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艺术品”是这样铸就的——宁波宝新“手撕钢精密箔带”产线目击记

邂逅 · 1776 期 · 4194 篇

“对我们来说，‘手撕钢精密箔带’已经不是传统钢铁产品范畴，它更像是一种艺术品。”不久前的一天，在太钢集团宁波宝新汽车用钢项目整洁明亮的厂房里，汽车用钢经营部常务副部长徐锋轻轻捧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钢板，眼中流露出的是一个父亲对儿女才有的温柔和慈爱。今年上半年，宁波宝新汽车用钢项目投产后，相继成功生产出0.049mm和0.03mm厚度的精密箔带。

十数年“精密梦”圆

0.05mm厚度以下的不锈钢薄板精密带钢被称为“精密箔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手撕钢”。随着国内电子产业及一些新兴的高科技行业的蓬勃发展，对具备极薄、极平、性能极优等特点精密带钢的需求量逐年加大。但精密带钢的制造技术是一种包含众多技术诀窍的核心技术，在国内只有寥寥数家企业能够生产，一般企业很难跨越这个制造门槛，因此，我国每年都需要大量进口精密带钢。

作为全球最顶尖的单体冷轧不锈钢企业，“薄特精优”一直是宁波宝新坚持的产品战略，其产品族群几乎涵盖了当今所有的高端不锈钢应用领域，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一直为业界公认。但是，精密带钢产品的缺席一直是萦绕在宝新人心头难圆的梦。十多年前，宁波宝新就有发展精密带钢产品的设想规划，对精密带钢的产品研究也积淀了十多年，但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因素数次与精密带钢失之交臂。一直到2019年8月，在集团公司的全力支持下，宁波宝新汽车用钢项目正式开工建设，开始了向高端不锈钢“金字塔尖”登攀的行程。尽管国外有多家企业具备精密带钢生产能力，但在项目设计过程中，宁波宝新并没有照搬照抄国外经验和设备，而是结合国内市场的需求从轧机、光亮退火炉、清洗、拉矫到分条、剪切等设备，均实施“点菜式”自主集成方式，建成了一条能够快速为国内高端不锈钢市场需求快速提供“粮草”的精密生产线。尤其是其1000mm宽幅的“手撕钢精密箔带”生产能力，为国内外之最。这，显然是一个市场导向型的项目。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核心技术是国之重器，是我们最大的命门，核心技术受制于人是我们最大的隐患。不掌握核心技术，我们就会被卡脖子、牵鼻子，不得不看别人脸色行事。而真正的核心技术是花钱买不来的、市场换不到的。”入职宁波宝新20余年，常年从事产品技术研发工作的徐锋对“手撕钢”生产的认识尤为深刻，“现在，从工艺到技术，从产品到用户，都掌握我们自己手里，这才是真正站在了不锈钢领域的‘世界之巅’！”

轧辊穿“外衣”  套筒做“按摩”

在主轧线的一个工位上，一堆轧废材引起了记者的关注。从一个外行的眼光来看，这些“手撕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技术人员拿起一块细细解说，“这个表面有一条细微的突起线，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我们把这个叫做‘起筋’，是一种质量缺陷，只能报废。”“手撕钢精密箔带”之所以难，外行看，难在“薄”，但内行看却并不仅仅如此。不但薄，而且板形控制要求和表面质量要求都高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整个轧制过程，犹如是在“绣花”，一不留神，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更让人吃惊的是，“手撕钢精密箔带”不像普通产品，质量次一点还可以降级使用，而是直接报废，只能一次性做到成功。这也就难怪徐锋把它称作是“艺术品”了。

