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富美女律师为何爱上家暴无法自拔？
文 | 李颖珺
2017年播出的美剧《大小谎言》总共七集，讲述了三位女性的情感婚姻故事，涉及到——
家暴
单亲母亲
再婚
出轨
亲子教育
校园欺凌
其中佩里和瑟列丝是一对颜值爆表、富贵多金的夫妇，在外人看来，幸福恩爱无比。
没有任何人知道，佩里是个暴力狂魔，他内心极端缺乏安全感，极度自卑，有着强烈的妒忌心和控制欲。他妒忌妻子的美貌和才华，妒忌妻子和双胞胎儿子的亲密关系，他尤其不能忍受曾经是律师的妻子重出江湖。他甚至不惜提议再生一个女儿来捆绑住妻子。
我们很难想象，那么高大英俊，那么成功优秀的男人，竟然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安嘉和式的暴虐丈夫，他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暴跳如雷，掐妻子的脖子，拽着妻子的头撞墙。
每一次佩里都会无比愧疚，向妻子忏悔，两人疯狂地做爱......然而几天之后，又再次上演拳打脚踢。
瑟列丝陷入分裂。丈夫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让她无比恐惧和愤怒。她为家庭和孩子牺牲了职业发展和社会地位，在婚姻中却得不到基本的尊重和保障。但是佩里一再强调如此爱她，两人的性生活是那么激情四射......
当佩里语气严厉地干涉瑟列丝时，瑟列丝语带讽刺地问他，“你想打我吗”。佩里反问，“你想我打你吗”？
两个人的关系彻底，走向畸形。暴力—性爱—暴力的恶性循环。仿佛在肉体的互相伤害纠缠中，才能感觉到对方的在乎。
瑟列丝用化妆品和衣服来遮掩脸上身上的伤痕。
对最好的闺蜜，她都守口如瓶。
夫妇一起接受了一次婚姻咨询，然而两人都没有勇气向心理医生说出残酷的事实。
在一次还击中，瑟列丝不慎让佩里的尿道破裂。从医院回来，丈夫说“我没有杀了你，算你幸运，你差点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就是这句话，让瑟列丝下定决心离开丈夫。在得知儿子在学校里对同学施暴后，一直自欺欺人的瑟列丝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来，瑟列丝曾单独接受过两次心理咨询，咨询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非常专业。
我把两次咨询的对话完全摘录如下，相当于咨询师的逐字稿，再配上对双方一些表情和肢体语言的描述。
让我们仔细体会受害者逃避现实、为施暴者辩护的复杂心态。这可以解释，现实中为什么很多女性多年来都没能摆脱噩梦，除了经济上的依赖外，心理上的被操纵，甚至把暴力当成爱也是原因。
瑟=瑟列丝
咨=咨询师
瑟：他今早去了芝加哥，所以我决定自己来。
咨：好的。
瑟：最初也是佩里想来这里。我认为这是很健康的征兆，你不觉得他想来咨询，是正面的发展吗？
咨：他为什么想来？
瑟：因为我们，为了同样的……他很困扰，我俩都很困扰。性生活连接着……愤怒。
咨：你今天为什么想来？
瑟在回忆当天丈夫对她粗暴的殴打，但她没勇气说。
瑟：我不知道。
咨：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瑟：没有，跟平常一样。他今早离开时，我们上了床，好像……我们因为暴怒引发彼此的性致。
咨询师一直关切怜悯地看着她。
瑟：我觉得这是个问题。你认为这是个问题吗？
咨：我建议你少将那样的互动视为性爱，因为性行为并非都是那样。你可曾想过和佩里的性行为，是暴力行为吗？
瑟扬起眉毛，显然咨询师的话触动了她。
瑟：不是的。
咨：你身上曾留下伤痕吗？
瑟（犹豫，不敢正视咨询师）：可能有，我不太记得。
咨：你曾因为性行为以外的事，身上留下伤痕吗？
瑟：我不懂你的问题。
咨：你丈夫说他有时抓你抓得太用力，可曾在你身上留下伤痕？
瑟：是的，我们的关系反复无常，偶尔我也会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咨：殴打的伤吗？
瑟：对。
咨：你先动手的，还是还击？
瑟：老实说，我开始感到不太自在。因为我觉得这种问题挺不道德的。
咨：为什么呢？
瑟：因为你治疗的是我们两人……
咨：但只有你来了，所以我治疗的是一个人。
瑟：据我对你职责上的理解，你在道德上有责任……
咨询师打断她的话，当我感觉病患身处危险时，我会抛开道德的责任。
瑟：什么？
咨：他伤害你。
瑟：不是的。（不自在地扭动身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咨：我观察到一些事情，不只从你身上，也从佩里身上觉察到。
瑟（点头，下定决心，坚决地）：我俩有时都会有暴力行为。我承认自己的错（她不停地点头）。
咨（仍冷静坚定地说）：他伤害你。
瑟（不想示弱，耸肩摊手），听着，我不是受害者，我打了他，对他扔东西。
咨：你想寻求什么？
瑟：帮助，帮助，我俩都很清楚，这样的关系有问题， 所以说好一起来看医生。我们都知道，我们想要学习，应对的技巧与策略，我们想要的是……
咨：让他停止。
瑟：让我们停止。所以……
咨：你是否害怕他？
瑟：天呐，老实说，这一切感觉很不对。（瑟起来，拿起衣服想走人）我是说，我不能……你应该是治疗我们的医生，你却将他妖魔化。
咨：他知道你独自来这里吗？他可曾伤害过孩子们？
瑟（愤怒了）：没有，当然没有，他决不会伤害孩子的。（瑟坐下）他是很棒的父亲，他是最棒的，我想不到有比他更好的爸爸，这也是其中一个理由让我……
咨：让你离不开他。
瑟：还有其他理由。我疯狂地爱着他，他也很爱我，待我如女神。
咨：在他没有打你的时候。
