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李太白的诗意，法律人的远方

文 | 潮边客

在2017年正月，新春年味尚没有完全消褪之际，从百里之外，元宵节送一份陌生人的祝福给王云——那惹来争议的诗意判决拟作者。感谢她，让我们在瞩目欣赏中国诗词大会之余，能够吃瓜注目一份诗意判决。虽然不能在著作权的意义上确认她的诗意判决首创性，至少，可以推她进入诗意判决先驱行列。她的诗意判决激起争议的涟漪，两边隐隐约约的声音依稀在耳边。

绕开非此即彼选边站的话语方式，就诗意判决引申出法律人的诗和远方，决定跑题聊考试体会，探讨法律文书的写作。

回忆童蒙阶段，考试形式比较简单，填空、简答、论述，或者写篇作文，有种题型叫默写——指定篇目、段落，一个人口中念念有词默默地写出。记忆中的这种考试，会就会，不会只能交白卷。后来，考试形式变了，后来的后来，知道那叫标准化考试。

在标准化考试年代，选择题成了主流题型，宽泛看，判断题可归类为选择题，越精细越精分，选择题可分为单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最难的叫做不定项选择题，是单项选择题，还是多项选择题，应试者自己判断。

考试技术进步了，如果应试者完全无知，凭扔硬币决定答案，恭喜发分，真能蒙对一二题，运气好蒙对的更多。当然，防备胡乱猜想得分，主考者会设定选错倒扣分，考试技术路径更复杂化。

标准化考试的优越性无以否认，它更接近于现代管理要求。良药多苦口，一般皆有微弱副作用。随着标准化考试的推进，扩大解释为文意的“诗意”趋向碎片化。

文章开始被肢解，从中心思想到段落大意，以至标点符号都值得剖析——有的真值得，段落大意有的会让原作者意外，作者的潜意识被答案提供者捕捉。主观题习惯踩点给分，能不能给“诗意”留点空间？“标准答案”能不能谦虚为“参考答案”？庖丁解牛的传说属于中国，最终的精妙在目中无牛；盲人摸象的故事归类给印度，局部的表象难以揭示整体真相。诗意与禅意，交织在东方文化的脉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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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很久以前，科举制度显现出历史的进步，埋下为现代公务员制度有所借鉴的种子。

一群穷经皓首的学究，处心积虑寻找检验教育的命题方式和选贤任能的办法，保障“状元”来源的公平正义。他们发现相对不错的应试考核路径，考试形式衍化为八股取士。放眼更广的社会生活，其流弊随着时间推移累积，否定的理由充足且显而易见，包括对诗意的损削。

一语提及司法考试。在现实所经历的法学教育中，概念解析及法条释义十分重要，它们基础性的作用不可或缺。仅仅抱守基础，无法成就大厦。要求法学院教育的背景，认可了熏陶的力量。放弃过度追求标准化考试的便利，提升主观评判题型的比重，显示了门槛准入改进的力量。

围棋界的人机大战，人类不幸落败，却不妨人人对弈的乐趣；网信的力量不断地介入司法，在可预见的将来，技术的作用神乎其神，过于神话则大可不必。机器可能抢了法官助理、检察官助理的活，但未必能完全替代法官、检察官，活人的思维与诗意区别于设计的机械思路。

十分冒昧地猜想，科举制度的解体，动摇了旧日诗意的根基。文言文的退场助孕白话诗，诗意的孪生载体亮相。李太白，说白了，唐朝一代愤青。选择李太白作诗意的形象代表，预估没有太多的争议。天生诗材李太白，穿越见到拒绝诗歌的作文命题，吐血只能引来幸灾乐祸的吐槽，再也没有扁舟作他吟诗的道具，只有滴滴打的车可以载着他驱向远方。那个搭载过丘吉尔的出租车司机，在蝇头小利面前，改变了原本坚定听丘吉尔演讲的计划，感动了丘吉尔，喷出一句让丘吉尔哭笑不得的话：去他的丘吉尔！李太白的命运比丘吉尔好不了多少：李太白遇到滴滴司机，足够的钱可以让司机听吟唐诗，更多足够的钱，奇葩滴滴司机也可以喷：去他的唐诗！全球司机哪家强？中国英国并称王。生姜，还是老的辣，司机，还是中国的老。

