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驳虎：今天为人讥笑的穆加贝，也曾是屠龙的勇士
凤凰新闻客户端主笔唐驳虎
目前来看，经过短短几小时，15日(周三)津巴布韦军方的兵谏政变局势就已明了：
军方胜利了，兵不血刃地控制了首都哈拉雷，控制了穆加贝及“第一家庭”，并且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上周突然被革职并清洗出党的第一副总统姆南加古瓦流亡归来，将接任党主席，开启权力过渡。
军方带头造反的原因，关注此事的网民大都已知晓，那就是前些天，穆加贝年幼很多的续弦妻子格蕾丝公开宣布要由她来接班，穆加贝也即刻废掉公认的接班人选副总统姆南加古瓦，已经忍了很久的党内军内的一干革命元老同志，终于炸了。
93岁的“史上最高龄实权国家元首”穆加贝，这些年在其国内国际上已经逐渐沦为笑柄，在中国关注国际形势的人眼中，大多也都早就清楚穆加贝实在是个老糊涂的角色。
现在，他对津巴布韦持续37年的统治终于要结束了。
落幕之际，清算得失。独裁的帽子，肯定逃不掉；昏庸、糊涂、自大、刚愎自用，现在也都占全了。
但凡略微知晓津巴布韦这个国家的人，脑子里即刻浮现的就是它那糟糕透顶的经济，有着无数个〇的奇葩钞票。而有持续关注的人，还会知道这些年来，穆加贝为保持权力，在选举中搞出的一系列暴力舞弊行径，还有穆加贝家族一系列的贪腐传闻。
无论国内经济如何崩溃，通货如何膨胀，百姓如何民不聊生，内政如何糟糕，穆加贝就是死赖着不退休，说是要干到九十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如今，他终于垮台了，世间评论一句话，嗤笑不堪。
不过，目前所见的所有介绍文章，都只将穆加贝和津巴布韦的糟糕暗黑历史，最远溯源至1980年。
那么，1980年之前呢？穆加贝上台前的津巴布韦，又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那是全世界孤立、禁运、不予承认，臭名昭著的白人种族主义政权罗得西亚啊。不讲清罗得西亚，你就不可能真正读懂津巴布韦。
津巴布韦，地处非洲中南部，内陆国家
【臭名昭著的罗得西亚】
和通常的历史印象不同，由于非洲高原的地理限制和可怕的热带疾病，欧洲殖民者向非洲内陆进军的时间很晚。
具体到非洲中南部地区，更是迟至1890年，才由英国南非公司（类似于东印度公司，但其母体就是那个“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戴比尔斯De Beers）的几百名武装骑警发起武装入侵。这已经是殖民时代的尾声了。
没错，就是那个“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戴比尔斯De Beers
随后，赞比西河两岸的大片土地，被南非公司以其老板、最著名的帝国主义者塞西尔·罗德斯的名字，命名为罗得西亚。河北岸的北罗得西亚，就是今天的赞比亚；河南岸的南罗得西亚，就是今天的津巴布韦。
塞西尔·罗德斯不太令人熟悉，但只要你认真上过中学历史课，一定见过这张图，没错，这就是最著名的帝国主义者塞西尔·罗德斯
从一开始，南非公司就用标明赃物的模式，招募侵略武装。最初是许诺每人可得15处金矿和3000英亩土地，遭遇当地武装反抗后，增加到20处金矿和6000英亩土地（相当于24.3平方公里）。
在完成占领后，塞西尔·罗德斯又在国内大肆宣传，声称这是全新的黄金与钻石的国度，招来大批殖民移居者。而英国本土中下层的失业失意者，为谋生计，也纷纷来此淘金寻求改变命运。
不久，他们发现这里虽然矿藏丰富，但仍远不如南非的金钻丰饶。不过，这里土壤肥沃，水热条件良好，有相当可观的农业发展潜力。
