到来的东西,正义到来了,我们这个现状也就失效,而我们这个现状在,正义到来,它也只不过是一样莫名其妙的东西。正义所以只能是那个还未到来的东西,惟其还未或正在到来,才算?德里达这样问。那么,还未到来的东西,我们现在能谈论它的吗?它会对我们有用吗?这就涉及到思辨实在论的主题了:还未到来,但我们想要追求的东西,它也算是事实,也是我们人类所抱有的“实在”的一部分,可算作第四世界或第四秩序。但如何去抱有一个我们自己确认的实在?如何去确认我们想要的那个生态,去“思辨”那个到了这一刻还未到来的正义?




今天,我想提出这样一个说法:我们经常说的生态,其实有三种。也许是没有一种我们可以指点、认定的真正的生态的,但这三种生态里的最后一种生态,其实就是正义!或者说,有了这最后一种生态,正义也就不用单独另求了。而我们平时在讲的那种正义可能还不够大,一种更大的正义,将是我等一会要发挥的思辩实在论所讲的正义,而那个。它可能才是终极生态,才是人现在所希望和等待的生态。在最远处,正义和生态,可能是重合的。


从思辩实在论这一眼光看过去,这个生态,与我们经常在课堂里探讨的正义,可能是一回事。生态和正义,以及夹在它们之间的民主,在未来中国,我觉得也将是同一个事。我们要民主,要生态,要正义,这三样事,我认为,在未来中国将成为同一件事。今天,浦志强要民主,崔永元、柴静要生态,我们搞哲学的,想要正义,看上去是各要各的,但我想,大家在要的东西,深底里可能是差不了少多的,唑是我们的“要”法不一样,名字叫得不一样罢了。那么,我想要请教大家,在今天,我们应该取一种什么样的大眼光,才能把生态、民主和正义这三者放进一个篮子里面?这个思辩实在论的关于“正义”的内在伦理学,我感到就是这样一种大眼光,能做到这个。


现在大家所说的思辨实在论,思辨唯物论,或新物质主义,我认为能帮我们找到或者腾出一个在我们现有的话语和修辞之外的一个更大的讨论空间,提供一个户外环境,一个更广大的户外。在那里,才有我们思考生态、民主和正义问题的余地。现在我们时常去做户外运动,去爬山,王石去攀登珠峰,我们就去找人少一些的地方转转。不是为了呆在山上或森林里,而是为了与我们的栖息地保持一段距离,来了望我们自己的日常生活。这种迂回,就可以说是思辩,是思辩实在论所说的“思辨”。


简言之,就是让我们自己获得更多的思考内存。因为,目前看来,上帝、自然、人等等说法,都需升级。思辨的意思,梅亦舒解释,不是旧的那一种:它是不带形而上学的思辨,是并不教条的绝对化。[i][i]对于有些人,这世界的体积和地盘仿佛不够大,须借助金融投机炒作那般地大玩杠杆,才觉得场地够大。


思辨实在论中的“思辨”,就有这个意思。玩杠杆,搞乱一切,再看着办,做多还是做空,都是看着办!对冲基金经理们的世界观!他们靠香槟和美女才与这个世界保持一种“实在”的关系的。思辨实在论要将实在论推演到底,将康德以来的自然与人、主体与绝对客体之间的关联主义彻底撕碎,破釜沉舟,但它并不提出另外一种新的实在论,而是说,我说它是错的,不是说就不要它了,这错的,也是好的,也是资源,破产后,我们也仍可以盘活它。“思辨”的意思,所以,也是这一清算和盘活。那么也将我们过去的错误和幻觉,当作开发对象吧,像金融课程里都在教的那样。将金融工具用到实在论诉求中,这就是思辨实在论或新物质主义。


“思辨”实在论是要撬动现有的神学、本体论和存在论资源的杠杆,作衍生式思考,将大量本来不在场的东西,也都拉进来扮演角色。这是对哲学的改革开放。这么多新工具被拖进来,之后形成的那个“广大的户外”,就是像科幻-小说那样的一个虚构空间。




我现在就开始沿着三种生态的区分这一角度,来测试思辨实在论的那些基本立场,然后再具体来介绍它的生态观和正义观。到最后,我会带大家去探讨如何通过这些新的哲学立场,来扩展我们自己的关怀和情怀的领域,来增加我们的思考和行动的疆域。使我们能站到一个广大的户外空间里,来思考我们今天的人的处境。