在精密薄带上料区域，记者看到了一排排准备上机的轧辊，每一根轧辊上都套着一个纸袋。产品主任工程师郑涛介绍说，“手撕钢精密箔带”表面质量要求极高，辊子上的一粒灰尘就可能导致板卷的轻微变形。因此这些轧辊在精心修磨后，还要经过半小时的清洗，然后穿上厚实的“外衣”，确保其纤尘不染。小郑还告诉记者，一会轧辊装入机架后，必需把纸袋取出。即便是这样一个抽纸袋的简单动作，都有规定的作业手势，就怕一些轻微的磕碰对轧辊造成伤害。在卷曲区域，两位员正工围在卷曲套筒前作业。近前一看，只见他们一边用细砂皮反复打磨套筒，一边不停地用手抚摸套筒周身，好像是在给套筒做按摩，并没有带手套。郑涛解释说，“没办法，手撕钢精密箔带就得这样小心伺候。带了手套去摸，一些细小的毛粒就感觉不到了。而套筒表面不能有丁点突起或者毛粒，否则一卷曲，一个钢卷可能就废了。”记者听说过一些高端品种的牛在饲养过程要听音乐放松的故事，这倒和给“手撕钢精密箔带”设备做按摩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于一般生产的自动上料，人工干预在手撕钢精密箔带从上料到卷曲的生产过程中处处可见，想来这可能是因为要确保产品质量的缘故。记者了解到，手撕钢精密箔带的下游用户，一般都是质量敏感型用户，他们对产品质量的需求远高于对产品售价的敏感。而“手撕钢精密箔带”的产品附加值也要远高于普通产品，“一般都是论公斤售卖的。”因此，手撕钢精密箔带的生产，完全是个性化的“私人定制”，而不是工业化大生产，人工干预也自然就多了。

每一米都是煎熬

生产现场的一个质检台边，记者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易地撕开了一张废钢板。普通A4纸的厚度为0.04009mm，而宁波宝新生产的“手撕钢精密箔带”厚度已经达到0.03mm。撕一张纸又有什么难度呢？但这也愈发激发了记者的好奇，比A4纸还要薄的不锈钢钢板，在生产过程中难道不会断带么？机组副经理闵韬笑着说，“怎么不会断？会断到你心态崩溃。要是这么容易，还叫手撕钢精密箔带么？”

“现在想想，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闵韬是宁波宝新排得上号的老主操，但抽调到这条产线试手后他就后悔了。“真没想到有这么难啊。”他的很多操作经验，在“手撕钢精密箔带”面前都失效了。比如说，一般薄料靠轧辊压下量来控制厚度，但手撕钢精密箔带实在太薄，上下辊几乎“唇齿相依”，压下量就很难控制厚度，得靠拉速和张力来控制。而这与他多年的操作习惯又完全是两回事。今年3月初的一天，从早上9点钟一直到晚上10点，闵韬和同事们一直在轧线上没有下来。那天不知道断了多少回带，闵韬干得后背和手心全是汗，心态差点就崩了。他们甚至连关联度不大的电器设备都查了个遍，可是断带的原因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1点多才回家。“那时候，每一米对我们来说都是煎熬。”闵韬说，每一次断带都要重新穿带，辅助工作量很大。但人累一点也就算了，关键是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

宁波宝新给与项目团队极大的试错宽容——“只要设备不着火，只要人没有事，大胆试！”不断尝试下，项目团队终于在一次断带中摸到了门道。通过一系列的工艺调整，闵韬和同事们终于跨过了断带这个“鬼门关”。这真是，“手撕钢精密箔带虐我千百遍，我却待她如初恋”。以正常投料5吨计算，这薄如蝉翼的不锈钢板要成为一个钢卷，至少要做到轧制十几公里长而不断带，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么？

如今，闵韬已经带了三个徒弟，年纪最轻的只有20岁。宁波宝新特意招收了30多位在校学生，和一些老师傅一起到太钢生产现场带薪实习，从基本知识开始培训。这些即将从学校毕业，犹如一张张白纸的年轻员工，脑子里没有操作框框，反倒更容易接受手撕钢严苛的操作特点。他们和手撕钢精密箔带一样，将成为宁波宝新的未来。

编辑：王再兴

摄影：陈丽君

出品：中国宝武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