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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17具遗体

2017-06-11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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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年前,梅里雪山发生重大山难,

他的17名队友遇难

19年来,他已找到16具遗体。

请看独家原创视频

1991年,梅里雪山发生了一场登山事故,

6名中国队员和11名日本队员遇难,

这是人类登山史上的第二大山难。

这11名日本登山队员,同属京都大学登山队,

小林尚礼,因为没有参加此次登山而幸免于难。


1998年,第一具遗体被人发现,

痛失队友的小林尚礼从那一年开始,

决定要找到其余遇难队友的遗体,

送他们回家,亲手交还给他们的家人。

到今年,还有一名队友的遗体未被找到。


这条视频的筹备、拍摄、制作历时6个月,

我们一次次被故事所震撼,

被小林的坚守所感动。

通过小林尚礼的独家视频,

以及他提供的独家图片,

我们来还原,这场震惊世界的山难。


京都大学攀登梅里雪山的计划,从1984年就展开了,但一直到1988年才获得登山许可。1990年春天,登山队进行了路线勘察。这一年的11月,派出了11人的队伍,与6名中国队员在昆明汇合。


12月1日,登山队在雨崩村的上部建设了标高为3500米BC大本营。除了17个登山队员,还有另外2名中国登山队员:金俊喜、张俊,1名联络员、6名协助员、3名厨师。


营地地形图

摘自小林尚礼《梅里雪山-寻找17位友人》


12月31日,由于前几日天气骤变,全员下到C3营地,计划1月4日重新登顶。


1991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下午开始下雪。


1月3号,雪持续在下。晚上22点后,标高5100米的C3营地和BC大本营,开始了这一天的最后通信。


C3:“现在C3降雪量很大,视野不良,积雪已经达到1.2米。”

BC:“除雪吧。”

C3:“每过两三个小时都会到帐篷外去除雪,要是降雪还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到明早会超过两米了吧。”


这时候无线电收发机发生了异常,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BC:“电池不足了吧,换一台收发机吧?”

C3:“换好了,现在呢?”

BC:“还是一样,有可能由于大雪的缘故,湿气太重了。”

C3:“那就先这样吧,再见!”

BC:“再见!”


1991年1月3日22:15,通信结束。这也成了登山队17人与外界最后的联系。


1月4日,BC大本营一整天都在不停呼叫,但C3的17台无线电收发机竟然没有一台回复。当天,大本营告知了北京的中国登山协会,1月5日也联络了京都大学登山队。


1月13日开始,中日双方的救援队开始行动,但由于持续的恶劣天气,救援队无法抵达遇难的位置。


1月25日,由于当地一直持续降雪,二次遇难的可能性变高,所以不得不终止救援行动,并且确认全体遇难。这也成了日本海外登山史上最大的山难。


登山队事故调查记录 摄于京都大学登山队资料馆

1月25日下午2点,京都大学登山队开始电话联络遇难者家属。当时在读大学三年级的队员小林尚礼,正在准备第二天拜访失踪的好友笹倉俊一的父母,向他们作遇难说明。


1990年底,小林尚礼因为要回老家,所以没有参加梅里雪山的登顶。遇难的队员中,有他的前辈,也有和他同年级的好友。直到现在,这次事故对他的影响,仍然没有结束。


我是小林尚礼,大学时代开始登山,加入了京都大学登山队。


小林尚礼(中)

1990年底,听说了登山队要攀登梅里雪山的计划。当时我对这座山并没有特别的兴趣,而且要回老家,就没有参加。


没想到的是,1991年1月5日,京都大学收到了消息,说与登山队完全无法取得联系,但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想过会是队员遇难。当时想,肯定是被困在某个无法联络的地方。


死去的11人中,有两位是和我关系特别好的,一位是和我同年级的好友笹倉俊一,每天每天,我们都会在一起讨论登山,晚上在一块儿喝酒。另一位是我的前辈児玉裕介,他带我去了日本最难爬的山,并且一直鼓励我继续登山,不要放弃。


20多天后搜查终止,也就意味着全员死亡。我听到这消息时,还觉得这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还活着。


期间,我去了好友笹倉俊一的家里,向他的父母说明遇难情况。


我还记得,当时他的母亲双眼通红,哭得都肿了。父亲却始终是微笑着,对我们说:“谢谢你们来探访,一起喝点酒吧。”


在最后,他的父亲低声说了一句:“短短21年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啊。”在此之前,我还完全接受不了好友离世这件事,但因为他父亲的这句话,才让我意识到,我的朋友,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


因为那次事件,年轻人已经不太想加入登山队,京都大学登山队也日渐衰退了。


遇难之后的两三年,我发现和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渐渐淡去了,我非常讨厌这样,也想继续保留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记忆。于是,我涌起了想去梅里雪山挑战一回的想法。我开始召集人,一直到1996年,才好不容易召集了大约10人,加上中方一起登山的队员,一共15人。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当我们前进到澜沧江桥边的时候,旁边明永村的村民,有100多人,都出来阻止了我们,告诉我们不要去登山。