一、生态


1:崔永元和柴静式的生态:生态愚公


《包头晚报》报道:“在35℃的高温下,前央视著名主持人、现中国传媒大学教授、永源公益基金会的董事长崔永元在大青山南坡种下3棵翠柏。“一天多种几棵树,一定能睡个好觉!”崔永元脸上永远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说。他蓦然回首,背靠着包头的孤寂荒山说:“认领的公益林,我们会自己出钱,自己出人,自己出力,我还要动员团队的员工、身边的朋友、志愿者和企业界的人士一起来做这件事,让成千上万人来包头种树!”那身姿,那背影,像极了道士塔里的王道士,仿佛守护生态的重任如守护敦煌文物的重任一道永远压在了崔永元的身上!有人开玩笑说:“崔老师,再种一棵树吧!干累了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崔永元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说:“我就是活儿干得太少了。以后我要在这儿包半个山,每天来种几棵树,肯定能睡个好觉。到时还要带着帐篷来,累了就睡。”柴静的《苍穹之下》亦如是,我们不能对女人心存偏见,故不累述。(此段经编者改动——编者注


崔永元和柴静为什么说都是生态愚公呢?原因我们大家都知道!因为好难啊!必须从我做起!做一点点也好!总比不做强!做不了,至少内心里应该渴望它!大家都来当生态愚公吧!




齐泽克对崔永元所代表的这种生态关怀有过很激烈的批判。他说这种生态关怀就是今天的群众的鸦片,比religious cult还可怕。可怕之处就是我们就永远停留在这种关怀里,会永远忘记真正的斗争和战斗。做点什么吧,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这一定是统治阶级的诡计,要我们陷于这种令人绝望的生态斗争里,忘掉更大的斗争。


那么,齐泽克自己对生态是如何认识的呢?在“爱垃圾”这个短片里,他打开一个冰箱,拿出一罐过期的牛奶,点着它:你看看这个,哟,还有一本粘满脏物的色情杂志呢。他转身向镜头前的我们点点:瞧,这就是生态;我们有的,要的,关心和担心的,只是这个生态,只能是它,正是它。如果你要爱生态,就只能爱它。后来,他又引入量子物理学对自然的态度,说,自然本身就是一个灾难,天天在我们眼前发生着的地震般的灾难,我们还去怕什么生态灾难哟!


齐泽克的这个立场,牢靠了吗?思辨实在论会对这一立场构成什么样的挑战?大家等一会儿来看看。现在我们来讲第二种生态。




1-2 媒体中的生态或作为媒体的生态


我们想必一定已注意到,生态在我们时代具有了真正的政治性:一个人哪怕真的知道他要去捍卫什么样的生态,那么,他也只是从他个人出发,想要集体地去影响集体,动员集体去集体地做出新的政治行动,去改变原来的政治行动方向,修补式和校正式地。这种行动或对行动的期待,真的是太困难啦!它首先会陷入一种公共政治泥潭,最后会变得像禁烟那样虚伪!这种诉求是公共的,甚至还是共同的。你有这个功夫和本事搞生态,还真不如就直接去搞communism好啦,那可能还容易些!真的,今天的小资老说决不能让the Cultural Revolution重演,communism是乌托邦!你看看,他们自己要搞的,其实是比乌托邦还更乌托邦的!我们需要用精神分析来帮助他们,不让他们自己先关怀出毛病来。


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个,我们看到,在这个时代里,柴静和崔永元,与科学家和专家一起,也都没有了最后发言权,需要整个社会的长期的生态交往,才能共认一种我们集体地想要的生态或保护的目标。一种我们集体地想要的生态?对这玩意儿,我们有可能形成共识的吗?这种生态,与我们想要的民主、平等、自由、正义,很相像。它们都足够地莫须有,且模模糊糊地几乎是同一样东西,也将死活都得不到。一个人说得出,定义得清楚,想要,还是可以想象的。你说要让这样一个生态为我们大家集体地认识到,集体地说服集体自己一起去要,这可能吗?要多么幼稚的人,才会相信这个?要知道,我们很多人都已读过拉康的了!这一群疯子是在要同一个生态吗?有哪一个疯子是格外知道他自己到底要什么生态的吗?