于是，英国白人殖民者把重点转到掠夺土地上来，他们用武力将当地非洲部落驱赶到所谓的土著保留地，大多干旱贫瘠，自然环境恶劣，不宜农耕放牧。而白人霸占的1/3土地，都是土质肥沃、水源充足、交通便利的地区，在这建立起现代化的大农场。
1970年代典型的南罗得西亚白人农场主家庭
白人殖民者在掠夺土地的同时，还抢走了当地人大部分的牲畜。南非公司还规定当地人必须要用劳役的形式支付部分税赋，迫使当地头人派遣青壮年男子到白人的矿山做工。
这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抢占、掠夺与奴役。由于是狂热渴求财富的商业公司全盘主导，其血腥、野蛮、贪婪程度远甚于英国政府的作为。
经过了30年的拓殖经营，白人移民增加到3.5万人，1923年南罗得西亚建立起自治议会和政府，总督由英女王任命。
1930年，殖民当局更是通过了所谓的《土地分配法》，直接规定人口仅占3%的白人，占有全国至少一半的土地，同时限定居住在新划分白人土地上的非洲人，6年内必须要迁往所谓划定的土著保留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野蛮暴力的殖民统治建立之日，就是当地非洲人奋起反抗之时。
1896年，趁布尔战争之际，当地众多部族合力发起反英大起义，杀死了1/10的白人殖民者，虽然最终失败，但给予了南非公司沉重打击。
而在二战后，非洲民族独立与解放运动蓬勃兴起，风起云涌。国力衰落的英国殖民统治也在左翼工党的推动下走向终点。
1953年，英国将南罗得西亚（今津巴布韦）、北罗得西亚（今赞比亚）和尼亚萨兰（今马拉维）三个殖民地合组为“中非联邦”。1963年底“联邦”解体。
赞比亚和马拉维随即通过全民普选，选出了黑人领袖，获得英国和国际社会的认可，和平独立。
唯有南罗得西亚白人，因其处于人口极少数地位，恐惧自己多年掠夺积攒的财富被反攻清算，顽固坚持白人独尊的种族主义统治，与宗主国左派工党政府的非殖民化安排背道而驰。
1965年11月11日，南罗殖民当局总理伊恩·史密斯，单方面通电宣布独立，建立白人单一统治、更加严酷推行种族主义和种族隔离政策的“罗得西亚”。
这种“独立”，堵上了津巴黑人和平获得权利的渠道，也迫使他们拿起武器走上了武装斗争的道路。
【在斗争中脱颖而出的穆加贝】
此前，在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的启发下，津巴布韦非洲人知识阶层也先后成立了津巴非国大、民族民主党、津巴非洲人民联盟（简称人盟）等一系列一脉相承、屡禁不止的政治组织。
早期的带头领导人是恩科莫，但后来党内其他领导人对他常常不在国内坚持斗争提出了尖锐批评，同时对他提出的组建流亡政府设想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右侧胖子为恩科莫（1917-1999）
恩科莫随将这些人开除出人盟，这批人于1963年另组津巴非洲民族联盟（简称民盟），希托莱任主席，穆加贝任总书记。但很快都连同人盟的恩科莫等，全都被史密斯当局逮捕下狱，判刑10年。但在赞比亚等周边国家的民盟成员，在1966年开始了以越境袭击白人农场为形式的暴力斗争。
1969年，狱中的希托莱发表了“永远放弃暴力”的声明。同在狱中的其他6位领导人认为这是背叛，投票罢免了希托莱，推举穆加贝为主席。1974年刑满出狱后，穆加贝最终确立了核心领导地位。
早年的恩科莫与穆加贝
穆加贝，1924年2月21日生于首府索尔兹伯里（今津巴首都哈拉雷）附近的一个农民、木匠家庭。幼年时接受了6年教会学校教育，行为举止一副十足的英式做派。他此后在多所学校任教9年，并从未放弃进一步求学的追求。
25岁时获得了南非唯一招收黑人学生的赫尔堡大学奖学金，1951年毕业得到文学和历史学学士学位。此后，又在繁忙的教学工作和艰苦的铁窗生涯中，通过函授获巴苏陀兰大学教育学学士和伦敦大学经济学、法学和行政管理学学士学位。成为获得实际学位最多的国家领导人。
