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案例分享——中国国际设计艺术博物馆
项目地址：中国美术学院
项目面积：16700平米
照明设计：方方 易宗辉
建筑设计：阿尔瓦罗·西扎 卡洛斯
中国美术学院风景设计研究院
照明工程：杭州东昊照明工程有限公司
摄影：雷徐君
在中国美术学院建校90周年之际，著名的葡萄牙建筑师阿尔瓦罗-西扎的作品——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China design museum)同时揭开帷幕。伴随着开馆展与观众见面，诸多网红前来打卡，一时间香风四起，欢乐无匹。但是作为参建方之一的我们，更关注的则是项目本身的意义，之所以选择在尘埃落定之后整理分享这个项目，也是为了三省吾身，鉴往知来。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行业特性决定了灯光设计在项目中的角色是保证功能的同时锦上添花，而不能强行标榜自己为主角。西扎素来又以建筑用光的出神入化驰名于世，于是我们拿到项目后，首先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了解背景、了解大师、了解项目——以及了解配合方的工作方式；其后即安排了相关人员去参观境外的西扎已完成作品。因此,设计费多少变成最不重要的事情,有趣的项目每一个都值得好好尊重以待。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他的作品是种感官上的享受
精神上的提升
The architecture of his is a joy to the senses and uplifts the spirit.
如同早期的现代主义建筑师
他的形式来自于光的雕刻
伪装出了诚实的简洁性
而其实都是直白的解决设计问题
Like the early Modernists, his shapes, molded by light,
have a deceptive simplicity about them; they are honest.
They solve design problems directly.
如果需要风景
就会有一扇窗引入风景
If a view is desired, a window is made.
——阿尔瓦罗·西扎的普利兹克颁奖词 节选
（葡萄牙建筑师 阿尔瓦罗·西扎）
西扎的作品，简单到极致，却又充满质感，天光和人工模拟光在其中作为建筑的另一种表情，他力图用简洁的形式表现建筑内在的丰富性，基于重视细部、重视建筑与人的亲和性基础之上的对建筑“简约”的追求。在他的作品中，我们看到大量从顶面倾斜而下的光线，在比较新的作品中，光线的模拟还结合了天花回光槽节点的深浅大小做了变化，使得形式更加丰富。因为恐怕自己理解的不够深入，这种细腻的表达迫使我们为了这个项目全部建立了完整模型，包括厕所。
（大厅布灯概念图）
（大厅灯光模型）
（大厅完工照片）
（大厅完工照片）
而在天光展厅中，我们还根据项目经纬度坐标模拟了天光的情况。
（天光展厅几种灯光模型）
（天光展厅日光模型）
（天光展厅完工照片）
（天光展厅完工照片）
在历史作品的考察中我们发现比较少的一些作品的展览面比较理想，而另一些比较早的作品受制于早期设备的能力，能效低，显色性差，所以我们实际参观看到的展览类空间，感觉上都是比较阴沉晦暗的。这当然也与间接手法导致的低对比度有关系。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韩国模仿博物馆，实际效果很晦暗，可见显色性、均匀度、照度都不太理想）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幸运的是，当下LED技术大爆发，2017年我们开始设计时，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工程产品来支持形式的完善。
照明介入之时，展览的内容和方案还没有决定，我们只模糊知道是作为收藏包豪斯作品的永久性展馆。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第一次的汇报，我们考虑完空间的特性后，向卡洛斯先生（西扎的合伙人）建议了后期展览的几种照明形式，包括结合了线性光的墙面直接布光，和点状的墙面直接布光，但是都被委婉拒绝了，这种“简洁的丰富”，使得建筑师拒绝外来的一切干扰，光线的神秘性在他们看来十分重要，这种简单到极致的形式感，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线型洗墙灯光模型）
（点式洗墙灯光模型）
（重点照明式灯光模型）
在1919年的《包豪斯宣言》里中有这样一句话：一切创造活动的终极目标就是建筑。
百年来，西扎的风格可能是当下最适合存放包豪斯作品的作品。包豪斯是一种思潮，而并非完整意义上的风格。在设计理论上，包豪斯提出了三个基本观点：①艺术与技术的新统一：②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③设计必须遵循自然与客观的法则来进行。这与西扎的“乡土情节”、“尊重环境”和“极简主义”的观念不谋而合，它们一起代表了人类在彷徨无定时代之间的选择，是人类自我蜕变发展的标志。包豪斯的工业作品简洁、实用，注重材料、结构和肌理的表达，全方位的观察角度无疑更加适合，与国内当下流行的固定式且单向化陈列方式相比，我们被引导向考虑另一种形式的展览——简单、流动，无包装的，是材料和形式的直接观察和表达，观众可以浸入式参观。
我读书时候，有位教油画的先生（当然他现在还在画画）告诉我们他观察世界的方式：把空气想象为一个密度被质化的物体，你或者其他的什么也是一个物体，你走入空气，亦可以理解为你作为一个物体侵入空气这个物体而与之产生关系。我想在这里也可以做此发散理解。物体与物体之间的联系也可通过多种接触方式，平面化的展览方式是遥遥在远处的，甚至把三维的被展览物体平面化，观众很难产生共鸣和关切。回到展览的终极意义上来说，究竟是展品至上，还是为大众生？