让我们平行地来看一个比较保守的生态立场,就是科学人类学家拉图尔(Bruno Latour)说过的那一种。他说,像崔永元、柴静、环境专家、大气科学家、遗传生物学家、记者、出租车司机和满心想要关怀生态、阻止生态灾难的像托尔斯泰那样的小说家等等,拿出来的,全都只是一面之辞。生态问题(如雾霾)和气候变暖问题,连专业科学家之间都吵得不得了!通过在全球总体战争中正在形成中的各人民团体之间的你死我活的真政治,像施米特在《大地之法》中所说,才能最后定夺生态问题之正反。这是一种幸存政治。也是一种大地政治。考虑到这个,我们普通人也应该悬置来自科学体制的立场,取一个像在尖端实验室里的前沿小组里面所取的勇敢的小集体姿态,从一个内部充满争议的实验室小组的眼光出发,从一个“正在形成中的科学共同体”的受争疑的小集体的眼光出发,来看“生态”或生态灾难。这个立场,在我看到思辨实论给我们的“生态”新眼光之前,是我自己感到比较淡定、大气的一个立场。


在这之前,我还比较关注系统社会学家卢曼的生态观。到现在我还是觉得,他对生态的社会学式描述,可以解释我们今天为什么会集体地被锁进一种生态交往的恶性循环之中。现在我们开始讨论他的生态交往理论,讨论我所说的这第二种生态。


卢曼说,生态正成为大众媒体包办,生态是大众媒体的生态,生态出了问题,是大众媒体在发烧了。这句话已说得很到位,我还想补一句。正义,在今天,也是大众媒体和社交媒体想要包办的问题了,在中国,在西方,在南美和非洲,都是这个情形。我们也同样在问:那么,媒体里会生产出正义吗?正义一到大众媒体里,被讨论,就马上泥牛入海了,为什么?未来的正义将从哪里出,在哪里找?等一会儿,我们会从思辩实在论的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卢曼认为,我们糊里糊涂地认定的生态出了问题,首先是因为大众媒体对生态产生了敏感,生态问题,是媒体本身的问题。你可以说,当我们发现了“生态”问题时,往往也是媒体得了肺炎,媒体自己得了感冒,整体发炎,发高烧了,需要打青霉素了。生态自己是不会出问题的,是讨论它的媒体出问题,使媒体出了问题,我们才感到生态出了问题。生态问题是表现为媒体症状的。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黑格尔者主义者的立场:思辩实在论攻击黑格尔主义默认的这种思想和世界的关联性(生态不可能出问题,是我们的精神、内心和意识出了问题;或,攘外必须先安内;用环境问题对对个人发出道德教训,用心灵鸡汤去战胜很困难地进行着的生态交往)。




正是大众媒体同时造成了我们当代社会的生态交往过度,新信息过剩,同时又在这一生态交往的某些方面的明显不足(越了解生态的情况,我们越发现自己无知,像喝可乐一样,会越喝越想喝的)。生态,是这种媒体里的生态交往所长期积累起来的复杂性和僵化度;它需要重新被挠扰、被捣乱、被激恼、可能还需要被破坏,来重新开始。[ii][ii]而社会从这种生态交往的危机里一次次走出来,才能进化。生态问题,是我们人类的进一步自我发育的问题。


生态问题,首先是一个大众媒体承担不了大众对环境的集体关怀的问题。不是生态问题有多严重,而是我们的大众媒体没这个能力处理我们人人都开始抱有的这种全新的生态关怀的问题了,就像公立医院无法看这么多一下子冒出来的病人一样。那个生态本身,我们并不会去追问它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的,我们其实很快也就将它丢到了一边,还是先对付我们自己的着急,先转辗反侧再说,先对付睡不着,吃饭不香,生态抑郁,等等,更要紧。在某种程度上讲,崔永元自己患了抑郁症和失眠,于是就格外想替我们关怀生态,尤其是转基因,也就很有道理,大家应该多理解和支持他。通过做生态愚公来战胜他的抑郁,我本人很支持。关于失眠,我想离题一下,跟大伙儿分享一个看法。现在的脑科学在与我们讲,大脑真厉害,一次成功的睡眠,能帮我们彻底抹掉“昨天”,据说像我这样每天要连睡七小时以上的傻大个儿,可以做到一睡一世纪的(每天醒过来,都进入另一个世纪)。