在南非学习期间，穆加贝参加了南非非国大青年组织，萌发出民族解放的思潮。此后先后在南北罗得西亚和加纳任教。1960年5月辞去加纳教职，回国投身政治运动，加入民族民主党，任宣传书记。
【联成一体的南部非洲解放斗争】
这里要说明的是，赞比亚、坦桑尼亚、安哥拉、莫桑比克、津巴布韦、博茨瓦纳，乃至南非和纳米比亚，这一系列南部非洲诸国的民族解放斗争，实际上是紧紧相连的。
南部非洲诸国地理关系图
赞比亚和坦桑尼亚1964年最先和平独立。两国国父卡翁达和尼雷尔决心把坦赞变成推动非洲其他地区解放的前方指挥部和后勤总基地。
津巴的民盟和人盟都开始在一河之隔的赞比亚建立军事训练营，准备进行跨境武装斗争。同时这么做的，还有安哥拉、莫桑比克的多支反抗武装。
为此，赞比亚也与当时还处于葡萄牙军事独裁极右政权殖民之下的安哥拉、莫桑比克，处于白人种族主义当局统治之下的津巴布韦、南非彻底闹翻。作为世界铜矿大国同时也是内陆国的赞比亚，失去了所有已有的铁路出海口。为此，就有了著名的坦赞铁路。
1974年，葡萄牙爆发康乃馨革命，一批中下级军官发动政变推翻了独裁政权。新政府立即开启非殖民化进程，放弃所有海外殖民地，承认所有葡属殖民地的独立权利。
随即，莫桑比克、安哥拉也变成非洲的独立国家，原先打游击的反抗武装执掌了全国政权。莫桑比克成为了津巴布韦民族解放游击队的新后方。
莫桑比克的独立是对罗得西亚白人政权的沉重打击，不仅仅屈指可数的盟友变成了敌人，而且，先前依靠赞比西河和卡里巴水库的天险地利，赞比亚边界很好防守，而莫桑比克独立建国后，原先不设防的东部国境立刻成了筛子。
加上已于1966年独立的博茨瓦纳，罗得西亚白人政权陷入了三个非洲独立“前线国家”的包围当中，而津巴民盟和人盟的游击战也进入了全新阶段。
1975年初，穆加贝出狱后到莫桑比克领导武装斗争。在狱中，穆加贝学习了毛泽东的游击战争理论，明确了逐步建立和壮大农村根据地、农村包围城市的原则。
此前民盟游击队基本上都是跨境袭击打一把就跑，在国内几乎没有常驻武装。1976年开始发展为700人，1977年达到了约3000人。而到1979年，解放区和游击队根据地已占津巴国土的1/3，解放区人口达75万人，占到当时全国人口的1/5。
穆加贝和恩科莫出席联合国大会
而此时，民盟和人盟已组成了爱国阵线。民盟和人盟的武装统一组建了津巴布韦人民军，发展成具有相当战斗规模的战斗部队，总人数达到约5万人，其中民盟超过3万人，人盟近2万人。他们还得到了广泛的国际同情与资助。
【白人种族主义政权全球喊打】
三个邻国和苏联等国际共运大国在背后支持的民族解放战争，彻底耗尽了本来就势单力薄的白人政权的能力。
要知道，全部白人加起来不过22万左右，他们竟然维持了一支2.2万人规模的军队——相当于十抽一，而实际比例还要远高于此，战争使得白人移民惶恐不安，已有多达近7万人外逃国外。
70年代末罗德西亚白人军队的反游击作战装备，在当时堪称科幻。
名义上所有18-50岁的男子都要从军作战，但实际上连六十岁的老人也要应征，田园荒芜。这种总体战已经不可能维持下去了。留下的十几万白人大多数要求尽快结束战争，改变现状，同黑人和睦相处。
伊恩·史密斯领导的白人政权，面临的还有来自全世界的禁运和封锁压力。
在其单方面不给予黑人公民权宣布独立后，英国率先实施经济制裁，切断了其投资和出口的渠道，此后联合国安理会又作出决议，要求成员国对其不予承认，不予支持，进行全面强制性制裁。
尽管罗得西亚借用南非、葡属莫桑比克等渠道逃避，但在莫桑比克独立之后，尤其是同病相怜的最后盟友南非也力不从心表态变化之后，白人政权终于在国内外全面的压力下被迫走上了谈判桌。
【曾经还不错的前20年执政期】
1979年底，在英美的斡旋下，津巴布韦各派在伦敦达成解决方案。1980年2月底在联合国监督下举行议会全民普选，穆加贝领导的民盟获57席，恩科莫领导的人盟获24席。4月18日，一个国际承认的主权国家——津巴布韦共和国宣告成立。
