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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香港该如何认识自己的邻居深圳?

陈淩 大公网 2017-06-02

记忆中是1994至1995年间,笔者在香港大学学习,香港媒体发起了一场以“深圳离香港有多远”为题的讨论,吸引了社会各阶层的关注。讨论内容更是随着时间推延和参与面不断扩展,从城市规划、交通规则、治安秩序、知识产权保护到市容市貌,大到政府决策管理水准,小到酒楼服务、随地吐痰,几乎无所不及。讨论的焦点是两个毗邻城市发展治理水准的落差,折射的是港人对内地的优越感,映照的则是香港社会面对回归的忐忑政治心态。


图:若干年后,人们会否提出这样的问题:香港,离深圳有多远?


深港两城的今昔



彼时的香港,经济上坐拥“亚洲四小龙”,以贸易、航运、金融、旅游、地产等支柱产业而傲视群雄,很少有人为前景“杞人忧天”,但社会却因英国“光荣撤退”部署开始政治化,充斥着由“殖民地”向“一国两制”过渡前夕的种种揣测和争拗。


那时,与之一河之隔的深圳经济特区,一方面沐浴着邓小平南巡春风,摒弃“姓社姓资”争论,新一轮改革建设如火如荼,满城宛若一大工地,转型升级、提升经济发展品质和科技含量的讨论与布局,亦同时悄然酝酿启动;另一方面,政府效率和社会治理、治安秩序与经济发展速度之间的不协调,同样引人注目。


的确,香港有理由骄傲,甚至俯视深圳。回归之年的1997年,香港的GDP是放在全国的盘子里比较的,而深圳只有区区1297亿元人民币。香港拥有全球最大的港口吞吐量,世界公认的金融中心,最发达的资讯产业,自由的市场体制,完善的法治体系。深圳呢,不但上述优势一无所有,罗湖和华强北的盗版市场,倒是“声名”在外。


20年,对一个个体的成长很难谓短,但对一个国家和一个经济体的成长,却很难说有多长,更遑论历史长河了。可正是这短短的20年,两座毗邻的城市,却发生了几乎颠覆性的发展位移。



香港昔日的荣耀依然高悬,全球最自由的经济体,世界最具活力的经济体,全球最具竞争力的城市之一等等。但是,这些眩目的光环之下,无休止的争拗导致的社会分裂,经济复苏乏力,泛政治化,“拉布”,街头政治,社会心理失衡甚至扭曲,人们很难相信,香港还是香港吗?


深圳河的对岸,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改革之城,增长之城,科技之城,创新之城,品质之城,标准之城,人才之城,产业创新之城,军民融合之城,效率之城,活力之城,生活之城,各种头衔不一而足。惊叹之余的问题可能是,这座城市的潜力还有多大?



同样的深圳河,同样的两座城市,同样的高楼林立,同样的车水马龙,可表象下的深层问题,却不能不使人慨叹时间的冷峻与历史的残酷。


深圳给香港五点启示



今天,我们可能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香港,需要向深圳学什么?笔者以为,起码有五点启示:


第一,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危机感。2002年,一篇题为《深圳,你被谁抛弃?》的网文,引发了一场几乎全城参与的审视和反思,连市长也加入了讨论。正是深切的社会集体忧患意识和危机感,引领改革发展潮头的使命感和紧迫感,为深圳改革创新发展注入了巨大动力,成就了今天的深圳局面。忧患意识和危机感是香港与生俱来的社会意识,“敢拼才能赢”的“狮子山”精神,是香港引以为傲的城市名片和精神财富。


狮子山,端坐于香港九龙塘及新界沙田的大围之间,对香港人来说,狮子山象征着香港的精神高地。有狮子山在,精神就在,香港就在。


今天,香港社会的集体忧患意识,却在相当程度上因“泛政治化”而被极少数人误导了方向,所谓“陆港对立”的伪命题,却为少数人津津乐道;在建设发展上显得有些茫然失措,进退失据;面对经济转型,甚至仍然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河对岸的那座城市。


第二,巨大的社会凝聚力。一个事实是,中国共产党集中统一领导的政治体制,在凝聚社会共识、动员人民力量、聚集发展能量、调控发展方向等方面,是世界上任何体制所无法比拟的。这是大环境下成就深圳发展的政治正确和政治优势。