这就联系到大脑与生态之间的关系,我比较看重的哲学家,如马勒布、斯蒂格勒都从今天的脑科学里得到了这样一种看法:技术是书写,是大脑书写大地,还是大地书写大脑,现在还很难说呢!我们的大脑现在是对这个莫须有的生态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它反应过来,就不是我们治生态,而是大脑这个小宇宙来书写大地和生态了。大家都在说,大脑是一个小宇宙,等我们的大脑反应过来,由它来书写,那它就会小宇宙爆发的!那时,生态问题,就不再是尖锐湿疣,而是小菜一碟了?脑对生态的改造,将成为一种大地书写?




卢曼说,对待生态问题,习惯做法是从社会中的原因出发,为它们的后果去寻找责任。只要找出一条可以实施的法令就可解决。可是,掐除原因只是处理后果的方法里的一种,社会中别的无限多的可导致生态问题的原因仍层出不穷。要解决生态问题,需立出无数个适用的法令。而政府和司法机构总是简单地执行‘肇事者原则’,判一下,拿回代价,归分责任。[iii][iii]但总有一天,即使为了惩办肇事方,它们也会忙到全心去解决生态问题都来不及的地步。象法律最后细化到成为人们的日常交往的基本规则一样,生态律则也必须进入人们的日常交往,才不会使自己走入交往困局。生态的困境,是像法律在社会中的困境一样的。


在生态问题的讨论中,归咎和责任分摊也会有后果。一种被用来为当前的决策辩护的理论和算计事后会被发现是站不住脚的,一个新发现本身又促成许多不良后果。所有的研究几乎都表明,整个社会都罪责难逃其责。在生态问题上,几乎人人都是受害者,但好象人人又都是肇事者了。


卢曼在《福利社会中的政治理论》中说,在后民主的生态社会里,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已没有什么根本的区别了。传统上的政府加反对派再加上第三者的公众这种模式并不成立了。人人都被认为是坏的了。[iv][iv]在生态社会,人人都是肇事者!如何将自己从生态社会中救出来?如何先救自己?


目前,对于生态问题,我们正处于一种双重偶然中:我们需要‘学习’,学习过程增加了本时代的期待结构,又增多了‘双重偶然’,也就使世界更复杂,事物更有可能被爆‘炒’。生态问题会越来越对我们敏感。但永远是:不是它有多严重,而是我们对它有多敏感。


这个生态交往中的我们的学习与关怀之间的双重偶然,柏拉图在《美诺篇》中已讨论到:美诺问老师苏格拉底,不知道的东西,我们怎么要?知道那东西是啥子了,我们还值得去要吗?这是生态第一悖论!柏拉图塞在他老师苏格拉底嘴里的,是:用灵魂回忆,用长记忆,我们就能知道这个生态是什么。但是,我的内心是知道的!我的心灵在呼唤!在这一点上,苏格拉底看上去也只有张承志的水平了!可是,我的人不知道,我的心却知道!语气像个少女文青!

下面我们转入第三种生态,也就是思辨实在论给我们探照出的一种新的生态观。梅亦舒他们几个是没讲到具体的生态这一层,是我从他们的立场中引申出了下面的看法。我感到,从生态的角度来讨论他们的立场,也最容易进入思辨实在论的核心思考,这是今天为什么我要在大家面前讲这个主题的原因。




1-3生态三:被挖掉了人的那种生态


思辨实在论说,我们说生态时,是将那个我们思想中的生态,当作“那个”生态了!这相当于说,生态是我们以为的那个我们以为的东西。这不靠谱。人太多情,太缠绵,一说生态,就先将自己纠缠到里面,很不好。就像我们大家写文章,一开始总说着“我们”的,不一会儿,那个很贱、很娘、很欠揍的“我”,就厚着脸皮硬挤进来了。我们如何找到那个里面没有“我”的生态呢?