应当说，在执政初期，穆加贝还是很谨慎的，在维护国家团结和推动社会改革之间小心翼翼地走钢丝，津巴政局曾长期和平稳定，穆加贝也顺利的连选连任。
尽管1982年政府曾查获人盟藏匿的大量武器弹药，内政部长恩科莫和其他3位人盟内阁部长被解职，并一度出走博茨瓦纳，但很快就回国继续领导人盟，风波平息。
1985年人盟和民盟就两党合并问题开始谈判，1987年底两党实现最后合并，恩科莫担任民盟副主席，此后又担任国家副总统直至1999年去世。
就连残酷镇压黑人游击队的前白人种族主义政权总理史密斯，也在新的津巴议会担任了7年议员，退休后一直生活在津巴布韦，直至2005年赴南非治病三年后去世。而原民盟领导人内部的团结就自不必说了。
要知道，与此同时，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安哥拉和莫桑比克都在内战的深渊中长期挣扎，各个不同武装派别（包括在路线斗争和内部清洗中失势的同侪）的争权夺利，引发了长期内战，莫桑比克内战持续了17年（1975-1992），安哥拉内战更是持续了27年（1975-2002）！
相比之下，津巴布韦的和平是多么地难能可贵。此时虽然经济增长不快（年均约4%），但也仍是黑非洲极少数经济增长速度高于人口增长速度的国家。
1993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还授予穆加贝荣誉骑士称号。
【成也土改，败也土改】
即使以极大的宽容手腕治国，但有一个问题却是穆加贝无法回避的，那就是津巴布韦革命和历史的核心问题：土地。
100年前，占人口最多不过5%的白人殖民者，用暴力掠夺了津巴布韦一半以上的最好土地，将其开辟为农场和牧场，到革命时都还有至少三分之一处于撂荒状态。
而占人口95%以上的黑人土著部落，却被赶到剩下一半贫瘠土地上，过着贫困的生活。如此极端的差异对比，在当今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种历史的极大不公和反种族主义一起，成为津巴布韦革命的核心议题。也成为津巴民盟动员黑人民众参加革命的最大动力源泉。
而在革命胜利之后，穆加贝却将这个议题整整封冻了20年。他当然深知其中的棘手性。
津巴土地问题的复杂性在于，白人农场主从事的是现代农业，掌握着最现代化的农业技术和全球性的销售渠道。这是黑人民众完全无法接触的异次元世界。
而从当年的暴力掠夺算起，白人农场已经至少经历三代人的开拓与传承，才发展到今天的格局，也是津巴白人的全部身家性命所系。如何厘清其中的财产权利与劳动成果，如何把握公平与公正的度量，似乎太难找到一个标准答案。
1998年，津巴政府提出用国家赎买的方式，征收1471家白人农场，重新分配给无地和少地黑人农民，并提出第一阶段收购112家白人农场。
穆加贝根据20年前英美斡旋谈判时的承诺，向西方援助国提出提供赎买农场资金的财政援助请求。然而被以计划过于庞大，耗资太多没钱予以拒绝。
期间，黑人农民私自侵占白人农场的事件就时有发生，而且出现上升趋势。
2000年2月，津巴布韦就一项穆加贝提出的宪法修正案举行全民公决，修正案将授权政府可以无偿征用白人农场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少地黑人。
出乎意料，在黑人占绝大多数的国家，这项修正案支持率未过半数，遭到否决。穆加贝和民盟受到20年来最为沉重的打击，并成为土地暴力冲突的导火索。
津巴主要经济作物是烟叶
【一个国家就是这样崩溃的】
全民公决后不久，大批曾参加过独立解放战争的老兵，在政府的默许下开始大规模、有组织的袭击和抢占白人农场的土地。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里，双方的暴力冲突造成几十人伤亡，1200多家白人农场被抢占或遭袭击，一些土地被强行分割分配给当地农民。许多白人农场主举家逃离家园。