是亦彼也，彼亦得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庄子》
中国人的审美一直是趋于平面化的，比如国画的表达，光线和凹凸明暗在其中是不存在的。文人们爱的是八大的桀骜孤寂，或是文征明的情趣盎然。有意思的是造园艺术讲究的却是“人入景中，移步换景”，这种二维的表达被揉入三维的场景的方式，反而是惊喜连连，我想我们的展览发展到今天，为什么不可以学习研究这种方式？
（文征明 《东瓶别墅图》）
西方绘画对于光线的觉醒，也是晚至17世纪，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打破之前油画中有序和谐的光感效果，强化明暗对比，以暗衬明，使画面光线耀眼。荷兰画家伦勃朗的作品，更是把这种手法推向高潮，《夜巡》中人物大面积处在暗块的笼罩中，唯面部神情、手部等显出鲜明的轮廓，使画面厚重深邃，我们今天的展览基本都延续了这种表达，反而令我们忘记了我们自己的文化，曾经把三维世界和二维语言穿插结合的那么奇妙又精彩。
（伦勃朗 《夜巡》）
（当下主流照明方式，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拙政园月亮门，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在展品保护级别没有那么高的一些场所，一些展览空间近年已经开始反思这种传统的欲扬先抑的手法，而采取均匀照明的方式来体现被展品更真实的质感。雕塑家贾科梅蒂的几次展览，策展方都不约而同的使用均匀散漫的光线，使得这些作品郁郁寡欢，携带痛彻孤绝的表情，在空间中的挤压和扭曲反而更加彰显张力。贾科梅蒂称之为：“修剪去空间的脂肪”，但当他的作品处于空间之中，仿佛在与空间交谈，追问文明的终极去向和现实认知的本质。
（作者十年前完成的浙江美术馆天光展厅，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天津美术馆新馆，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两种光线下贾科梅蒂《行走的人》，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所以，当建筑方要求我们不做任何重点照明的设计时，我想，为什么不呢，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思考。展品不是陈列布置与空间中，而是自然生长浸染其中的关系怎么样？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的工作重点就在于如何充分尊重建筑的特性，拒绝一切人工形式的干扰。把重心放在直接照明的线性灯带和间接照明的灯槽，以及灯光的智能控制方面。而不再考虑任何可能能看见光源的直接照明方式。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第二次以后的汇报，我们提供了更多关于技术方面的参考和计算资料，和建筑师一起，深化了灯具设备的安装节点、位置，以及和风口等衔接的方式（部分线条灯具和风口结合在一起的，那个黑边不是没收好边）。建筑师也更多地采纳了我们的建议,修改了部分线性灯的位置和G型灯槽的节点等,使经过计算的空间，工作面的照度和显色性完全禁得起展览的需求和对质感的表达。为了敏感展品，这里还使用了基于zig-bee技术的智能调光系统来调整光线的强弱。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确定了执行的方向,一切看起来朝着最大可期望的未来发展.工程的实施阶段,遇到了很多以前没有碰到过的难题。倾斜角度的屋顶嵌装无缝拼接的线性灯具,让施工人员苦不堪言,还要结合空调出风口造型.大功率的线条灯在槽内的位置必须纹丝合缝,否则就不能达到完美的光倾斜而下的效果。可以说，越简单的手法越考验掌控全局的能力和处理技巧。至于设计师自己爬梯子现场调整，也是家常便饭。能顺利吧方案落地也多亏了美院甲方工程部几位老师的认真负责和施工方浙一建的细致努力，而好项目就是有这种魅力——无须扬鞭自奋蹄。
（手机拍摄的现场调整照片，左侧为工人施工完成后，右侧为设计师调整后的效果）
需要说明的是，开馆后的展陈照明我们没有争取到设计权，展览方式中照明的表达使用了传统的手法——照亮它，作为某一个点。所以后来的展览中在顶面开孔或者G型槽装灯的做法，并非我们所为。
（展陈照明现场施工）
（展陈照明现场施工）
（展陈照明现场施工）
展陈虽然用了非常昂贵的照明设备，但是顶面直接开孔甚至破坏反光灯槽的方式，我个人看法是对西扎建筑的建筑精神做出了破坏，原计划徜徉其中的展览体验也被割裂，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在我们看来对场所完整性的努力，当年的那些小心翼翼都变成如今的无可奈何。知识大爆炸的今天，无论是哪种门类的工作，知识和经验的积累在个体之间的差异都在逐渐缩小，人们的物产也在逐渐丰富，工作糊口在将来可能并不一定是必须的事情，我想还会造成差异化的唯一可能就是是否充满热情和如何修心。
“君子之心，常存敬畏。”
——朱熹《中庸注》
好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它的热度不减，高质量的展览策划持续它的光采和温度，一些小遗憾不能阻碍它成为一座伟大的建筑作品。
天下武功，唯真不破，——与君共勉。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本案完工照片）
（特别申明：本篇除授权外不接受转载，并拒绝任何形式的图片盗用。）
我是方方，一个照明设计师／俩娃的妈／预备役糕点师，欢迎您有任何有关灯光的问题合作&探讨&咨询来电来函。
（这篇摘抄资料抄的这么认真，各位路过的看官不点个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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