近年来,香港却遭遇国内外一些政客的绑架,“民主政治”幌子下的泛政治化,不但未能凝聚社会共识和社会力量,却直接导致了力量分化和社会分裂。其结果是,“一国两制”制度设计的政治优势无法实现,政府徒有雄心计划,却力不从心甚至无能为力。


2016年2月8日的“旺角暴乱”,让香港社会的撕裂加剧。


第三,把握机遇的创新力。创新也曾是香港崛起的原动力之一,“弹丸之地”的制造业神话,世界玩具、钟表、服装之都,内地改革开放背景下的产业转移,都是香港把握机遇与创新的历史见证。然而,在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新的产业转移中,香港却似乎失去了战略准备和方向感,泛政治化导致的社会分裂,更丧失了宝贵的时间和机遇。


而今天,科技创新引领发展,已经成为深圳的世界级城市名片。自上世纪80年代从香港转移的“三来一补”劳动密集型加工工业起步,到今天的深圳制造、深圳品质、深圳标准,华为、腾讯、中兴、大疆、华大基因等高科技企业强势崛起,机器人、无人机、可穿戴设备、智能装备、新能源汽车等一大批先进制造业与科技创新相伴而行,无一不是创新的果实。


今天的腾讯已经成为亚洲市值最高的公司。图为深圳腾讯大厦。


第四,兼蓄天下的社会包容力。深圳与香港一样,是一座移民城市。对于吸引高科技产业和企业,吸纳高端人才,深圳政府可谓“不惜血本”,量身定做了从入籍落户到企业培育,从科研资助到人才服务的全程“套餐”,政策的回报则是高端企业源源进入,各类人才纷至沓来,发展速度持续,经济品质提升,创新引领发展。香港也曾经以融贯东西、聚集全球英才引以为傲。


然而,登上发达经济体高峰后,特别是“泛政治化”的无休止社会争拗,以及内地发展的后来居上,香港的社会心理有些扭曲和“狭隘化”了。内地游客多,担心影响港人的“生活秩序”,要求中央政府限制“自由行”,游客购物被称为“土豪”;大学面向内地招致“与港人争抢就业机会”,甚至公然侮辱内地游客为“蝗虫”,在街头骚扰游客,最自由的经济体却发出了奶粉“限购令”。在“地球村”的今天,香港不是敞开胸怀,相容天下,广纳贤才,却把自己包裹起来、孤立起来。


第五,自信从容的社会心态。不管是面对成功,亦或面对困境与挑战,香港从来就不缺少自信与从容。从政府到企业,从整体到个体,香港展现的那份自信、从容和淡定,不仅曾经征服了内地,也征服了世界。但是,香港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需要自信与从容。面对困难的焦虑,空洞无物的讨论,反覆无常的争拗,无休无止的抱怨,家常便饭的街头“抗争”,为反对而反对,使香港这个经济城市失却了应有的方寸和方向,显得浮躁而失序。这却为某些政治势力和“政客”操控社会心态提供了机会。


河对岸的深圳,近20年来走过的似乎是与香港恰好相反的社会心态历程。与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相伴相随,尤其是成功的经济产业转型升级,从政府到企业,从群体到个体,逐步从盲目走向坚定,由肤浅步向层次,从浮躁进入从容,由轻信走向自信。


深圳货柜吞吐量持续四年超港居全球第三,图为盐田货柜码头。


时不我予 发展第一



香港对深圳的发展有过难以抹去的历史记忆、不容抹杀的突出贡献。这种贡献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甚至可以说是全方位的。比如,深圳特区成立之初的不少地方立法,都曾以香港法例为蓝本。香港的繁荣、稳定、有序,不仅曾经是深圳建设发展的坐标,更是很多深圳人的梦想。


但回首20年前发生在香港的那场“讨论”,一河之隔的两座城市,情形几乎是颠覆性的换位。今天的香港,还能够那么“贵族”地俯视深圳吗?若干年甚至几年后,人们会否提出这样的问题:香港,离深圳有多远?(作者为法学博士,现就职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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