这个问题涉及:我们如何将自己像一条藕一样地将从很深的土里挖出来?这就是梅亦舒讲的“自我出土”。我们来看看他怎么说的

这种“自我出土”或自我考古挖掘的:


“在这一情形中,建构是由一个由绞车、探测线、脚手架、铲子,刷子等组成的错综体,这不是为了生产出一个对象,像在建筑中所做的那样。相反,那是为了不要干预到目标物,也就是说,要出土那些废墟,不要损坏它们,要使它们保持原来的那种样子地出土(unearthign them “as is”),不要被挖掘工具改变或甚至毁坏。因而,数学和实验性科学肯定能成为人的“建构”的手段:但这并不能证明它们是像建筑意义上的建构工具,却证明,它们可以成为考古“发现”的工具(在我们所说的发现废墟或财宝的意义上的)。”[v][v]




是人的思想和人的世界,在拦着我无法到达那个作为生态的源-化石群的。得不到那个我“要”的最后的实在,我就没资格来要那个生态,因为,那样地要来的生态,也将是一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梅亦舒认为,数学和实验性科学可以成为一种反-建筑方法,帮我们挖掘出这样一个真正的“原-生态”。它不是来帮我们扎根、栖居到大地上,而是将我们自己彻底地从大地之中发掘出来,让我们出土。再回头看去,我们才能直面那个我们以为和“要”的真正的生态。


这种反-建筑是先要将我们自己从大地上像春笋一样地挖出来,然后来看看这个我们说的大地,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那时我们所面对的,才是生态。将我们自己从被思想和世界污染的实在中不受损伤地发掘出来,至少不要被自己的铲子弄碎,那才是重要的。[vi][vi]这种反建筑的工具,这一白手套,就是数学。只有数学才能将我们带到那些“首要的物质”那里。一用思想和哲学,就会弄脏它。


在关于生态就是第一或首要的实在这一点上,梅亦舒与拉怀勒(Francois Laruelle)两人是绞在一起的。我觉得他肯定是读过拉怀勒的关于第一生态的讨论的。拉怀勒最近说,第一生态,我们这个意淫的生态之前的那一个生态,才是真正的生态。在拉怀勒看来,这个第一生态,就是将人身上的动物性和植物性考虑在内的生态(人,动物,植物和人身上的动物和植物被平等地考虑之后的生态),或是从作为“激烈的内在”的人的眼光看去的那种生态,那是一种“量子精神下的生态”,是人从量子状态里看到的那一生态。他告诉我们,人是像天使那样降落在那一生态里的。[vii][vii]人类说,是我主动要这种坏的生态的,这是我的世界,我认领了它,我是来救它的,俺就是不想挑选,要想要它这样,不要它另外的样子,又不是在超市里,有什么就接受什么吧,否则要我来这里干吗?这是一种量子精神下的生态。但梅亦舒仍然会说,拉怀勒的这第一生态挖掘得不干净,仍然被“人”污染了。


但我们人在这个星球上时,这个生态,总是与我们人或这个毛手毛脚的上帝关联在一起的。梅亦舒想告诉我们,我们要的那个生态,可能是不能干净地得到的,我们要的,也并不是那个大户外来当生态,而是带着乐观和勇气,重生后,第二次回到我们的这个此世生活。我们能够要到的,只是这个,而不是那个像我们的妈妈的奶头那样纯洁和充满爱意的自然或生态。我们要弄清那个大生态到底是什么,并不是为了救那个大生态,而是为了使我们更专注于过我们的此世生活,在其中集体地重生和不朽。这个能让我们集体地重生和不朽的世界已潜伏在我们的这个第三世界(思想的世界)之中。这个第四世界或第四秩序,就是“正义的世界”。



二、正义:


既然前面讨论终极生态,也就是正义,关于正义的讨论,我就简化了。梅亦舒说,我们今天都陷在一种糟糕的美德-幸福论的恶心性循环之中了:现实这么糟糕,地球变暖和多性恋横行下,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在内心里更加努力去做一个好人,处处政治正确。我们认为,自己内心里端正立场,外头的局面就能改善!王阳明和老蒋都是这样的阿毛!思辨实在论在伦理学上的重要贡献,我认为有一条,就是:彻底摧毁了小资文人和中产阶级中间流行的这种美德-幸福论。这不是蛮好的嘛!