瑟：听着，他是很棒的父亲，我们的性生活很美妙，我们逗对方大笑，（咨询师微微向后仰了一下，显然不认同她的话）暴力行为的确存在于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们才来处理这个问题。所有的婚姻都很复杂。
咨：你认为暴力是伴侣关系的常态？
瑟：不是（瑟很烦躁，眼泛泪光）。
咨：抱歉，我误解了你。暴力发生时，你可曾害怕自己会死？
瑟：从来没有。
咨：从来没有？
瑟在脑海回忆那可怕的一幕幕。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
咨：你肯定很害怕。可曾想过离开他？
瑟：我很多次都想离开他。那我又会想起我们共同拥有的一切，我们拥有很多美好事物，
咨：你家中有任何武器吗？
瑟：没有，不是那样的。儿子们是有几把玩具剑。你咨询过许多有严重问题的伴侣，也许一段时间后，你只看得见问题，你可曾停下思考婚姻的美好。怎样才是理想的状况？
咨：我想过。告诉我，你婚姻中最宝贵的是什么。
瑟：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我为了怀孕，受尽折磨，我流产了四次。生下双胞胎时，他们早产很多，在医院呆了很久，而我真的很痛苦。他都在我身边，他真的很好。
咨：我理解。
瑟：不对，我不认为你真的理解。因为这很特别，我俩被一起经历过的一切紧紧绑在一起，离开他的想法，让我身上被扯下一块肉似的。
咨询师这时捂着嘴，有点抽搐，受到了她的感染。
咨：你认为他的虐待，对你儿子有何影响？
瑟：这对儿子没有任何影响，我告诉你，这一切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我们从不在孩子面前争执 ，他们很好，他们生活在快乐的家庭里，他们完全不知道。
咨：他还会再对你动手的。
瑟：是的。
咨：你会怎么做呢？
瑟：没错，我也会再打他。
咨：孩子们最后一定会知道。
瑟：不会的。
咨：时间快到了，让我们约下一次的诊，想一个计划吧。
瑟：计划？
咨：应对他下一次的动手。
瑟：他一直非常地……深情，非常贴心，这通常代表他的不安全感很重，或者……
咨：或者什么？
瑟：代表我占了上风。有时候他占上风，有时候我占上风，有点像跷跷板。
咨：你何时占上风呢？
瑟沉默。
咨：在他打了你之后吗？
瑟点头：在他伤害了我之后，我就会占上风。他伤我越重，我地位就越高。也能安然无恙越久，直到……过去几天，他不断地展现爱意，但他总是会再度占上风。
咨：通常是在？
瑟：在我的伤痕消失之后， 他不再有罪恶感。他再度感到不安时，事情就会重演。
咨：他现在在哪里？
瑟：他在凤凰城，今天早上出发的。
咨（深深地凝望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呢。等他伤你足够严重时吗？
瑟大眼睛望着咨询师
咨：还是等他开始伤害孩子们？
瑟：他决不会伤害孩子们。
咨：你必须去租房子。在附近租，如果你不想让儿子们转学。
瑟（摆手摇头）：我们这样实在是想得太远啦。
咨：我不这样认为。把冰箱备足食物。确认缴清生活费用，为孩子们布置好房间，将一切都备妥。
瑟翘起双手，敌视咨询师，表示出一种否定的防御姿态。
咨：如此一来，我们至少能不用为何从何去的困境烦恼，你会有住处，做好心理准备，需要时能展开新的人生。你和我都清楚，你是需要的。
瑟：我不认为治疗师应该如此，我不认为你应该这么说。
咨：我会给你美国商业促进局的电话，你可以检举我。但同时请开始记录家暴的情形。写下一切，将伤势拍照，留下就医记录，在监护权诉讼中很重要。
瑟目瞪口呆。
咨：你丈夫这样的男人，通常都会打监护权官司。他有资源有钱有人脉。更重要的是，他的自尊心肯定会让他想打赢官司。
瑟：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危言耸听。
咨：因为我觉得很危险。你可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些事情？
瑟：没有。
咨：为何没有？
瑟：我不知道。
咨：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瑟：也许我的自我价值，建立在别人看待我的方式上。
咨询师（露出一种复杂的笑容，既欣慰又心酸）：亲爱的，我只是很诧异，你竟然有这么深刻的自我认识，毕竟你总是极力否认一切。今天就找一位朋友，告诉他（她）。
瑟：为什么？
咨：因为若打起监护权官司，你知道佩里的律师会问，你可曾告诉过任何人，莱特太太，真的啊，你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是不是因为根本从未发生过家暴？你编造这一切，只是为了赢得监护权。事实上，你总是宣称，他是很棒的丈夫与父亲，对吧，莱特太太，从未有人看过所谓的家暴行为。我们只听你说过他是很棒的人，现在你却说他是个禽兽，是你以前在撒谎，还是现在在撒谎？你自己是个律师。你明白证人有多重要。
这位咨询师充分展示了稳定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水平，在受到来访者的误解和攻击时，她镇定自若，道德勇气尤其让人敬佩。她给出的意见，非常全面、具体，既考虑了当下如何保护来访者的人身安全，又考虑到了未来法律上的防患于未然。瑟列丝当时没有表态，但随后她就开始按照咨询师的建议部署离开丈夫的行动。
《大小谎言》以一起命案为悬念，直到结局，观众才知道死者是谁，而且还有意想不到的大逆转。里面探讨的诸多女性议题，是每天都发生在我们身上或身边的，值得我们好好去思考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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