但是尽管遭遇了各种阻拦,我们还是开始了攀登计划。然而当我们离山顶还有500米的地方,遭遇了比预想中更恶劣的天气,观察着这个状况,队长决定放弃登顶。


我认为,这次要终止行动,主要是因为队长的软弱。我甚至说出了“重新选一个登山队长吧,我反正要上去。”大家听后都哑口无言,当时的我也是年少气盛。那天晚上我几乎没睡着,大概所有的队员都没有睡着吧。最后大家还是没有听我的,决定下山撤离。


大约2周后,我们当时露营搭帐篷的地方遭遇了大雪崩,帐篷全部被刮走。


如果当时我坚持继续登顶,可能现在也已经遇难了吧。这个时候我才逐渐能够理解,队长他们当时背负的压力有多大。他们也希望能够成功,但是,他们又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1998年7月18号,明永村的村民到冰河上方放牧时,发现了横在冰上的遗体。


这个消息从中国传来的时候,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因为遇难发生在明永冰河的源头,当时就有人说,遗体可能会在50年到100年以后,流落到澜沧江内。谁都不曾料想,仅仅7年之内就被找到。


几天之后,京都大学就组了一支4人的收容队。我毫不犹豫就报了名,也辞了当时的工作。7月27日,我们4个人,背负着300公斤以上的装备从关西机场出发。在机场竟然有数十个记者在等我们,还有5、6台摄像机,此时此刻,我重新认识到事件的重大性。


当天晚上我们到达昆明,看了一下从现场收回来的遗物。纸箱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东西,有些遗物上还写有他们的名字,有一只手表的时间停在10:34,还有显示标高为4900米的高度计。这些东西都是湿漉漉的,并散发着异样的味道。相机、扳手等物品在强力的作用下,都已经坏掉了。


我们往冰河的上游走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些红色蓝色的东西,这些都是帐篷之类的残片。继续往上走后,又出现了登山鞋、手套,以及,遗体。


经历过巨大冰流瀑布的遗体,没有一个能够保持原来的形状,这么多年来,不知有过多少次的结冰然后融化,几乎都成了泡涨开的木乃伊。虽然遗体都发生了严重的变形,但是对我而言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这些可都是我在登山队的时候,每天朝夕相处的朋友们啊。见到这些遗体,我竟然感到十分怀念,已经7年没见了啊!


我们对一具具遗体进行检测,边检测边对他们说:“花了7年掉落到这里,太不容易了。”其中有一具遗体,依然保持着看上去像是想要努力抓住什么东西的样子,让我们感觉到了他对生的执念。他们都是为了通过登山去实际感受“生”的意义,谁都没有想到“死”。



我抬眼看了前方的冰流瀑布,不禁对此产生了敬畏之情。这17位遇难者经历7年的时间,从山中顺着这个瀑布掉落下来,这番景象,就宛如圣山通过它,吐出了山中的不洁之物一般。


这一天,我们发现了10具遗体,确认了其中5人的身份。之后,在昆明举行了火葬仪式。其中一位日本遗属说的一句话,给了我们莫大宽慰:“遇难7年,总算能画上句号了。”我再次感受到了搜寻遗体这件事的意义。



1999年4月6日,从昆明发来传真,在明永村又发现一具遗体。我决定再次报名收容队,并且打算常驻在当地,定期搜寻冰河。昆明的朋友知道后劝我,一个人留在藏族村子里,说不定会被杀掉。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一个人去了明永村。


我被安排住在村长家。第一次去,我敲了村长家的门,十分紧张。就在这时,看到了大门柱子上写着“小林,你好”。看到这个之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村长叫大扎西,他是村里唯一能理解我在做什么的人。住在明永村之后,我每隔一个礼拜都会上山搜寻一下遗体。村长总是会帮助我,但他的兄弟们和其他的村民一样,一开始都讨厌我。


冰河的路很难走,但是更重要的是完成我眼下的工作。一方面,挚友的遗体必须亲自找回。另一方面,发现遗体的冰河是当地人的饮用水源,我得尽快找到遗体,不能污染了水源。


19年来,我一共搜索了30次,找到了16个人,但是最后一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抱着说不定还能找到最后一个人的心态,我还是会每年都来搜寻。


后来还找到了一个他们使用过的相机,胶片还保存良好,我把它洗了出来。就是这张照片,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美丽的照片,却是7年前,他们还活着时最后的影像了……


梅里雪山,一座从未被人登顶过的圣山。有一次,我问了村长一个问题:“圣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村长瞥了我一眼说:“圣山对我们来说,就如同父母一样的存在,你们日本人,如果有人踩了你们父母的脑袋,也会非常生气,不是吗?”


原来他们是把圣山当作父母一样敬仰的。每天早晨,山被朝阳染红的瞬间,村民们就早早地爬上屋顶,在那里烧香。


面对大山,他们用藏语呼喊着众多山神的名字,祈祷着世界和平、自身长寿、家畜健康。


我们这样的人,只是想着要登上山顶,而他们,却是憧憬着整座山,如同对待神明一样对待它,信仰它。


在这个土地上生活越久,越能理解这边人与山之间深厚的感情。我在反思,迄今为止我所从事的登山,又算是什么呢?


照片提供:小林尚礼

部分文字摘自小林尚礼的著作《梅里雪山—寻找17位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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