思辨实在论说,我们居住的世界,既不是最好的世界,也不是最坏的世界,而是一个同时有可能变成最好或最坏的那个世界。我们用哲学将新价值带进世界,不是为了规范这个世界,而是为了故意在其中引发无法则可言的变化。[viii][viii]偶然是绝对的。今天的机构和制度可能变得更好,也可能变得更坏。只有在这种时时存在的临变状态里,我们人在此世的生活,才会有幸福的可能。


主观上我们可以做到:为正义而活,与他人生活于一种不自私的关系里,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依照这个世界的最终终极的本体可能性的真相来活。这一真相,就是:我们的(集体)重生。[ix][ix]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活得不好,或为别人活得不好而负疚,但我们没法逃开它,必须在这同一个世界里一起重生。这是思辨实在论之伦理学基线。听起来,梅亦舒的意思是,取一种最勇敢的实在论姿态,我们才能在一种自己所捍卫的实在中的正义生活。“尼采也无非是要我们自信地将幻觉扳直为信念。他只是要我们对自己的这个世界抱一种守纪律的信念而已。”[x][x]在实在论上端正我们的态度,“依照这个世界的最终终极的本体可能性的真相来活”,我们才能活到一种正义的可能性里面。



2-1没有“别处”


正义必须在此一生活中来找。思辩实在论说,只有在一种没有“别处”的生活里,我们才能等待那一正义到来。而这一正义的种子,已夹带在、潜伏于我们这个第三世界(思想世界)内的第四世界中。这个星球上出现了物质,生命和思想后,能让我们从宇宙的成为中摆脱出来的,有三样东西:物质,生命,和思想。我们还期待它会出现正义,它是第四世界。[xi][xi]这个正义世界,我们在前面也将它理解成终极生态。


过去,我们跟着昆德拉的口气说,生活在别处。这是找安慰。这是好娘的说法啊!好像是说,爱在老婆和老公之外!这个“别处”早是你的小三啦!它担保了你要的东西的更美好、更“实在”!梅亦舒说,我们的思想需要那一伟大的户外(the great outdoors),比南极和北极更开阔的那一片户外,身在上海和纽约,但也使他们成为那一片户外。摆脱目前的思想与世界的关联,才能出发到那一片户外之中。这个户外,也就是这一第四世界。将我们的世界拖入这个比黑客帝国更大的科幻-小说里的世界中。


不需要升天,也不需要任何宗教的帮助,我们就会最后落进这一第四世界。设想,科幻小说结尾,主人公救下了人类,准备走出小说时,突然开了窍:等等,我这么急着回去干吗?让那帮阿三平安回去,他们准又去过那种无聊的日常生活,捣他们的浆糊,还不如我不要那奖牌了,一不做二不休,就接着拉他们在俺的黑客帝国玩 嗨!我们所说的“生态”和“现实”,也都被带进了这一第四世界。



2-2 与死者之间的平等


思辨实在论不光为我们活着的这一代人自己争了正义,也要为所有过去无论怎么死去的人争正义。这等于说,过去还处于一个烂摊子里,要我们去重新收拾,全整好了,上帝才能存在。在当前,上帝必须不存在,这样,普遍的正义才可能,活人与死人之间的平等,才可达到,这之后,上帝才能存在。


过去,我们的先人很不体面地死了,是因为那个我们以为的上帝弄砸了。所以,那个我们想要的上帝其实还未存在过。如果那个我们要的上帝还不存在,一切就变得脆弱了,哪怕死,也不显得那么强横了,一切都可能变成另一切,重力定律,也松了,可商量了,没有什么是铁板钉钉的了。一切都松动了。上帝不存在时,一切人,包括活人与死人之间与未来的人之间的平等才有可能。仿佛,过去时代的人们都是不明不白地就死去了。我们欠他们重生。我们的子孙们也欠着我们的重生。


在那个我们要的上帝从我们身上生出来之前,在我们与过去和未来的人之间达到平等之前,正义就还未到来,生态,也就不是不好,而是未定。但在没有得到正义之前,我们在墓碑旁与死去的人喝一杯,也能聊解委屈。这时,就不要那个把什么都搞砸的上帝拉过来,坏了局面。等我们找到了那种正义,再让上帝来报到吧。