津巴布韦高等法院也曾几次作出判决，认定抢占行为为非法，要求占领者退出占领的土地，但这些裁决均无法执行，因为政府、军队和警方对这一事件均表示出默许和支持的态度。
土地暴力事件使得津巴布韦陷入了延续至今的严重政治经济当中。各西方主要国家以津巴政府无视和纵容侵犯公民合法财产权为由，对津巴政府、执政党民盟和穆加贝本人实施制裁。
西方制裁还并不是津巴布韦陷入长期严重政治经济困局的主要原因。根本原因在于，抢占农场事件赶走了境内最后的白人精英，他们掌握着资金和技术。结果使得津巴的经济陷入全面混乱。
今日残存的白人农场，津巴主要经济作物是烟叶
在被分割成小块土地的原白人农场，耕作技术瞬间从最现代化的大机械农业，跌落回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水准。
留下来的农机、灌溉设备无人懂得使用，更没有支撑运作的柴油、良种、化肥——这还是幸运的，不少地块干脆直接撂荒。
津巴布韦就这样从一个现代农业出口国，“非洲粮仓”，直接沦落为粮食自给能力仅能满足四分之一需求的严重依赖进口国，国家陷入了严重饥荒。
即使在政府多年努力之后，现在也不过能满足六成——大致相当于朝鲜的水平。
在这样的重大变乱之下，津巴布韦出现什么样的经济崩溃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就是我们近些年所已经听惯了的那些故事。
【屠龙勇士变恶龙，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与之相伴的，就是自暴自弃，陷入权力贪恋的老年穆加贝了。
革命胜利执掌大权的时候他56岁，土改失败国家陷入混乱的时候他76岁，若是交班给其他人收拾残局，穆加贝不也失却一个开国之父的好名声。
可惜，身体状况好得惊人的穆加贝在总统这一位置上越坐越久，做出了越来越多昏庸的决策。
和长他6岁的曼德拉做对比：作为齐名的黑人民族运动领袖，他们同样为了本国独立解放事业蹲过大牢，也曾同样引领国家走入历史新纪元，但两人当政后的路径却截然不同——曼德拉做满一任总统任期便主动退隐修养天年，赢得身前身后好声名；而穆加贝则连续执政37年，直至身败名裂。
屠龙的勇士在完成使命之后，自己又变成了恶龙。这种事情毫不稀奇。
就拿2008年一度沸沸扬扬的津巴大选争议来说，在议会选举中，主要由工人运动脱胎而来的反对派民革运首次战胜民盟，获得议会多数，总统选举第一轮民革运候选人茨万吉拉伊也胜过了穆加贝，但双方均未过半。
但随后民盟支持者发动的、针对民革运支持者的严重暴力事件，造成数十人丧生、数万人流离失所，并最终迫使茨万吉拉伊退出第二轮选举，穆加贝不战而胜。
但反对党和周边各国对此不予承认，安理会也发表主席声明指出，大选应予以推迟举行。经过国际社会一番调停，最终以穆加贝继续担任总统，茨万吉拉伊任总理，双方组建联合政府告一段落。
但最终的结果是，茨万吉拉伊及民革运在掌权之后，全无先前对选民承诺的廉洁执政，而是比民盟部分官员贪腐渎职更厉害。津巴人民看清了他们上台后的真面目。
结果，五年后的2013年新一轮选举，穆加贝以61%的得票率大胜得票率34%的茨万吉拉伊，当选新一届总统，穆领导的民盟也获得议院2/3以上议席，夺回了单一执政权。
屠龙勇士变恶龙，这其中的意味是神话的，传说的，哲学的，历史的，更多的是现实的。
当然，回归现实，更多的读者想知道的肯定是，津巴布韦这起政变，对中国究竟是好事还是不好的事。笔者也就一个最简短的回答——总体上当然是好事啊。
至于具体为什么？篇幅所限，那就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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