法律文书中可不可以有诗意？对立的观点如针尖麦芒。折中和观点容易为更多的人接受：这个可以有，凡事要有度。就简捷的方式，通过比较法律文书大体上可以区分出司法工匠与司法大师，问题在，千篇一律的法律文书令人雾里看花。

可以说，法律文书映射司法改革的征候，说理性趋高，公开面趋广。生活千变万化，案件千头万绪，司法机关承受压力，法律人气喘吁吁。法律人不缺少诗意，而缺少抒发诗意的时间。案多人少的现实，消解一些法律人诗意的情趣，一些法律人窘态选择牺牲质量，流水线式炮制法律文书。对此，可以一颗平和的心适度宽容，期待时间流逝改善司法环境，让一线法律人的步履不再总那么急促，总拥有一段打磨法律文书的时光。话锋转折需警惕，以此为借口粗制滥造法律文书，拒绝与时俱进。

法律文书彰显法律的威严。作为职业文体，它关乎权利与义务，决定自由与生命，内在要求严肃严谨，法律逻辑远重文艺腔调。法律人没有任性的权力，法律文书的现实模版与套路理应得到尊重，规则体现程序，规范体现标准。偶抒诗情与接地气并不天然冲突，李太白的诗意和白居易的诗意共飞，通俗的拿捏与低俗的切割显得关键。

优秀的法律文书从不教条呆板，司法的正气与温暖行云流水般回荡。在既定的框架中，在合理的范围内，法律人可以展示个性，由此作为主体承担终身责任。他们奉法律与事实为圭臬，法律文书中可以不放诗化语言，但法律人可以涵蕴些许诗意情怀，或激越高昂地亮化，或婉约清新地点缀。在不同的诉讼领域表现可以相异，民事诉讼领域中可诗意地劝，刑事诉讼中，公诉词淋漓尽致，刑事判决无妨偶尔画个龙点个睛地训。

在未来，在远方，法律人需要更多的担当。捍卫国家政权，稳定社会秩序，维护公平正义，所有基于司法尊严的的价值追求，需要法律人更多的奉献。法律人群体良莠不齐，不讳莠类“恶之花”，不忘在法治希望田野上耕耘的大多数。奉献的方式各式各样，极端的奉献形式以生命为代价。若此，谈论诗意要么不合时宜，要么呈现悲愤的诗意，要么添加为殉职者默哀的仪式。更多的日子，更多的法律人过着和常人一样的生活，为柴米油盐奔波，被淹没在浩渺的人流中。

理念与理想坚定在初心中，情怀与情愫阶段性不断地始于足下。为稻粱谋和为五斗米折腰并非一种格局，多收了三五斗和多办了三五个案件并非一样心情。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法律文书是法律职业共同体的入场券，法律文书写作是法律人的看门手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法律文书一出手，便知丑不丑。面对法律文书，东郭先生的仁慈掩饰包庇不了南郭先生的专业能力不适格。

在未来，在远方，期待有朝一日，《法律文书三百篇》摆上畅销书架，与《唐诗三百首》一起映入眼帘。唐诗宋词兼散文，人才辈出八大家，岁月打磨王云及其她的小伙伴，在泰州学派兴盛区域，在国剧大师的祖籍故乡，王云们能否自成一家？

春暖花开的季节，满怀花好月圆的诗意，与春江花月夜里的诗人心灵对话。祝福当事人，抽刀断水断去诉讼的烦忧，相逢一笑泯恩仇，待明天柳暗花明；祝福法律人，暂放案头的法律文书写作，共享人间的团团圆圆，你们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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