2-3第四世界


终极已经到来:我们要求为死去的所有人和活着的所有人以及将要到来的所有后代要求正义,但不再向那个超自然的无名的无所不能者求助。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我们永久地将集体地重生的希望押在这个下面的世界上。我们为这样一个信念而活:我们,死去的、活着的和将要出生的,都将在这个下面的世界里集体重生,并不朽。因为我们想到将要回到这一此世生活中,一起,而感到幸福。


在此一集体的重生发生之前,我们只是那些“即兴地幸福的人”。我们坚信,我们对于这一集体重生的等待,是有意义的。那将是不一一个生命与思想的世界的重复,而是那一个最重的世界,第四世界,也就是正义的世界。我们的等待,将使这个世界到来。这是一种马拉美-贝克特式的等待。在这一等待中,我们都成了即兴地幸福的人:我们认为,那一第四世界已预先给了我们,我们生活过的一切,那怕是那些令我们绝望的东西,也都算是我们的幸福的一部分。我们都是一些成功的宿命论者,并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结局,并没有作过多希望,也并不作出格外多的关怀和行动,准备好受到致命一击的,但想不到事情到最后会这样地对自己有利,没怎么努力,竟然也轮到了不朽,在此世生活中与大伙儿一起不朽了。[xii][xii]


我们将不再依赖任何先验者,来完成我们自己对自己的拯救。我们救了自己后,上帝才形成。“我们人类在今天就像是一个不育的妇女,急着生出一个上帝来。生出上帝时,我们人类才能重生。我们与上帝的关系,是与一个现在还不存在的上帝之间的关系。”[xiii][xiii]上帝是人之子。今天,我们人类应该做圣经里记下的那些伟大史诗般的事。圣经,是我们这些已即兴地幸福着的人的行动手册。今天,我们的行动脚本必须由圣经和科幻-小说构成。未来的上帝所出生的地方,那个圣经和科幻-小说能真正大行其道的世界,就是第四世界或第四秩序。可能,那个,才是我们未来真正应该进入的“生态”。



结论


上面我企图论证,我们所说的生态,可能是一个莫须的的东西,而思辨实在论给我们出土的那个“广大的户外”,也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态,虽然它看起来就是我们目前在说的那一种,是真正、实在的生态。我们最后到达这样一个结论:那一第四世界,也就是正义的世界,才是我们想要的真正的“生态”。


思辨唯物主义描述生态和正义时,最终类似拉怀勒的“哲学-小说(philo-fiction)”的:将现有的争论全部推到荒谬的极点,然后说,这下我们可以勇敢地去迷信了!这是要将读者拉进一个更神秘的矩阵中,用更不确定的坐标,来定位我们自己。在我们还未真正找到那个生态前,我们在寻找时,还都是神秘主义者,也就是,我们还是装作自己什么都还没看懂,才比较好,不要一根筋地像柴静那样,急急地便冲了上去,好像她已知道什么才是好的生态似的,最后就没台阶好下。一旦像她那样坚定了,那么,在“生态”问题上,我们就要勇于做异端,要与大众媒体切断关系,与已有的一切宗教和哲学立场决裂:实在,只是我的实在,生态,只是我的生态!不做神秘主义者就得做异端,我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的生态关怀律则,算是我们送给柴静和崔永元的一个小礼物吧。




哈曼对思辨实在论作了这样的定位:它将给胡塞尔-海德格尔哲学所代表的1900年以来的大陆哲学致命的一击,并且将决定今后五十年的哲学、至少是大陆哲学的工作方向。[xiv][xiv]它也许在重新规定我们在今后的五十年里我们应该怎么去做哲学。它是给今天的哲学争了面子的。关于那个“广大的户外”的讨论,也是我见到的近期哲学对于生态问题的最明白的看法。


思辨实在论不是要修正我们的世界观,或打开认识论的新路子,而是在给我们松绑,使我们的思考能进入一个更广大的户外,帮助我们作出更大的运筹。生态和正义问题,在思辨实在论这里,不是被解决了或说明清楚了,而是被定位到了更大的空间中,这种定位彻底架空了我们原来以为的那种生态或正义。在这种很生猛或者说很科幻的思辩里,生态和正义成了同一个东西:我们在这个下面的世界里已潜伏着那个第四世界或第四秩序,未来的生态,将是我们在它之中重新构筑。


文章作者:陆兴华

文章配图: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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