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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总有一只怪物在最后等着你

2017-12-23 马宇飞 法律读库

文 | 马宇飞

这是一部侦探剧,又不是一部侦探剧。

2014年美国HBO开年剧集《真探》的主打海报是黑白影像中的两位主角。


文案则是一句像极了尼采名言的“当你触碰到黑暗,黑暗也会触碰到你”。

尼采认为格言警句是一种“永恒”的形式,一句话可以说出别人用一本书没有说出的东西。而关于黑暗,侵入与反噬时刻存在,凝望的太久了终会深陷其中,或者洞彻世相的黯淡萧索无所凭依的临近深渊,或者受到比黑暗更强大的力量从而牵引回来。

詹姆斯·弗雷泽的著作《金枝》是一部阐述巫术和宗教起源的权威之作,书中描写了折取“森林之王”守护的一棵树上的树枝,与之决斗便有机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王者的古老习俗,《真探》中的案件便是对这个宗教仪式的再现。

一名以跪拜姿势死在树前的女性受害者是这个神秘仪式的大地女神,凶手则是不断死亡与重生的黄袍国王,犯罪现场的宗教意味引导着剧中两位侦探去追寻死者的过往,并最终找到嫌犯所在。

由伍迪·哈里森饰演的马蒂在冲动之下,导致已在由马修·麦康纳饰演的拉斯特控制之下的两名嫌犯双双毙命,虽然事件的调查由此结束,但是伴随着嫌犯的死亡,已无从查证是否还有同党。

两名侦探各奔前程后,拉斯特并没有放弃对此类案件的调查,十余年后两人因为这起案件重新会和再度携手,最终找出了逍遥法外的第三人。

由于参入宗教因素,拉斯特与马蒂的追凶过程存在双重象征意义:

  • 第一层是世俗上的动用法律缉拿凶手绳之以法,这也是案件的表象;

  • 第二层则是宗教意义上的发现仪式、完成仪式以及终结仪式,寻找出案件的内核。

这两层意义又与剧集发展的两条线索:案件搜查和两位侦探的生活相互呼应,整个过程也是由表及里。看似与案件毫无关联的生活,却与案件的本质紧密相关,某种意义上生活的凌乱和琐碎,揭示着仪式的无所不在,所有人们做过的和将要做的事情都会周而复始的永远存在,我们或者扮演大地女神,或者扮演黄袍国王,谁也无法逃离。

 “有人曾经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一个扁平的环”,侦探拉斯特是个哲学家,他的某种虚无源自尼采的哲学观,死亡不值得恐惧,而无限重复的生活,以及我们对这种重复的无视才是最大的可悲。拉斯特自称悲观主义者,认为宗教是人们拒绝直面生活本质以及自我欺骗的借口,这种悲观的成分显然与他长期卧底导致失去幼女婚姻破裂有关,也奠定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解读。

另外一位侦探马蒂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入世俗人,直接浅显处事中庸,然而完全相异甚至相抵的两位侦探,因为把“孩子”这个关键词当做最终不许踩踏的边界,进而互相接纳和把握,两种世界观、价值观通过不断碰撞和调校,最终磨砺出默契和义气侦破案件。

剧中人物的哲学观往往映射的是编剧或者导演的哲学观,《真探》的编剧也是本剧的制片人尼克·皮佐拉托爱看哲学书和非虚构作品。童年生活在美国南部,街道尽头是远处的化工提炼厂,车间的灯泡可以照亮远处的天空,这么一来,就不难看出全片所散发出的味道来自于何了。

尼克·皮佐拉托比较喜欢克苏鲁神话的叙事技巧,所有的神秘主义和哲学思辨,不过是为了好好的讲故事,营造出讲述通过一个故事而让人变得疯狂的故事氛围。所以,《真探》中所有的元素都仅是线索,并非着眼点。

同样作为侦探题材的《神探夏洛特》,为了展示细节的容量,通过大量眼花缭乱的字幕实现无法交由台词和画面展现的必要信息的嵌入,而《真探》则是通过两个时间和空间点的相互穿插,围绕着两位侦探的访谈回忆与口述串起,剪辑上的频繁闪回,回忆的暧昧不确定,所有的案情细节恐怕都需要观众烧脑才能发现。

不过,真相对于我们真的如此重要吗?造物主设计的这个世界,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规整和持续的,我们将它分割成一段段的期许,只需要过着自己“应该”过的生活就好,但生活的假设和残酷的真相从未曾放过谁。

拉斯特拥有着比一般人更为清醒的自我意识,所以他能清晰的看破生活的种种幻觉,敏锐的找出暗藏的规律或者缺口。可某种意义上,清醒也是痛苦的,是更加残忍的折磨,于是“ 他的悲观主义向你袭来,笼罩全身,在即将使你窒息前,又把你变成了路边的一堆灰尘,风一吹把你带回了他的家,家在哪儿?在南方。”

剧集中的克鲁苏神话元素是以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世界为基础的,小说世界中对于人类的藐视随处可见一斑,在那些异形神明面前,人类渺小的像一粒尘埃,绝望地固守住他们思想中最后一丝可以感觉到安全、正常和平凡的观念,等待少数越界者们的就只有发疯这个结局。

所幸诸神的秘密被失智的狂人守住,当新的越界者出现,时间又陷入了另一个轮回。我们看到了星空,那是跨越人类维度外的一切,而被叫做“永恒”的这一切也正俯视着我们。

拉斯特说,人生如梦,总有一只怪物在最后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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