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疫情终止假期后，他带着30斤青菜上了火车

△ 1月26日，福建南平站，一群戴着口罩的旅客有序排队上车。

这是一个让所有中国人始料未及的春节，武汉人感受尤为深刻。因一场疫情而起的紧张、无措、悲伤、奋斗、驰援和奉献，雕刻了光阴。我们此刻所有的经历和记录，都将成为中国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

春节前后，摄影师储永志辗转3个城市。他赶上了热闹的勤佛活动和小镇市集，见到了肺炎疫情后的冷清街道，在返程的途中，也感受到了普通中国人的从容与乐观。

第3695期

摄影&撰文/储永志  编辑/刘静 匡匡

被疫情终止的新年假期

今年春节，我原计划到福建邵武市洪墩镇的岳父家过年。

年前腊月二十六，是泉州开元寺猪年最后一个勤佛日。勤佛，是当地最负盛名的佛教活动之一，每个月的农历二十六都会举行，热闹非凡，常常吸引着国内外摄影师前往。作为一名职业摄影师，我对此也颇感兴趣。于是，在去岳父家之前，我特意改签了火车票，就为了赶上这次盛会。

1月19日晚，安保人员站在铁架上执勤，人们有序进出寺庙。

按传统习俗，这一天，很多老泉州人要到开元寺祈福。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猪年最后的热闹，将在腊月二十六这一天达到顶峰，西街人潮汹涌，庙会绵延数百米，热闹非凡，还有市民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赶来。

1月20日凌晨，泉州西街一位转经的年轻人。

这座“半城烟火半城仙”的文化古城，沉浸在新年将至的喜悦中。盘点一年得失、到寺庙祈福、准备年货是最重要的事。

拜佛祈福后，市民到寺院东塔边吃素面。

当天开元寺为市民提供的2吨面条全部吃完，可见人气之旺。当然谁也没有料到，随着武汉肺炎疫情的不断升级，鼠年的首个勤佛日，已无法重现这样的景象。

离开泉州后，1月21日，我来到岳父家邵武市洪墩镇。按计划，我将在这里过完春节，于正月初六返回江南嘉兴家中。

琳琅满目的集市，涌来十里八乡的村民。

地处邵武市东南的洪墩镇是个大镇，设8个行政村，53个自然村。从楼上望下去，不到200米的南北小街被各种摊位、涌动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一位大婶左手挎菜蓝，右手提只鸭，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武汉封城前夕，邵武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次肺炎的严重性。对他们来说，武汉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购年货的村民，来到春联摊前挑选春联。

一位大叔花了30元买了个锅盖，在春联摊前又转了半天，最后选了这幅对联。

在邵武乡村，中国年味十足。在村民们心目中，过年是家人的团聚，是得失的盘点，这一年顺了，要感恩一切，不顺，则希望来年转变。年，是美好、更是希望。

卖羊肉的商人，反复比对纸钞真假。因为生意太好，人多手杂，她担心收到假钱。

不过，这样热闹祥和的气氛，很快在“武汉封城”的消息传出后，降至零点。

很多人的春节，也自此结束了。

武汉封城消息来了，我连夜改签

我之前对武汉疫情的隐隐担忧，在看到“武汉封城”的消息后，迅速变成了慌张。遥远的武汉，一下近在咫尺。

当晚，我们开了家庭会议，我决定提前回嘉兴，连夜改签高铁票。正月初六的返程计划，改到了正月初二。

南平高铁站（原武夷山东）。

1月26日大年初二，小城邵武阴雨绵绵。

中午12点多，我让堂弟开车送我去车站，从洪墩小镇到火车站全程120公里，行驶在细雨中，沿途难得见上几部车辆。堂弟说，往年这时，路上都是拜亲访友的车，这种冷清景象，还是第一次见。道路异常通畅，2小时不到，我们就到了火车站。

二楼大厅旅客三三两两，见不到春运的景象。

车站大厅的西侧，旅客们戴着口罩，各自盯着手机屏幕。

大厅中间座椅边，两大袋青菜分外惹眼。行李的主人是南平建阳人，在江苏无锡上班，原计划过完初六返程，但疫情升级的信息，让他决定提前回城。

他说，无锡这几天菜价飙升，就在家带了30多斤青菜。他很平静，笑着说：“中国人嘛，手中有粮心就不慌。”

动车缓缓进站，空荡荡的车厢一节节从眼前滑过。

14时55分，我来到站台上。上车后，放好行李，我起身扫了一眼，目测这节车厢里不到10位旅客。

工作人员核对旅客信息。彼此都很有默契，一切都在安静中有序进行。

18点30分，动车到达嘉兴站，出站口，工作人员检查旅客身份证和车票，测体温。

3小时的车程，和我同行的乘客都很安静。

出站后，我见到的乘客都戴着口罩，少有人说话，接受工作人员检查、测体温，秩序井然。大街上行人寥寥，显得街道异常空旷。

我感慨短短数天气氛的骤变，更感慨中国人的应变能力，和处乱不慌的冷静。

开心，也是抵抗病毒的武器之一

按照浙江对疫情防范的要求，我和家人需要在家中自行观察14天。我在楼上看到社区干部和物业在小区走动巡查，路边车辆几乎很少见到挪动。

回家当天，我住的小区南大门封闭，住户需要从北大门进出。没有人反对，有的只是协作和配合。1月30日起，小区就要求外来人员进出必须登记、量体温。

2月1日下午，家中楼下健身器材边，一位老人在晒太阳。

平时楼下的健身器材区，有不少老人带孩子锻炼身体。现在即便天气晴好，人也很少，偶尔有宅不住的老人，出来享受一会儿阳光。

2月4日，家人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带回两张居民出入证，一户人家每天有两次外出机会，到2月9日解除。

对此，大家并无异议。

在家里呆了8天后，2月4日，我趁买菜的机会，到小区周边逛了一圈。在小区北门的超市，人们戴着口罩，保持距离结账。

2月4日，在嘉兴市区南溪西路一处药店门口，药店的工作人员拍图片发微信，通知当日口罩售罄。旁边笼子里的一只小猫警惕地盯着我的相机。

见我在拍照，药店工作人员冲我笑笑，她建议我，保持好的心态，心态好了，心情就好，心理健康了，可以帮助生理健康。

简而言之，开心，也是抵抗病毒的武器之一。

不远处，一家毛毯店老板打开店门，整理物件，准备开张。毛毯店老板姓孙，他笑着说，往年初五就开业了，今年正月十一才开门，但毕竟是开了，“期待疫情早日过去，生意正常起来”。

11时35分，家人催促的电话响起。

回家路上，附近小区一位大姐戴着口罩出来遛狗。等红灯时，她在原地跳起了舞，看上去心情很放松。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应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

作者简介：储永志，两届荷赛奖获得者，原媒体记者，现为独立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