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半个中国，“包下”一节车厢，路遇武汉的哥…我终于回城了
这是一个让所有中国人始料未及的春节，武汉人感受尤为深刻。我们此刻所有的经历和记录，都将成为中国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我们也希望邀请更多人，成为这场历史事件的见证者——
今天是一位老家在河北、工作在杭州的年轻人，讲述他在疫情之下的春运返程见闻。
第369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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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河北保定易县塘湖村，地处太行山区，邻近232省道，家门口也算车水马龙。无论是坐公交去保定，还是坐大巴去北京，都很方便。随着肺炎疫情的不断升级，春节期间河北省宣布所有省际、市际道路客运班线全部停运，我家门口的道路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春节过后，怎么返回一千多公里外的工作地杭州，成了我最担心的问题。
我的老家，也许是这个春节国内很多村子的缩影：为防控病毒，堵路封村，一切车辆不准入内。村中没有相互走访拜年的人群，街道上异常安静。整个假期，我和父母基本上就宅在家中休息。
1月27日大年初三，我获悉春节假期延长至了2月3日。我所供职的单位随后通知10日正式上班，但希望大家能在3日返回杭州，随时待命或远程办公。
作为一个刚毕业几年的年轻人来说，假期虽延迟，工作却不敢停下来。所以我的返程计划没有改变，正月初七正式离家返杭。
由于所有客运已经停运，我加入了两个顺风车群，找到了去北京的私家车，约定正月初七一早从村中出发。到北京后，我再坐高铁去杭州。到北京120公里路程，平时人均只要50元的车费，现在涨到200元。特殊时期，我也不介意了。
其实，母亲多次劝我，晚些再回杭州，甚至含着泪花让我辞职，到北京工作，离家近，他们放心。她每天关注新型肺炎确诊人数，尤其是浙江。随着数字攀升，浙江已成为仅次于湖北的第二大疫区，她更舍不得我返程工作了。
出发前一晚，母亲哭了，我看着很心疼。临行前，她担心我在杭州买不到吃的，提前给我装了3斤酱牛肉和煮好的茶叶蛋，塞满了行李箱。
1月31日，正月初七早上9点，我如约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私家车。
私家车司机辗转于十里八乡接客，一路上与我同行的还有五位素不相识的“北漂”。我身后坐着一位外卖大哥，单位通知他前往北京工作，言语中外卖大哥透露出一丝不情愿。
我心里紧张，却也坚定。一方面，自一年前我从一名“北漂”变成“杭漂”，已慢慢适应杭州的工作和生活；另一方面，我大学读的新闻专业，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新闻工作者，也希望在疫情期间做点什么。这次提前返程，回到疫情较重的浙江，也希望力所能及地记录当下发生的事。
一路上车辆很少，柏油路上空空荡荡，司机将车速保持在100km/h以上。回想2018年在北京工作，春节返程车辆拥堵，10公里的路程甚至要走1个小时。现在一路畅通，倒也少见。
高速收费站的出入口，身穿防护服的警察检查来往乘客的身份信息，当然也包括我们。
这段路程我们经历了1次体温测量和2次身份信息查询。先是医务人员手持电子体温表挨个测量乘客体温，之后警察会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件，前后过程大概2分钟，很快捷，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进京难”。
进京虽不难，但是到了北京发现，“空城”也让我多少有些紧张和不适。
我们一行人在北京丰台区六里桥站下车，同行的乘客很快“消失”在北京街头。我通过体温测量后坐上地铁9号线，空旷的车厢只有我一个人，隔壁车厢乘客也仅为个位数。
我见识了病毒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改变：街上同时打着“新春佳节”与“疫情防控”的标语；人们戴着口罩穿行在人行道上；公交车以空车状态跑在反光的柏油路上。站在偌大的北京街头，总感觉这太不现实了。
我和从河北衡水赶来的女朋友在这里碰头 。去年，她跟随我到杭州工作。她所在的公司也提前告知可以远程办公，但我们的计划都没变，在北京见面后，一起提前返回杭州。
去北京南站前，女朋友给我准备了一些医用口罩，在农村这样的口罩并不多见，也很少有机会买到。
这次返程，见到了太多此生未见之景象。到达北京南站并进行体温测量后，我们顺利到达候车大厅，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北京南站。这个北京面积最大、接发车次最多的火车站显得异常空旷，候车乘客屈指可数。很难想象，这是春运期间的火车站，而且正是往年的返程高峰时段。
晚上7点，我和女朋友登上从北京开往杭州东的G39次列车，整个车厢只有我们两个人，享受着“包车”的待遇。查看隔壁车厢，放眼望去也只有3位乘客。
春节前好不容易才抢到返程车票，如今陪伴我们的却是大量空置的座位。高铁时速保持在300km/h，中途只在南京南停留了一站，仅需4个小时，我们就会回到工作的地方。
晚上11点半，列车顺利到达杭州东，经过出站口红外线测温仪后，我们来到出租车候车通道，在这里等待了大约40分钟，终于坐上了一辆午夜运营的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透着口罩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感冒发烧了吗？”气氛紧张。聊了几句之后，出租车司机才对我们敞开心扉，说自己是武汉人，原本打算开车回家，因为疫情，只能留在杭州，目前家人在武汉都还好。司机师傅边说边叹息着，每句话都透着诸多无奈。
凌晨12点10分，我们回到位于杭州江干区的临时住处，在进入社区之前，工作人员对我们进行体温测量，这是一路上我经历的第5次体温测量，从来没想到过“体温正常”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重要。工作人员很负责，登记我们的入住信息，随后详细询问我们的籍贯，最后将返程信息通知社区和房东，我们才顺利进入社区，回到住处。
从早上9点河北农村老家出发，凌晨到达杭州的住处，辗转多地，一千多公里的返程路上，我们见识了当下真实的中国。
2月1日，正月初八，返回杭州的第一天，晴空万里。我和女朋友前往超市购物，准备“屯粮”在家过日子。超市照例测体温，购物的人不算多，价格稳定，我们采购了足够支撑一周的口粮。
未来几天，我和女朋友打算安心守在家里，远程办公。希望和我们一样在外打拼的年轻人，返程路上做好防护，一切顺利，在实现梦想的路上也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